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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44

正月剛過,乾隆就說要南巡,景嫻又派人去通知各宮做好出行的準備。小燕子和紫薇剛晉了封,這次也隨著一起南巡。

南巡的頭一天,景嫻又將一些不隨行的妃嬪招到跟前說了會兒話,讓新常在好生在宮裡安胎。永w和永d散學回來,又叮囑他們兩個。

乾隆個性張揚,凡事皆好大喜功,南巡也講求聲勢排場,奢侈糜費。乾隆帶上太后、皇后嬪妃、王公大臣、章京侍衛、扈從兵丁,一行多達2500餘人,興師動眾,前呼後擁,浩浩蕩蕩。陸路用馬五六千匹,大車400餘輛,徵調伕役不計其數;水路用船1000多隻,首尾銜接,旌旗招展,聲勢顯赫。

乾隆尤為喜歡萬民夾道歡迎的景象,因而明確規定,凡御駕經過的地方,三十裡內,地方官員都要穿戴朝服前往迎接。在此之前,朝廷還要派專門官員到各地教演迎送儀式。

這一次南巡,正值直隸、山東、安徽等地受災,乾隆經過時,免去了這些地方的額賦,又撥了一些物資款項賑災。因為這幾地受災,乾隆的遊玩興趣大減,早早的啟程前往江南。

三月末,到了蘇州。白天陪太后遊覽了一天,有些乏了,用過晚膳,景嫻就早早的休息了。

乾隆來到皇后的寢殿,宮人見他過來,也不言語也不通稟,衣裳悉悉悄然跪下行禮,乾隆也不理會,放慢了腳步進殿,容嬤嬤已知是他到了,輕手輕腳掛起東暖閣帷幕,蹲身退步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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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正殿裡點著兩支巨燭,都罩著米黃紗籠,柔和的光微帶紅色,照得滿殿溫馨潤澤。乾隆見皇后仰在明黃大迎枕上合眸安眠,便不肯驚動,摘掉臺冠寬了腰帶和外褂遞給宮女,輕輕坐了床邊。容嬤嬤便端過茶來,乾隆一手扶著床幫,想替她掖掖被角,又止住了,只呆呆的凝視。

皇后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臉上幾乎看不出有什麼皺紋,一頭青絲散垂在枕旁,漢玉一樣清麗的臉上半點脂粉氣也沒有,清麗裡透著端莊穩沉,微顰的黛眉中間稍稍蹙起,煙籠一般由濃至淡消失在鬢邊,嚶唇邊兩個淺淺的酒渦隨著她細微的呼吸若隱若現,似乎在微笑又似乎在輕聲說話。乾隆想吻一下她的額頭,又止住了,坐回了椅子。

景嫻睡的很輕,剛才乾隆坐回椅子時就已經醒了,睜開了眼,說道:“皇上來了,你們也不叫我!”說著撐臂就要坐起。

“你就這麼躺著,我們說話,別起來――”乾隆忙用手按扶她肩頭,笑道,“朕不讓她們叫的,好久沒見皇后睡熟的樣子。”此刻燈下暈紅笑靨,慵妝嫵媚,那種風情竟是見所未見,乾隆不由得心裡一蕩,挨身坐了床邊便將皇后攬在懷裡。

景嫻笑道:“皇上不是翻了令妃的牌子呢麼?怎麼又――”說到這裡,覺得失口,不在言語。

乾隆剛才去陪太后聊天,太后在乾隆面前說皇后今日好似很累,讓乾隆去看看,乾隆一想他也好幾日沒見皇后了,這才來皇后寢宮看看皇后。乾隆也沒在意皇后的話,吻了一下皇后的額頭道:“朕這幾日政務繁忙,明日陪朕好好散散心。”

景嫻點頭應下,為了逃離乾隆的懷抱,又望著他道:“睡了一個多時辰了,臣妾想起來坐坐。”幾個宮女便忙趕過來給她穿換衣服。雖不用胭脂鉛粉,卻極修邊幅的,對鏡照照,有一絲亂髮,小心用手指理順了,又像平日夫妻相見時那樣“貞淑端凝”地對坐。對於乾隆忽然的柔情,景嫻覺得彆扭的很,難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老乾可是一年多沒這樣了。

令妃早已打扮好等著乾隆過來,等了好久也不見過來,就派身邊的小太監去打聽一下。一會兒,小太監回來了。

“皇上去了皇后的寢宮,吳公公說‘皇上今晚就不過來了’。”

