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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隕落的神明

諸神之戰,神明的戰爭。

企圖庇佑泥土與神力的女神,你必須收集殘破的月,全部獻給它最後一位主君以換取神的妥協……

這是伊菲絲從卡俄斯那裡得到的神諭。

泥土與神力的混合象徵著人類,若想庇佑人類,就必須收集所有與月有關的神職,然後將這些神職交給月之神職的最後一位主君、阿爾忒彌斯,以換取諸神對人類的妥協。

滿月女神塞勒涅、冥月女神赫卡忒,這兩位的神職都不需要伊菲絲花太多心思,她的目標從頭至尾只有一個――

“終於不逃了麼?菲碧。”

晦澀的神之通道內,伊菲絲單手握著芙羅拉,另一手卡在通道與外界相連的縫隙中,絕美的面上依舊笑意盈盈,但在那令神明沉醉的笑靨下隱藏的,是濃厚而沉重的殺機。

“伊菲絲……”

被扼住退路的女神抬起頭,恍若深潭的褐色眸子中倒映著伊菲絲的身影,憤怒、恐懼、焦急……一系列繁複的情緒在短短一瞬間洩露出來,最後全部深深地隱藏在那片陰影之下。

“如果吾等的神體沒有被吞噬,你――一個誕生不過數千年的小丫頭,又有什麼資格在本女神面前放肆!”

女神放下了壓在胸口的那隻手,屬於提坦神的力量此時毫無保留地向著伊菲絲鋪面壓來。

“很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伊菲絲微笑著說出平靜的話,面對著菲碧的力量,她同時抬起了握著神杖的右手,銀綠的小宇宙襯著頂端血紅的寶石,為湧出的力量平添一抹肅殺的緋色。

隨後,她面色一肅,周身的氣勢在瞬間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新月女神菲碧,你決定好了嗎?是將這最後的力量用於無意義的逃亡,還是與朕堂堂正正地一戰?!”

“本女神從來就不想逃!只不過,見不到他最後一面,有些可惜呢……”她一手撫上了自己修長的脖頸,摩挲著那串月白色的寶石項鍊,彷彿是想起了什麼,幾近淡白的嘴唇挑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柔和弧度。

可是,這串寶石項鍊卻在下一秒被從女神臂上纏著的暗金色長鞭上爆發出來的力量生生沖斷!靠近的幾粒寶石被神明的力量湮滅為粉末,而剩餘的寶石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吹飛,恍若流星般向著神之通道的各個方向四散而去。

“來吧!地皇伊菲絲!”

“如你所願。”

劇烈燃燒的小宇宙交織在一起,在強大力量的壓迫下,原本就產生了裂縫的神之通道劇烈地震顫起來,時空的亂流混雜著神明的力量在其中橫衝直撞,但卻無法給交戰中的兩位女神帶來半分影響。

帶著森森寒芒的長鞭迎面掃來,鋒利如刀刃的神力伴隨著劃破空氣的尖銳嘯聲,最終全部湮滅在一團翠色的光團中。伊菲絲一手拽緊了長鞭的末端,濃郁的時光神力將她的左手團團包圍,但依舊抵不過掌中那幾欲碾碎骨頭的狂暴神力,她面容冷肅地盯著對面的菲碧,銀白色的神衣光華流轉,覆蓋其上的璀璨小宇宙將附近幽暗的空間照的雪亮。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神力的壓迫下,菲碧臨時徵用的人類軀體已經逐漸達到了力量承受的極限,女神慘白的臉上越來越多地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細細的血絲自肌膚下緩緩滲出,將白色的長裙染上點點猩紅。

面對菲碧逐漸顯露出來的頹勢,伊菲絲沒有半分掉以輕心的念頭,她深吸一口氣加大了體內神力的輸出,同時第一次將自己的小宇宙與王者的神職融在了一起,剎那間,時光的力量自芙羅拉的頂端綻放出來,銀綠的光芒迅速擴大,形成一個圓形的結界,將兩位女神全部籠罩在內。

“時之障壁――”

在結界形成的同一瞬,菲碧的肩膀猛然爆出一絲炫目的血花,鮮血在一離開她的身體便迅速被強大的力量蒸發,但女神彷彿根本沒有意識到身體的一樣,雪亮的目光猶自牢牢地黏在伊菲絲的身上。

這樣的發展讓伊菲絲心頭微覺不安。“看來你的容器已經無法繼續承受神的力量了,菲碧。”她輕聲開口,試圖轉移女神的注意力。

“那又怎麼樣呢?小丫頭。”菲碧那美豔的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縱使本女神打不過你,但想讓你付出點代價卻還是能做到的。”言罷,一陣血紅的霧氣忽然從她周身湧起,彷彿潮水一般,沿著暗金色的長鞭迅速蔓延,一頭扎進了伊菲絲身前的翠色能量之中。幾乎是在同時,一股陰寒到骨髓的神力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從手心直竄入她的神體,伊菲絲全身一僵,差一點維持不住時之障壁。

