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一直以為,這些不過都是小事, 我可以忍, 反正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要說一些違心的話, 做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我所得到的, 和我所失去的比起來, 算不了什麼的。”
寂靜的屋子裡,女生站在客廳一角, 倚著牆,因為說了一長串的話, 聲音已然有些沙啞, 卻始終保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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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偏過頭,望向沙發上的姜絡,
“可是今天早上, 我突然發現, 我不可能忍一輩子。”
“就算, 我得到再多再多的東西, 我也無法忍受,就這樣像個神經病一樣生活。”
.......
姜絡坐在沙發上,垂著頭, 狗毛卷頭髮散下來,遮住半張臉,她沉默了很久,才低聲問,
“所以,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其實你一直很討厭我,對嗎?”
“我不是討厭你,我是害怕你。每次跟你一起吃飯,我都要夾我不喜歡吃的菜,跟你一起出去買衣服,我都得挑自己不喜歡的衣服,和同學出去聚會,我都只能沉默地坐在一邊,假裝我什麼都不想說,久而久之,我就真的什麼都不會說了。”
“我小的時候很感謝你,很感謝你的爸爸媽媽,因為你們,我才有好學校可以讀,有新衣服新鞋子,每個假期都可以天南地北地旅遊,但是後來我漸漸發現,越是和你在一起,我越是變得沉默、自卑、渺小,每天都在做些我不喜歡的事,活的壓根就不像我自己。”
“你看,從喜歡的菜,到喜歡的人,我喜歡的所有東西,最後都要拱手讓給你。姜絡,我真的很怕,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就再也不敢去觸碰那些心裡真正喜歡的事情了。我這個人,都會變成我不喜歡的那種人,”
她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微顫的聲音,
“姜絡,我真的感激你,但是我也是真的,無法再忍受下去了。你送我的所有東西,我回去整理好了寄給你,房租水電費,你給我一個數字,我雖然現在無法一下子拿出來,但是你放心,我都會還的。”
......
一片寂靜。
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時針慢慢移過十二點,到了嶄新的一天。
小姑娘換了個姿勢,仰頭,逼回就要溢位來的眼淚,然後自嘲地笑了笑,
“哎呦,怎麼,這麼狗血呢。”
“......”
她靠著沙發,背對著她抱膝,姿勢帶一點抗拒和防備,
“行,那我知道了。”
“那你走吧,不用還這些東西,我剛才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再見。”
“......再見。”
身後傳來行李箱輪子滾過地面的聲音。
“咯噠。”
門被輕輕關上,留下滿室的寂靜。
姜絡抱膝在寂靜的客廳裡坐了好久,凌晨兩點的時候,她從沙發墊下摸出手機,開啟微信,發了條訊息。
cherryluo:bro,我可以去你家裡睡一個晚上嗎?
她不確定對方看不看得見這條訊息。
不過對於她來說,看不看得見這條訊息都無所謂,她只是,實在難受想抒發一下而已。
過了大概有七八分鍾,螢幕上還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回覆。
姜絡收了手機,打算去浴室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然後找間酒館喝個酒。
但是她剛站起身,手機就傳來一聲震動。
k狗:435281。
k狗:我家密碼。
......
姜絡突然有些小感動,吸了吸鼻子。
cherryluo:謝謝你小哥哥~
k狗:談的怎麼樣?
cherryluo:談的很好。
她想了一下。
cherryluo:[語音]
cherryluo:[語音]
cherryluo:[語音]
cherryluo:[語音]
姜絡實在是太需要一個人來傾訴一下了。
剛好霍星朝線上,她一邊去開他家的門,一邊就把心裡的難受和煩躁通通都告訴了他。
霍星朝聽完這幾條越來越長的語音,嫌打字麻煩,乾脆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小姑娘接起來,聽到耳邊傳來低沉的嗓音,
“所以你們現在,算是徹底分手了?”
