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大話人人都會, 做不做得到就不一定了。”加州清光抬高下巴，“何況, 我們可不是小蟲子呢！”
“哦？”女人輕笑一聲，眼波流轉之間已將兩人納入眼中：“妾身還是第一次見到血氣這麼重的刀劍生出付喪神, 果然，二位是名副其實的怨靈呢！”
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兩人不為所動，女人說的沒錯，他們本就是怨靈而已，昔日一身清氣和光同塵，以守護歷史為己任的付喪神早就不存在了。
“要打就打，不用多費口舌。”大和守安定涼涼的說道, 自從感應到這個怪物的氣息後, 他的戰意可是一直高漲，非常想要品嚐鮮血的滋味呢。
女人捏緊了和扇的扇柄，那雙勾魂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什麼，她身子前傾, 木屐微動：“啊, 妾身忽然發現，兩位小哥長得不錯啊，嘖嘖嘖~~”
她朝兩人拋了個媚眼，和扇之上妖力湧動，那片繁盛的春櫻散發出淡淡的微光，襯得女人容色更勝。
“噫——”加州清光惡寒的抖了抖身子，他嫌惡的皺起眉：“老妖怪就別裝出這副樣子了, 看得真讓我噁心！”
“敬酒不吃吃罰酒！”女人乾脆利落的收起和扇，柳眉一豎，美目之中燃起怒焰，揮袖一道妖風便襲向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
“保憲大人，我們真的不出手嗎？”隱匿氣息站在暗處的陰陽師有些擔憂的開口，站在他前面的陰陽寮寮頭，賀茂家族現任族長賀茂保憲一臉平靜，波瀾不驚：“不用。”
“這些付喪神，可沒這麼簡單。”
暗墮的付喪神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平安京中，陰陽寮的人也不是死的，能查的大致都查清楚了，何況，對方也沒有刻意隱瞞。
陰陽寮的使命是為了守護京都平安，何況大多數陰陽師都是為上層貴族服務，只要這些付喪神不侵害王公貴族，就算對平民百姓出手了，不造成恐慌驚動天皇，他們是不會管的。
付喪神的實力也是一個問題，安倍晴明家中遇襲瞞住了別人可瞞不住他同門師兄，賀茂保憲，不然他這個寮頭當的也太不稱職了。
“可是……”陰陽師欲言又止，這個女妖怪的來歷他們都清楚，她聚集了京都之中所有怨氣惡意而誕生，實力非同小可，這兩個小小的付喪神怎能抵擋？若是被她吞噬了豈不是加強了她的力量？
賀茂保憲伸出了手，陰陽師身邊的同僚見狀扯住了陰陽師的袖子，對他搖頭示意。
“屬下冒犯了。”陰陽師羞愧道，而後不敢再發一言。
大和守安定迅速拔刀邁出一步擋在加州清光面前，月輝下，閃爍著凜冽寒光的刀刃對準妖風狠狠斬下。
黑夜中，突兀的亮起一道弧光！
妖風被弧光輕而易舉的撕裂，大和守安定眯了眯眼睛，弧光消逝前，他那湛藍的雙眼中，悄悄的，浮現出紅意。
“喂，安定，你居然搶我的風頭！”加州清光在他身後不滿的叫喊，大和守安定不甚在意的嗤笑一聲：“誰讓你那麼慢，笨蛋清光。”
“你搶了我的風頭還要嘲笑我，安定，想死嗎？！”
“呵呵，就搶你的怎麼了？！”大和守安定與加州清光輕鬆的笑鬧著，一點都沒把女人放在眼裡。
“妾身就那麼不值一提嗎？”女人幽怨的聲音響了起來，以強大的妖力為後盾施展的魅術似乎讓二人神思恍惚了一瞬間。
她抬起袖子掩住了面容，狀似哀泣，然而其身後黑霧籠罩，在她泣音響起的那一瞬，兇猛的撲向前方二人。
黑霧順利的將二人籠罩其中，可是女人並未露出勝利的笑容，反而神色凝重了片刻。
“不知道老妖怪斬起來感覺如何？”那聲音近在耳邊，女人不慌不忙的露出笑容：“小哥要來試一試嘛？”
“嘖！”凌厲的刀光當頭劈下，女人在刀刃砍下來的瞬間姿態輕盈的掠到遠處，她彎腰理了理和服的衣襬，而在她彎腰的剎那，雪亮的刀光橫空而過，若不是她彎了腰，那刀便會毫不留情的將她的頭顱砍下。
“兩位小哥可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呢。”女人嗔怪了一聲，伸手準確的抓住了背後之人的領口。
“喂，老妖怪，我勸你還是住手哦。”加州清光隔空朝女人喊了一聲，女人聞言展顏而笑：“小哥是在羨慕他嗎？莫急，等會兒妾身就來陪你！”
“算了。”加州清光收回了刀，刀尖朝著地面，好整以暇的盯著對面。
“我建議你還是聽清光的。”大和守安定面上絲毫沒有被抓住要害的緊張之感，而女人也沒有被人拿刀抵住脖子的危機感，依然笑意盈盈：“怎麼，小哥是怕了嗎？”
“嗯——”女人湊到大和守安定的頸間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了令人臉紅不已的呻吟，她滿意的笑道：“小哥的味道，真好呢~”
加州清光不忍再看，偏過了頭。
安定這副絕望無力的樣子，可真好看呢，不知道沖田總司病發時，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呢？我想應該就是吧，所謂的幕末天劍，臨死前也是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啊，哈哈哈哈哈……
那個可惡的女人猖狂得意的大笑又在耳邊浮現，她肆意的嘲諷著他最敬重喜愛的主人，侮辱著那個人所有的一切，甚至還——親手操控著他，向那個人揮下了屠刀！
不可饒恕！