“新月詛咒。”菲碧臉上佈滿了愉悅的表情,她嘴角挑起,望著對方那從左臂逐漸向上蔓延的血色花紋,美麗的鳳眸中翻湧著惡意的嘲弄。

“不是有了大神的恩賜就一定能站在眾神巔峰的,小丫頭,本女神可是和母神與克洛諾斯一起擊敗過烏拉諾斯的神,你還差得遠呢……”

無視那陰寒的感覺逐漸覆上半邊臉頰,伊菲絲定定地望著菲碧,然後,左手忽然施力,猛地將長鞭更拉近幾分,竟然將對面的女神拽的一個踉蹌。

“不是神血所施展出的詛咒,威力果然不行呢。”伊菲絲忽然露出一個輕蔑的表情,她鎮定地盯著菲碧那張不見慌張的俏臉,唇邊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容,吐出一個輕飄飄的單音。

“滅……”

隨著這個音節響起,無數道鮮血如利劍一般,爭先恐後地衝破皮膚的阻礙飛射出來!菲碧的身體猛然爆裂,血霧迷濛,快得連那聲驚叫都一起被扼在了喉中!

左手用力一扯,彷彿將什麼撕裂一般,長鞭的末端被生生從那團血霧中拽了出來,連帶著一個透明的神魂也不受控制地向伊菲絲的方向飛了過來。

“終於抓到你了!菲碧!”伊菲絲緊緊捏著手腕上的鞭子,目光灼灼地凝視著眼前的神魂,她身上的紅色花紋已經停止蔓延,一道道細小的血絲彷彿鎖鏈一般,將她與菲碧的神魂牢牢地困在了一起!

被強行拽出來的菲碧只是震驚了一瞬,隨後迅速掩住了內心的各種情緒,無喜無怒地回應著伊菲絲的注視。“你在算計本女神。”她用一種肯定的口氣回答:“你就這麼懦弱嗎?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卻根本不敢和本女神堂堂正正一戰,明明擁有完整的神體和神識,卻把所有的力量都搭上來牽制本女神的神魂。”說到這裡,菲碧的臉上已是明明白白的嘲諷。

“的確不敢。”

點點頭,伊菲絲神態自若地接下了她的話,語氣中沒有半分不滿或惱怒,彷彿菲碧所說的那個神根本不是她。

“因為你是提坦神的菲碧啊,朕怎麼敢掉以輕心呢?”面對菲碧錯愕的神色,伊菲絲抿了抿嘴,再次加大了神力的輸出,結界中的翠色光芒愈發耀眼,幾乎將菲碧的神魂完全掩蓋。

在宙斯推翻克洛諾斯後,倒黴的幾乎都是男神,而戰力不高的女神則被作為戰利品大量保留下來。隸屬十二提坦的六位女神中,只有新月女神菲碧被打入了塔爾塔洛斯,由此可見菲碧的戰力是多麼令宙斯忌憚,即使對方是美女也能狠心將她關入地獄深淵。

“論戰鬥,朕確實不如你,菲碧。”凝視著面前的女神,伊菲絲絞緊了手中的長鞭,眼中的神色愈發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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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無論什麼手段朕都願意使用,說謊、不對你公平、不對你坦誠、也不給你――任何機會。”

“付出最小的代價,收穫最滿意的結果,除了勝利,朕什麼都不要!”

“你的鎮定、你的決心都讓朕敬佩,但,菲碧,一個優秀的戰士,你,僅此而已。”

“沒想到你居然會是這樣一個神,伊菲絲。”透過那已經模糊的容顏,菲碧驀然展開一個奇怪的笑容:“和母神,挺像?”

“與蓋亞相比,朕還差得遠呢。”伊菲絲扯了扯嘴角,隨後突然加大了神力的輸出,芙羅拉指著那神魂的頭顱,死死地定住女神的動作。她緩緩伸出左手,指尖閃耀著翠色的光芒,從胸口處一點點深入菲碧的神魂之中。

“你的神職,朕還是自己來拿吧。”

這個動作頓時讓菲碧臉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她的雙唇緊緊地抿在一起,一聲不吭,泛著水光的美目一眨不眨地盯著伊菲絲的動作。

伊菲絲猛一收手,“刺啦”一聲,伴隨著神力的震動,一個淡紅色的光團被她直直地從菲碧體內拽了出來!也就在這一刻,菲碧的雙眸中猛然爆發出一道奇異的光芒,她一聲長嘯,被困住的神魂就像玻璃一樣,瞬間碎成了粉末!炫目的金色在神魂炸裂的同時猛地向伊菲絲刺去,帶著神擋殺神的氣勢深深沒入了她的神體!撩起一抹鮮紅的血花!