令妃手裡的帕子繞來繞去,聽完揮了揮手讓小太監出去。臘梅和冬雪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道現在令妃有氣,做事要小心不要惹了她。

陪乾隆說了一會子話,見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便道:“天也不早了,皇上也勞乏了,想必令妃正望眼欲穿的等著皇上呢,臣妾不留皇上了。”說完站起身準備送乾隆。

剛起身就被乾隆用力一拉坐到他的腿上,景嫻心裡咯噔一下,什麼都別說了今晚自己是逃不過了。

寶華庵離著行宮只有不足五里之遙。出行宮,沿一帶蜿蜒溪水西行,過了長春橋就到。轉過一帶崗坳,眼前轄然開朗,一片開闊地中野樹成林,松楸柏桕之間溪水縱橫,隔三差五的石板橋□□小路相通,佈局錯落有致。庵外林中茅屋三四間,向北厝屋鱗次似乎略有人影來往活動。向南流淌的小溪碧幽深暗,也許水藻太密不利行舟,三瓣草水浮蓮幾乎將水面遮嚴了。南邊一帶池塘三條板橋在中間匯合,塘中小島上結著一座小茅亭,匾額上寫著“螺亭”兩個字。板橋西北上岸,林叢中坊表插天,仔細辨認,可見“臨水紅霞”四字。由螺亭向西南過板橋,岸上又有一座“穆如亭”,過亭即是寶華庵。塘西數百株桃花粉苞初放,鮮瀅不可方物,映在水塘中與天光相接,庵中殿宇樓亭宛如建在桃色霞靄之上。

這寶華庵原是著名畫家唐寅以賣畫所蓄,購得章p的桃花塢別墅,取名為“桃花庵”,並在四周種桃樹數畝,唐寅亦自號“桃花庵主”。清順治初年,名醫沈明生又購得此地,復建“桃花庵”等建築以表追思,時人稱“唐家園”或“沈太翁園”。乾隆年間,僧禪林、道心改建為寶華庵。

站在岸邊留連觀景,花香伴著微風陣陣送來,芬芳清幽爽心,夾著草間不知名的小蟲淺吟低唱,反而更顯靜寂,多少煩心俗物,幾何國家大政,都被這淑恬窈窕的美景洗得纖塵皆無。許久,乾隆道:“夜晚來此,應該更勝白日。”景嫻也不說話,靜靜的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迄邐過橋,傅恆小聲道:“皇上,前面就不是禁區了。”乾隆點了頭,繼續往前走,過廟前空場又一灣,也沒有廟院門牆,廟院也是依地形由東南向西北愈來愈高,後邊桃林紅枝連綿。從這裡看左有“穆如”右有螺亭,溪水到門,可以欹身汲流漱齒,因人稀水深,水鳧白鳥繞塘嬉戲,甚是安謐祥靜。沿掃得一根草節兒也不見的卵石甬道間越山門進去,迎面一座大殿供著大悲佛,四圍紅欄,右楹柏桕竹樹間雜藥圃,左楹室牆外為茶室,裡通僧廚。三三兩兩的善男信女,有觀廟遊覽的,也有燒香許願的,三步一磕頭向佛還願的,佛門清淨之處但微聞木魚鍾磐之聲,幾乎沒有甚麼人說話,一派禪林肅穆。漸入遊悠境界……景嫻隨乾隆進殿瞻仰了佛象,四大天尊、十八羅漢,進香佈施了。

景嫻也在佛像前拜了拜,又隨著乾隆信步走出廟來。乾隆還未盡興,又帶著皇后去遊覽一番瘦西湖。

太后在蘇州遊覽了幾日,今日有些累,便沒有隨乾隆去寶華庵。

小燕子和紫薇陪太后說著話,太后笑著道:“咱們打會兒雀牌,小燕子可不許偷牌。”

小燕子笑著端杯茶遞給太后道:“皇瑪嬤,小燕子從沒偷過牌,您冤枉小燕子,小燕子可不依。”

太后笑著接過茶,道:“崔嬤嬤也和我們一起玩吧。”

