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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人燈臺

活下來的島國玩家不肯靠近偏殿,也不敢去看他死相悽慘的同伴,高晏不清楚兩人遭遇過什麼,只好上前檢視。

褚碎璧跟在他身旁,見狀詢問:“你不害怕?”

高晏看了他一眼便蹲下來檢視死者:“還好,我以前在屠宰場打過工。”頓了兩秒,接著說道:“也在停屍間看過更。”

整隻活生生的豬在眼前□□淨利落的割喉、解剖,場面相較而言更為血腥。而且停屍間夜夜對著屍體,練就他過於常人的膽子。

否則,觀落陰那一關死人的時候,高晏就做不到鎮定面對甚至超額完成任務。

褚碎璧蹙眉,盯著高晏的目光晦暗不明,表情緊繃,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以前……過得那麼苦?”

“還好,中二病比較嚴重。”高晏摸了摸鼻子,聳聳肩,一臉輕鬆的解釋:“那時候覺得全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危機感特別嚴重,死活不肯接受別人的幫助,到處打工討生活費……不過其實就在屠宰場待了半個月,停屍間只幹一個星期就走了,咳,主要還是未成年。”

其實想起中二病極其嚴重的時期,高晏也是滿心尷尬。

他那個時候看似比其他同年齡段的小孩堅強獨立,其實是在用過度勞累的方式消耗健康的身體。

所以後來中二期過去,高晏就落下許多小毛病,譬如神經衰弱,睡眠不深,低血糖等,不礙事但磨人。

這也是高晏年紀輕輕就開始枸杞不離身的原因。

褚碎璧:“現在沒有太勞累了吧。”

高晏搖頭:“沒有。”

褚碎璧在他後面,保持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忽然就開口說了句:“我存款挺多,家裡好幾套房,正打算買車。”

高晏愣了下:“啊?”

他以為褚碎璧在炫耀,接著想起褚碎璧似乎家住帝都,好幾套房……行的,確實嫉妒了。

對於一個目前還在還房貸的人而言,褚碎璧有房有存款,足以讓人心生嫉妒。

高晏不搭理人,褚碎璧卻不想放過他,接著就說道:“我攢了差不多十年才攢下的身家,你知道我要用來幹嘛嗎?”

高晏扭身,避開褚碎璧:“不知道。”

知道有用嗎?又不是他的,又不能隨便花。

褚碎璧:“攢給我家戶口本另一個成員花,就想攢給他,他愛買房買車都行,統統給他。”

高晏回頭看身後的男人,高大的個子蹲下來也沒讓那身危險的氣勢減少半分,吊著眉梢睨著人,臉上帶著不太正經的笑,眼裡的神色倒是認真。

高晏眨了一下眼睛,就一下,心跳也快了一下,好吧,快了兩三下。他慢吞吞地回頭,‘哦’了一聲:“你懂島國語嗎?懂的話,能不能問問活下來的那個,剛才發生什麼事兒。”

褚碎璧暗暗地嘖嘆一聲,銳利的目光在高晏瘦削但好看撩人的背影狠狠刮了一圈,心滿意足後才說道:“懂一點。”

“你知道遊戲公平性原則吧。”

高晏:“嗯。”

褚碎璧:“遊戲背景對於島國玩家有利,出於公平性,他們會先受到攻擊。邏輯上也會圓過去,比如我們是透過榻榻米裂縫底下的鬼臉知道黑色的寺廟,而熟知遊戲背景的島國玩家比任何一個玩家提前到達黑色寺廟,於是觸發鬼怪的仇恨而受到攻擊。”

高晏恍然大悟,同時也驚訝於遊戲對於規則的看重。

講求公平的同時,不忘邏輯,遊戲開發者(或神明)不會是處女座吧?

褚碎璧去問活著的島國玩家,高晏則起身進入偏殿,偏殿是黑色的,窗戶緊閉,除了開啟的門透進來微弱的光亮外,沒有其他照明工具。

正對著房門的牆壁掛滿畫像和照片,從最早時候的發黃的畫像,到黑白照片、彩色照片。畫像在牆面最左端,光亮照不到,所以看不清。

黑白照片上都是人像,有男有女,還有小孩。

高晏再向前數步,幾乎快貼到牆面上,看到最近的一張黑白照片邊角寫著拍攝日期和人像的名字。

旁邊的幾張黑白照也是相同的人像名字和拍攝日期,他們無一例外姓山田。

看來,偏殿整面牆壁上的畫像、照片都是山田家歷代祖先名字和人像。

高晏似乎想到什麼,循著牆壁找了一圈,果然沒有見到名為山田娜娜子的女主人的相片。他停下來,面前是一張黑白相片,相片裡是一個微笑的中年男人。

高晏想了想,摘下這張照片藏了起來。

褚碎璧在外面喊他,而他也沒有更多發現便乾脆轉身離開,離開的時候由於太暗看不清路,不小心撞到東西,下意識伸手找攙扶物。

手掌貼在柔軟的物體上,黏膩腥甜的液體沾了滿手,掌心被舌頭一樣的軟體物舔舐,高晏立刻縮回手,噁心的感覺自掌心的神經傳達到腦海,不過一會兒,身上立刻起雞皮疙瘩。

模糊中,高晏看到剛才被當成攙扶物的東西是一座燈臺,但燈臺在緩慢的移動。他想起剛才那種噁心的觸感,不禁頭皮發麻。

剛想趕緊出去就發現身邊竟不知何時圍了七|八座燈臺,而偏殿的門在此刻突然‘砰’地一聲合上。高晏低咒一聲,避開七|八座詭異的燈臺,朝門口靠近。

門口聚集著更多的燈臺,好在這些燈臺行動緩慢,雖嘗試抓住高晏但是都失敗了。高晏一腳踹翻圍堵在面前的燈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靠著大概的方向感跑過去。

