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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砰!”狂躁的妖力撞到了平坦的磚石街道上, 將那塊地面炸燬,磚石土塊飛濺的到處都是, 一地狼藉。

加州清光持刀將飛過來的磚石碎片開啟,賀茂保憲則在原地展開了結界, 將陰陽師們保護住。

仔細看去,周圍的民居也泛著同結界相同的靈光,大和守安定與女人打鬥的餘波從沒真正將民居破壞掉。

加州清光眯了眯眼,視線在賀茂保憲身上一掃而過,重新回到了大和守安定身上。

現在看起來,大和守安定的情況有些不妙,從一開始他壓著女人打, 漸漸打成平手, 女人甚至有餘力在錯身間朝加州清光飛幾個媚眼。

加州清光惡寒了一下,這副美豔的皮囊之下不知道多麼黑暗醜惡,就和……就和那個土御門隆子一模一樣。

女人的確是在吸收大和守安定的力量,這從大和守安定周身黯淡了許多的黑氣就能看出來。

大和守安定現在全憑著本能廝殺, 一招一式滿是決然的殺意與戾氣, 雖然一開始佔了上風,但是女人現在與他勢均力敵,他那失去冷靜理智的打法很容易吃虧的。

果不其然,女人瞅準大和守安定一刀斬下來不及收勢的那一刻,揮掌一道妖風便打向大和守安定的後背,一下子將他拍得深深的陷入了地下。

“小哥怎麼不動了?”女人站在一塊還算平整的地面上,好整以暇的說道。

她的髮髻釵環紋絲不亂, 就連剛才打鬥時弄亂的衣服也恢復原樣,呼吸也很平穩。

“看來小哥是打不動了,要歇一會兒。”片刻不見陷入地下的大和守安定有什麼動靜,女人便悠然的移開目光,那帶著戲謔的視線落在了加州清光身上。

“這位小哥要不要來跟奴家玩玩啊?妾身可是很中意你呢。”女人勾起紅唇,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可真是有恃無恐啊,老妖怪。”加州清光撇撇嘴。

“不要那麼叫妾身嘛!”女人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那一眼的風情簡直能令人神魂顛倒。

“哦?”加州清光頓感有趣:“那我該叫你什麼?你還有名字?!”

賀茂保憲一行的陰陽師見狀也豎起了耳朵,妖怪的名字一旦被陰陽師知曉,就算妖怪再強大,也有可能被陰陽師強制定下契約驅使。

女人對在場的陰陽師視而不見,或者說是根本不在意,她就順著加州清光的話頭說道:“瞧小哥你說的,這世上不論活物還是死物,都有名字,妾身自然也有。”

女人笑得魅惑動人:“妾身名,櫻。”

“真是個美好的名字啊,只不過,給你用就糟蹋了。”加州清光挑眉,嫌惡的說道。

“怎麼會糟蹋了呢?”女人不怎麼贊同:“我這樣的美貌難道還配不上這個名字嗎?!”

“哈哈哈,大言不慚,真不要臉!”加州清光嘲笑道,甚至大笑起來,女人見狀,面色漸漸有些難看。

賀茂保憲身後的陰陽師們都為這個口出狂言,蓄意激怒女人的付喪神捏了把汗。

“小哥,你現在住口我還能看在你長得不錯,饒你一面!”女人的聲音依然魅惑無比,卻帶了幾絲冷意。

“反了吧!如果你現在乖乖跪下來認錯然後自裁,我還能保證讓你留個全屍。”加州清光一手叉腰,一手握刀刀尖朝地,說出了在陰陽師看來極為荒謬的言論。

“看來我們是說不通了。”女人媚眼如絲,抬起了雙手拔下髮髻上左右兩邊的鳳釵。

“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有什麼好說的!”加州清光嗤之以鼻,對女人的動作視而不見,他反而朝著大和守安定陷下去的那塊坑洞喊道:“喂,安定,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你不是一直嫌我話多嗎?你再不出來我就搶你的人頭嘍?!”

什麼?!女人瞳孔微縮,明明剛才一點氣息都沒了,她才放心的對上加州清光的!何況她剛才一直有留神注意那個付喪神的情況。

女人放開感知,黑暗中,依舊沒有那個付喪神的氣息。

看來只是虛晃一招,臭小子,居然敢嚇老孃!女人眼神一厲,手中鳳釵尖利的尾部隨著動作劃出兩道利芒,如電般朝著加州清光的面部刺去。

“你在看哪裡?”有些空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女人的手一頓,渾身僵住不動,極力的將眼珠子轉到左邊。

加州清光輕巧的閃身避開那兩道利芒,那利芒悄無聲息的撞進了結界,賀茂忠行眼中一緊,只見那兩道光刺入了民居,然後清脆的瓷器碎裂掉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聞聲放下了心。

“你……”女人那魅惑的聲音難得遊移不定,她背後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的大和守安定聞聲湊到她頸邊:“你在想,我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女人聽到自己喉嚨裡咽口水的聲音,還有那顆本來不會跳動的心忽然砰砰巨動。

青色的屏障彷彿從天而降,在那詭異的血色生物靠近朧車前的一瞬間倏然張開。

那屏障如同天塹一般分開了皇城與民居,那一團團血肉模糊的詭異生物撞到屏障上,頓時散發出燒焦的氣味。

隨後,安倍晴明喝道:“雷帝招來!”