瀏覽了半天,眾人都累了,乾隆也不例外,遂差人去不遠處包個茶樓歇歇腳。

乾隆選了個靠窗的桌子,景嫻坐在他的對面,看著樓下遊覽的行人。乾隆喝了茶,吃了些糕點緩過勁來,便和皇后說著話。

從茶樓出來,外面下起了小雨,街上的行人都打著油紙傘,吳書來撐好傘要為乾隆打上,乾隆看了一眼他道:“給夫人打著。”

坐在馬車上,乾隆掀開簾子看了一眼窗外道:“雨中賞園更有一番味道,皇后隨朕去獅子林瞧瞧。”

跟著乾隆遊玩了一天,回到行宮,換了衣服,去看了看永琿和寧萱,陪了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才回屋休息。

乾隆累了一天了,晚上誰的牌子也沒翻。

每隔半個月都有宮中的訊息傳來,景嫻正看著永d的信,乾隆就樂呵呵的進來了,原來是老三和老四的福晉生了兩個皇孫,乾隆高興的來皇后寢宮讓皇后也高興一下。

乾隆走後,景嫻又忙著選賞格兩個兒媳和兩個皇孫的東西。好明早讓侍衛帶回京去。

在蘇州住了幾日,便啟程前往杭州。

景嫻看了會兒書,依然沒有睡意,便起身披了件衣服,出了船艙。外面月色很好,兩岸燈光點點,一陣微風吹過,帶來淡淡的花香。

容嬤嬤跟在皇后身後,怕皇后著了涼便道:“娘娘進去吧,夜風涼了。”

景嫻此時睡意全無,正被夜景陶醉,沒有說話。忽然,就聽到後面的船上一陣喧譁聲,景嫻讓人去問問出什麼事兒。

一會兒,一個小太監就回稟道:“回娘娘,令妃娘娘身邊冬雪失足掉進了水裡,侍衛們正在救人。”

示意容嬤嬤打賞了小太監,等了一陣兒,小太監又來報,侍衛們沒有找到冬雪。

臘梅閉上眼睛就是冬雪就出現,嚇的睜開眼睛,跪在床上雙手合十念道:“冬雪,不是我害死你的,請你不要來找我,我真的沒說你當初偷偷將新常在的藥換掉的事兒,真的不是我。”

臘梅一晚上都不敢睡,只要閉上眼就看到冬雪臨死前痛苦的表情。

第二天,景嫻親自問了昨晚的事兒,眾人都咬死是冬雪失足落水,景嫻掃了一眼跪著的臘梅,見她身子在瑟瑟發抖。便道:“臘梅,你平日同冬雪最好,冬雪落水前你可在跟前?抬起頭來回話。”

臘梅害怕的抬起頭,眼神有些閃躲。“昨日,奴婢身子不舒服,令妃娘娘讓奴婢去休息了,冬雪落水的事兒,奴婢還是今早聽說的。”

“昨晚那麼大的動靜,你都沒聽見?”

臘梅點了點頭“奴婢真的沒有聽見。”

景嫻見臘梅眼神閃躲,想必她一定知道些什麼,看來冬雪絕不是失足落水,恐怕是有什麼得罪了令妃,昨晚被滅了口。冬雪的屍首還沒找到,如今怎麼問也都是不慎失足落水。景嫻也知道這件事兒,也就問問查不出來什麼。

又在杭州的行宮住了幾日,便前往江寧(今南京)。

到了江寧,乾隆先去明□□朱元璋的陵墓奠酒致祭,還參觀織造機房。接連幾日,便帶著太后及后妃觀錢塘江、遊覽夫子廟等。

這日晚上,乾隆帶著吳書來和幾個侍衛微服遊秦淮河。秦淮河家家樓亭豔燈輝煌,秦淮河水光搖曳間,畫舫燭映華彩慢櫓輕搖緩緩往來,已上了遊客的船上仙樂飄緲,歌女清音中妙曼舞姿綽約可見,附近老城隍廟一帶星星點點盡是燈光,到處都是來往觀光的遊客。乾隆在老城隍廟一帶留連了一陣子,品嚐了一些風味小吃。

走回秦淮河畔,一艘畫肪輕搖飄然而來,船中間燈火輝煌,倩影綽約,乾隆望著畫舫裡抱著琵琶的美人,想也沒想便登上去。

吳書來見乾隆進去,讓幾個侍衛在外面候著,又交待不可將皇上逛畫舫的事兒說出去。

景嫻帶著永琿和寧萱去太后的船上說話,小燕子陪著說了一會兒話,逗太后開心。

“小燕子和紫薇你們兩個陪我一天了,也乏了回去休息吧。”太后微笑著道。

小燕子和紫薇異口同聲道:“不累的。”