大和守安定湛藍的雙眼頓時一片血紅，那是最深沉濃厚的黑暗，是他多年壓抑遏制的恨意，是他永生的夢魘！
“女人，哈哈哈哈哈……”大和守安定忽然笑了起來，而女人在他雙眼通紅時就閃身離他很遠。
似乎，釋放出了不得了的兇獸呢。女人神情悠然，大和守安定這副模樣與其說是讓她恐懼，不如說是讓她更加滿意。
對，就是這樣，恨意與怨氣再多點，再多點，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迎面而來的大和守安定整個人已被由內散發而出的怨恨層層包裹，黑氣裹挾之下只露出了那雙滿是殺意嗜血的紅瞳，宛若魔神再世。
“保憲大人！”賀茂保憲身邊的副手有些焦急的喚了一聲，此時的賀茂保憲神情早已不復之前的淡定，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女妖怪的目的是為了這些付喪神身上，那由神明墮落而產生的，更加黑暗的力量。
“我失算了。”賀茂保憲聲音有些澀然，副手忙道：“保憲大人，這妖怪來歷不同尋常，我們……”
“不用多言，現在，佈陣吧。”賀茂保憲揮手命令道。
“是！”他身後的陰陽師們齊齊應道，從暗處紛湧而出。
“砰！”最前方的陰陽師們止住了腳步，他們面前的地面上，被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付喪神，不要礙事！”領頭的副手呵斥道。
“你們才是！”加州清光執刀擋在陰陽師們面前，“好不容易安定能放開手大幹一場，我決不允許你們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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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妖怪很危險，你的同伴不是對手！”賀茂保憲在陰陽師們身後緩緩開口。
“保憲大人！”陰陽師們聞聲讓開道路，賀茂保憲走了過來，盯著加州清光紅通通的雙眼。
“切，你以為你一說我就會信啊？！我有那麼傻嗎？”加州清光不屑一顧，反手將刀尖對準賀茂保憲。
“保憲大人！”賀茂保憲身後的陰陽師們齊聲喊道，他卻示意眾人安靜。
“我是陰陽寮的寮頭，賀茂保憲。”加州清光不為所動。
“一入夜，我就帶人守在這裡了。我們為的，就是這個妖怪。它是京中所有怨氣惡意的化身，今夜，就是它誕生的時候。”
加州清光動了動耳朵。
“所有黑暗的力量都會讓它變得更加強大，你應該也察覺了，你們和它的力量是同源的。吞噬了你們，它會變強，這也是它刻意逼出你同伴內心深處最黑暗的原因。”賀茂保憲目光落在了女人的身上，這時候，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大和守安定身上的黑氣正在被女人源源不斷的吸收。
“吸收？”加州清光笑了起來，他握刀的手卻紋絲不動，賀茂保憲目光一凝，不動聲色的捏了捏袖子。
“它要是不怕被撐死，就儘管吸收吧！”
“晴明，東邊出事了。”朧車內，凌霄對閉目養神的安倍晴明說道。
“我的師兄賀茂保憲可是賀茂家族這一代最出色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笑著說道，依舊閉著眼睛。
“所以，放心吧。”
“那，晴明，你在等什麼？”凌霄放下心裡的擔憂，詢問道。
自從將惘消滅後，安倍晴明就沒有命令朧車前行，只是讓朧車找了個地方降落，待著不動。
“凌霄等得不耐煩了嗎？”安倍晴明睜開眼睛，眼中滿滿的，都是凌霄。
這般露骨的眼神也並未讓凌霄變色，或許可以說，他壓根就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
“沒有，只是很奇怪。”凌霄搖了搖頭，“不過，晴明這樣做自然有晴明的道理。”
他說的理所當然，非常信任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朝凌霄伸出手，凌霄愣了愣，才在他的示意下也伸出手握了上去。
安倍晴明頓時握緊了凌霄的手，那力道用得極重，他自己的手指都泛紅了。
然而對劍靈來說，這力道不過是撓癢癢而已。
凌霄偏頭，腦後的馬尾也調皮的甩了一下：“晴明？怎麼了？”
“你很信任我。”安倍晴明緊緊盯著凌霄的眼睛，凌霄聞言皺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為什麼要不信任你？”
“只能是朋友嗎？”他目光之中似乎帶了令凌霄有些懼怕的東西。
“你還是我的親人，我的好兄弟！！”凌霄頓時興奮道。
“什麼？！”安倍晴明驟然色變。
“……晴明？”凌霄不明所以，剛才還好好的呢。
“噗——”黑髮的陰陽師忽然笑了起來，忠誠守衛在他身後的雪女疑惑的出聲：“晴明大人？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沒什麼。”陰陽師用滿是笑意的聲音回答道，“我只是，看到了有趣的場景，有感而發。”
“有趣？”雪女繞過陰陽師看向空無一人的街道，妖怪們散去後，妖火自然也滅掉了，除了周圍民居上泛著青藍色光芒的靈力結界，什麼都沒有。
這裡很有趣嗎？雪女內心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