“想拿走本女神的神職,就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女神的聲音逐漸消失在這片虛無的空間,和破碎的神魂一起,徹底化為飄渺的塵埃,混入這個世界。

十二提坦之一、新月女神菲碧,直到最終消亡都沒有露出半分畏懼或慌亂,帶著她那份從容與鎮定,一起化作永恆。

“就知道你不會甘心啊,菲碧。”將新月的神職收入體內後,伊菲絲反手一把拔出刺入肩窩的黃金劍,疼痛和噴湧的血珠讓她不禁倒抽了口氣。她一手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臉上不覺露出幾分苦笑:“雖然是致命之處,但無論是誰,被捅了幾次後都會下意識地避開這裡吧……”

拋開心中那股莫名湧上的情緒,伊菲絲隨意動了動肩膀,黃金武器就是麻煩,幸好她提前做了準備,現在傷口雖然還在不斷流血,但不影響她接下來的戰鬥。

脫離這片神之通道,在踏上大地的一瞬,伊菲絲當即敏感地察覺到了來自北歐方向的小宇宙波動,她臉色微沉,身形一晃出現在茫茫冰原之上。

昔日一片純白的極北冰原此時已被染成紅褐色,放眼望去,大量的海怪殘骸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冰面之上,連空氣都似乎被血液浸溼,刺鼻的腥味遠遠地飄散開來。

神翼振動,伊菲絲緩緩降低了身形,在這片恍若地獄般的冰原中央,手握一把殘劍的女神孤零零地跪坐在冰面上,微弱的氣息與亡者幾乎無異。

“還有什麼要交代嗎?摩涅莫緒涅?”

聽到這聲詢問,女神緩慢而呆滯地抬起頭來,她神色平靜,瞳孔已完全失去了神采,只有在這一刻,那張趨近石化的面龐才顯出一絲細小的顫動。

“陛下……”

摩涅莫緒涅呢喃著喚了一聲,她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伊菲絲順著她的動作看過去,在女神掌中,一個月白色的光團正散發著寧靜而柔和的小宇宙。

“……朕會庇佑你的女兒們。”伊菲絲輕輕嘆息一聲,伸手接過這位女神最後的遺物――記憶神職。

了卻最後一件心事,女神安靜地合上嘴。她緩緩地垂下頭顱,神體在一片乳白色的光芒之中步上姐姐的後塵,逐漸與宇宙融為一體。

眾神將忘記過去的輝煌,邁向新的時代……

除了永遠躲進厄瑞波斯的許配利翁和提亞,剩下的提坦神將全部走向滅亡。摩涅莫緒涅是記憶女神,她的存在就代表了克洛諾斯和宙斯時代的輝煌,所以,這位女神絕不可能活下來。即使她沒有做錯任何事,但是在眾神之祖的預言下,她也必須死亡,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戰功和神職為女兒繆斯們換來王者的庇佑。

神族的爭端,從來不存在憐憫與對錯。

神之通道忽然開啟,伊菲絲回頭,一個玲瓏而矯健的身影驀然進入她的視線。

“雅典娜?你的工作完成了?”

“是啊,伊阿佩託斯是個很不錯的對手,很久沒能這麼痛快地打一場了。”

紫發女神單手將黃金長矛扛在肩上,唇邊噙著一絲張揚的笑容,她蜜色的肌膚沾了幾點血跡,神衣的雙翼更是被大片的鮮血染成了緋色,凌厲的劍眉下,那雙翠色的眸子猶如冰冷的琉璃,一顰一笑間將英武與嫵媚完美地糅合在一起,成為這片戰場中最耀眼的存在。

“沒想到竟會來遲一步,讓摩涅莫緒涅自己解決了所有的對手。”雅典娜輕輕舔了舔下唇,望著屍橫遍野的冰原,眼中流露出一抹濃濃的遺憾。

“如果不嫌戰功多的話,那裡。”伊菲絲一指瓦爾哈拉宮的方向,冷淡的語氣中透著些許幸災樂禍之意。

“那裡?”

“波塞冬沒有拿出他的底牌,提坦神的神體,很多都被他的海怪子女吞噬,現在是諸神之戰,消滅了繼承提坦一部分力量的海怪,也是一份戰功哦!”雖然是己方的盟友,但伊菲絲此時毫不猶豫出賣了波塞冬。

即使是有著盟誓的王者,也並不意味著彼此之間就能和平相處。波塞冬三番兩次地挑撥她和哈迪斯的關係,這口氣伊菲絲已經忍了很久了。

“這樣的話,多謝!”雅典娜雙眸一亮,臉上不自覺地劃過一縷興味之色,她向伊菲絲打了個招呼後,迫不及待地一頭撞進了瓦爾哈拉宮。

見此情景,伊菲絲只是淡淡地一笑,隨後瞬間出現在聖域之中。於此同時,天邊浮起一片燦爛的霞光,緊接著蕩起一陣飄渺迷茫的奇異旋律,蒼涼久遠的神曲彷彿自上古悠然飄來,五彩繽紛的花瓣紛紛揚揚,漫天飄灑,在淡淡的悲哀中混雜著蓬勃的生命之力。

“預言中的神明,已經全部隕落了啊……”

伊菲絲久久地遙望著天際,霞光映照著她俏麗的面龐,細膩的肌膚彷彿初綻的玫瑰花瓣,嬌美、柔嫩。

“女神陛下……”

富有磁性的低沉男聲從身後傳來,金綠色的長髮隨風飛舞,拂過她的神衣,風華絕代的俊美青年雙手呈上一把沾了鮮血的黃金匕首,在她的身後單膝下跪。

“大地的戰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