圍過來的燈臺抓不住他,便試圖咬住他。高晏‘嘶’了一聲,手臂被咬了一口,來不及疑惑這些燈臺為何有嘴巴,他趕緊將貼過來的燈臺撕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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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聽到‘嘶嘶嗬嗬’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像是成群的昆蟲潮湧般撲過來。

高晏左手剛觸及頸項間的楊柳枝,大門就叫褚碎璧從外面踢開,光亮照進來。燈臺驚恐地發出尖叫,四下逃散。

高晏眼角餘光瞥見燈臺的真面目,直接咒罵了一聲:“艹。”

儘管頭皮發麻,下手動作卻一點兒也不含糊。高晏摘下頸項間的楊柳枝,逮到最近的一座燈臺,纏繞在燈臺的脖子上將它勒倒在地,隨後一腳用力地踹進燈臺胸口,直接踹斷胸骨,凹下個大洞。

這絕不是高晏力氣大,而是燈臺的身體太脆――是的,身體。

纏住高晏想害死他的‘燈臺’是一群畸形恐怖的東西,長著人的身體,腦袋上頂著個燈臺,燈臺還沾滿燭臘。它們身上遍佈傷痕,十指被切,張開的嘴巴裡可以看到喉嚨口一個黑洞,發出嘶嘶嗬嗬的鳴聲卻不能說話。

這是人,曾經是,現在卻已經不是了。

‘燈臺’怕光,被高晏抓住的‘燈臺’掙扎半晌就脫力無法動彈,身體逐漸像點燃的蠟燭那樣慢慢融化成一堆屍蠟。

高晏:“燈臺鬼。”

島國民間恐怖傳說中的鬼,也被稱為人體燈臺。

傳說中,一名遣唐使大臣的父親在唐失蹤,大臣前往大唐尋找父親,卻在驛站裡找到被製作成人體燈臺、不人不鬼的父親。其父在回國途中跳海身亡,隨後該地區就有了祭拜燈臺鬼的傳說。

華夏並沒有關於燈臺鬼的記載,所以燈臺鬼是島國的傳說。

嚴格說來,燈臺鬼更像是一種酷刑,類似於人彘的酷刑,只不過更為扭曲噁心罷了。

說話的時候,燈臺鬼已經融化成屍蠟,但偏殿中還有幾十具燈臺鬼。

褚碎璧問他:“有沒有受傷?”

高晏搖頭:“沒有。你問出什麼資訊?”

褚碎璧:“先出去。”

他讓高晏走前面,自己斷後,在關門的時候往偏殿裡頭扔了點小東西,裡頭立刻炸開了鍋。

但燈臺鬼的聲帶被毀,驚恐的尖叫也不過是微弱的呼叫,門一關,靜悄悄,什麼聲兒也沒了。

偏殿外面的島國玩家早就因為恐懼而逃跑了。

褚碎璧邊走邊說:“島國玩家知道關於‘抽脊骨的女人’的相關傳說,所以一大早提前找到黑色寺廟,在偏殿查詢線索的時候碰到山田娜娜子,其中一個玩家慢了一步就被抓住。”

接著,自然是被山田娜娜子剝皮拆骨,血淋淋的脊骨扔進廟裡,再被燈臺鬼嵌入牆壁中。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高晏回頭看向黑色寺廟,只見山門口站著一個和服女人,手裡握著一把大剪刀。

距離有點遠,看不清和服女人的樣子,但那黏在身上的目光極為陰冷。

“高晏?”

高晏回神,定睛一看,山門空空如也。

“我在聽,你剛才說到山田家族曾昌盛繁榮,後來娶進一個美麗的女人,結果兄弟鬩牆,家業凋敝,一夕間敗落。然後呢?”

褚碎璧從島國玩家口中撬出來的資訊,山田家族曾靠膽丸製作榮盛一時,後來卻被一個美麗的女人搞得日落西山,甚至是一夜間所有山田家的族人全部消失。

每一任貧民妻難產而亡,在島國中有另一則說法,山田家族是靠害死貧民妻兒獲取膽丸配方以維持榮華,那個美麗的女人就是死去的娜娜子的怨恨所化,她們前來向山田家族復仇。

復仇結束的娜娜子還徘徊在山田家宅是因為她丟失了心愛的金色柱子,除非找到金色柱子,否則她不會去投胎。

褚碎璧:“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高晏遲疑一瞬:“一個女人。”

褚碎璧:“她比我好看嗎?”

高晏:“???”說什麼呢大兄弟?

褚碎璧:“你從來沒有看我的時候看呆了。”

他低下頭,把臉湊到高晏面前,語氣哄騙般的問:“我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