“轟隆隆!”悶雷之聲大作,青白的電光破開夜空飛射而下,青色的屏障如同水流般盪出漣漪,屏障上的詭異生物發出了慘烈得無法形容的尖嚎,屏障抖動了一下,將那些東西拋了出去。

巫蠱師哀嚎的撲向被拋到他腳下的生物,他伸出滿是皺紋毒跡的手,捧起一個還在不斷抽搐的生物,在他觸碰到的瞬間,殘餘的雷電威力將他的手炸的冒起白煙。

巫蠱師顧不上自己的手,他痛不欲生的望著手中的物體,悲痛不已:“我的心血,我畢生研究的最高成果啊,我的寶貝們啊!!!”

朧車的車門開啟了,安倍晴明從朧車裡走了下來。

他站在青色的屏障前,雪白的頭髮染上了點點青痕。

他執扇而立,自信而又充滿傲氣的笑著,這是屬於平安京第一陰陽師的笑容,他一個人,足以抵擋世間邪魔!

這樣的神態,這樣的風儀,凌霄看得痴了。

當初,以一人一劍殺得妖魔聞風喪膽,不敢侵犯人間的太玄主人便是這般模樣啊……

“巫蠱師的手段已經用盡,你,還要等嗎?”安倍晴明對凌霄投來的視線無比滿意,他意氣風發,朗聲喝道。

“安倍晴明,看來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啊。”一個柔和溫婉的女聲響了起來,安倍晴明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只是挑了挑眉。

“八百比丘尼,我早就說過,我不會讓你復活八岐大蛇的。”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唐朝的話是這樣說的。”穿著巫女服的女人從街角走了過來,她手持散發著瑩瑩藍光的法杖,美麗柔婉的面容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所以呢?”安倍晴明不置可否,等她下文。

“所以阻止我復活八岐大人的,都是我的仇敵。”八百比丘尼神情不變,她走過跪在地上悲痛哭泣的巫蠱師,連看都不看一眼。

“你為了追求死亡真是不擇手段啊。”安倍晴明平靜的與她對視,八百比丘尼衣角沾上了陰陽師們流出的血液,她狀似苦惱的皺了皺眉。

“永生對我來說只是煎熬,”八百比丘尼這樣說,“晴明大人估計是不會理解我的,這樣想想我就有點傷心了。”

“是嗎?”安倍晴明手中的摺扇開啟了,他輕搖摺扇:“你還會在意我的想法?”

“當然。”八百比丘尼迅速的回答,她展開大大的笑容:“在我的占卜中,晴明大人會是結束我這悲慘命運的恩人呢。”

“更何況,與晴明大人相處的那段時間,是我這長久而無望的生命中,最值得回憶,最開心的時光。”

安倍晴明聞言輕笑,連聲音中也帶了笑意:“是嗎?在我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裡,你偽裝的很好,將我騙得,也蠻慘的。”

“可惜還是沒辦法讓晴明大人親手殺死我,不是嗎?”八百比丘尼惋惜不已,她搖了搖頭,感嘆道:“晴明大人就這樣溫柔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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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敵人,我不會有那種情緒的。”安倍晴明正色道。

“呵呵……”八百比丘尼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朧車,“晴明大人害怕有人誤會嗎?我可以解釋的。”

“不用。”安倍晴明合起了摺扇,“有一個自從知道你會來,就一直很想見你,我覺得,我應該給他這個機會。”

“哦?”八百比丘尼興味盎然:“還有人相見我嗎?我以為我現在,已經是人人喊打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的。”安倍晴明點頭:“那個人,其實是想找你報仇的。”

“報仇?那真是太好了!”八百比丘尼邊說邊轉身:“我很歡迎他來殺死……”

純潔無垢的白雪飛舞著,在那片白雪之後,有個人踏著冰雪緩緩走來。

雪花落在他那融入夜色般的發上,頃刻間消失不見。

來人一身黑衣墨髮,身形面貌與那白髮的陰陽師如出一轍。

在他走出那片飛雪後,冰雪凝聚人形,忠誠的默默跟隨著。

“好久不見,八百比丘尼。”他這樣說道。

“……好久不見,黑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