“真是兩個好孩子,哀家和皇后說說話,你們兩個去玩兒吧。”

小燕子笑著道:“皇瑪嬤,我們可以下船逛逛嗎,一會兒就回來,我保證。”

“恩,帶上侍衛,去逛逛吧,回來給哀家和皇后講講。”太后道。

小燕子和紫薇還有金鎖換了衣服,帶著幾個侍衛下船去。

老城隍廟夫子廟一帶的夜市上擺的都是地攤。古董、字畫、宋紙宋墨、玉佛、觀音、鼻塞、煙壺、陳年傢俱、湖筆、端硯、古琴、圍棋子兒還有什麼十二生肖玉雕、烙花屏風,南京特有的雨花石一類琳琳琅琅,應有皆有,有點類似北京的鬼市。不過鬼市是凌晨,這卻是入夜。滿街的遊人徜徉巡追,到處都是燈影閃晃,夾著賣湯餅燒雞鹹水鴨板鴨高一聲低一聲富有彈性的叫賣者混淆一片,煞是熱鬧。小燕子也最喜歡熱鬧,一會兒拉著紫薇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小燕子拉著紫薇到河邊走走,一邊說著話,一邊走著。一艘畫肪輕搖飄然而來,小燕子望了畫舫一眼,驚訝的抓著紫薇道:“快看,皇··”紫薇看到乾隆在船上,忙捂住小燕子的嘴,小聲道:“就當沒看到,千萬不要告訴皇額娘。”

小燕子掙開,生氣道:“皇阿瑪怎麼能這樣?我就不明白,皇阿瑪已經有了二十幾個老婆,怎麼還不夠?”

“皇阿瑪也許只是想見識一下秦淮河的畫舫。”紫薇勉強的解釋。

“別傻了,都左擁右抱了,看他笑的那麼開心,真是見一個愛一個。紫薇,你說是不是男人都這樣?”

紫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以後,額魯要是敢見一個愛一個,我小燕子絕對不允許。”

第二日,小燕子見了乾隆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就一直陪在皇后身邊,乾隆讓她說笑話,她也不肯說,只說是嗓子不舒服。接連幾日,小燕子都對乾隆淡淡的,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則又恢復她活潑開朗的性子。

景嫻感覺到小燕子的反常,問紫薇,她也不肯說,也就沒有再問。

在江寧住了十日,便啟程回京。

碩郡王跟著去南巡後,雪如就讓吟霜送靜思山房搬到皓禎的小院住,兩人常宿在一處,雪如又每日讓人給吟霜和皓禎送去補身子的湯藥,希望吟霜早日懷孕。每日補品吃著的吟霜,臉色越來越好,慢慢的人也長胖了一圈。

吟霜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後,雖然心裡有些怨,但也慢慢的原諒了雪如。面對新月不在像以前那麼自卑,面上也不表現出來,一切還如原來一般。

新月捧著手裡的詩集,看著看著落下淚來。雲娃見新月又哭了,便勸道:“格格,外面天氣那麼好,雲娃陪格格去花園裡走走,格格整日在房裡落淚,整個人也消瘦了一圈,王爺和福晉在天有靈知道格格這樣也會傷心的。”

新月放下手裡的詩集,嗚嗚的哭起來,最近皓禎很少來望月居,來了也是待一會兒就被福晉派人叫走,自己又不能進宮看克善,當初答應阿瑪和額娘要好好照顧克善重振端親王府,如今卻是這樣,越想越傷心。

雲娃見新月哭的這麼傷心,也跟著哭起來。

皓禎進來時,就見主僕二人正哭著,看到新月的眼淚,一顆心頓時又滿是柔軟和心痛,他不由得緩緩抬起手拭去新月的眼淚,溫柔道:“好好的,怎麼又哭了呢?”

新月抽泣道:“我想阿瑪和額娘了,我辜負了阿瑪和額娘的交待,不能照顧克善···”

皓禎的心更痛了,他輕輕的捧起新月的臉,柔聲道:“端親王和福晉不會怪你的,是太后不讓你照顧克善,不是你不要照顧的。等端親王府建成,你就可以照顧克善了,別哭了,讓我好心痛。”

新月止住淚,撲進皓禎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