“才不是分手呢。”
她癟癟嘴,“又不是談戀愛,”
“但是反正,就是不好了吧。”
姜絡苦笑道,
“她說的那麼嚴重,我覺得我好像就是個殺人犯一樣,這麼多年作威作福,給她造成了那麼大的心理傷害,那你說,難不成我還繼續犯罪嗎。”
男生靠著陽臺邊,眺望這個城市的燈火,淡淡彎唇,
“每個人,看一件事情,都習慣從自己的角度去看,但是很多時候,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百分百利於自己。所以她覺得委屈,覺得受傷,是她主觀的想法和判斷,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啊。”
小姑娘開啟他家的門,又找了他家的沙發,盤腿坐下,頗為憂愁地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就算是這樣,我現在還是,不討厭她。”
“正常,因為在你心裡,她還是朋友,就像小時候,父母冤枉了你,你會因此就討厭他們嗎。”
姜絡皺皺眉,
“不是這個原因。”
“我只是覺得,這麼多年,不管她心底有多難受,有多壓抑,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對我做過不好的事情。你看那些美劇裡,如果是我們兩個人這樣的立場的話,肯定又是一出閨蜜撕逼大戲。你覺得呢?”
“......我不怎麼看這種美劇。”
“你聽我說,我上學的時候,很多朋友,會給我帶吃的,會邀請我去生日宴會,會拉著我一起上廁所,會一起聊八卦談心事......總是,看上去我是她們最要好的朋友,但是另一方面呢,卻希望我不要那麼好。”
“如果有一件事情,對她們自己沒有任何壞處,卻對我有壞處的話,她們中百分之八十都會去做的。”
“我從小就長的很漂亮......你不要笑,但是我成績不是不好嘛,所以每次月考成績出來,她們看見我的分數比她們低,都會覺得,嗯,就是挺高興的那種。可是駱絳不會。”
小姑娘埋著頭,很認真地跟他傾訴,
“雖然像她說的,她很不想跟我在一次,從我這裡承受了很多心理打擊,但是她一次都沒有想過要害我,也沒有一次希望我變成一個糟糕的人,她還是很真誠地在幫我複習,幫我找論文資料等等......那個,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霍星朝握著手機,彎唇,語氣裡帶著淡淡的笑意,
“能。”
“我剛才其實很想告訴她,就算你喜歡的、討厭的東西不是之前那些,也沒關係,我又不是因為這些,才跟你做朋友的。但是後來我又突然發現,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已經發展成那樣尷尬的境地了,這些話,根本就說不出口。”
她仰著頭,看著天花板上的星星壁燈,眼神有些茫然,
“你說,其實是不是,我跟駱絳,本來就不適合做朋友?”
“很多事情,放一段時間之後都能找到出口。”
男生的聲音淡淡的,還帶著溫和的撫慰,
“你們左右已經這樣了,不如都冷靜一下,要不要做朋友,相信你自己心裡會有答案的。”
“其實我也這樣覺得。”
姜絡翻了一個身,
“bro,你有沒有遭遇過什麼友情危機?”
“沒有。”
“那愛情呢?”
“沒有。”
“你沒有談過戀愛嗎?”
“我婚都結過了。”
姜絡差點把手機都給甩了,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
“什麼?”
“在遊戲裡。”
他露出幾分笑意,
“以前玩網遊的時候,室友玩的女號。”
“......嚇死我了。”
她握著手機,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好奇,
“那你每次看朋友圈,或者去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不會覺得很難受嗎?”
“什麼意思?”
“就是朋友圈裡會有很多秀恩愛的啊。”
“我朋友圈裡也有很多單身。”
“哦,那你跟我情況不一樣誒。”
她憂愁地揉了揉頭髮,
“我每次去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他們都會帶個伴過來,我最開始沒帶,就被人嘲笑了好久。所以後來每次參加同學聚會,我都會突擊找個男朋友先。”
霍星朝走回屋內,從冰箱裡撿了一瓶礦泉水,沒有理她。
於是姜絡又犯了個身,裝作不經意的,
“對了,說起來,好像我這週末又有個同學聚會啊。”
霍星朝擰開礦泉水瓶,擺擺手拒絕了隊友雙排的邀請,一邊喝礦泉水,一邊隨口“嗯”了一聲。
“對了,你最近空嗎?”
“還行。”
“......哦。”
男生看了一眼牆上的鍾,
“你是不是該睡覺了?”
“什麼,現在還那麼早呢。”
“快三點了。”
“啊。”
“行了,我掛了,你睡吧。”
“等等!”
姜絡握緊手機,可憐兮兮的,
“再聊一塊錢唄。”
“再給你五角錢的時間,你說吧。”
“啊。”
“沒事我就掛了。”
“等等!”
“姜絡。”
“我就是想問問你,你要不要跟我去參加個同學聚會?”
.......
霍星朝挑了挑眉。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會很晚。
明天早上起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