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恩略呆滯的看著董馥梅進來, 視線凝在那輛黑色的大金牛上。大飛輪、大牙盤、大扣鏈子、吊簧鞍座,正正經經的三大一吊,幾乎是每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理想。
站在豪宅裡, 看著豪車離自己越來越近,周顯恩喃喃道:“我是在做夢吧。”
“什麼?”周顯恩自語聲音很含糊,站在他旁邊的周青青都沒聽清:“哥,你剛說什麼了?”
“啊!”周顯恩如夢初醒:“沒什麼, 沒什麼。”
就是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和他認識的不一樣。
大金牛的腳踏車票是周顯義單位發年終福利時他換來的。
去年下半年真的是亂的很, 很多人的心思就沒用在崗位上, 一直堅守崗位主動積極參與工作的周顯義一不小心就成了他們單位裡的勞動模範。
勞動模範是有表彰的,他領回了一張印有縣交通部公章的獎狀, 還獲得了稀有票證的獎勵。
當時分給他的是蝴蝶牌縫紉機牌。腳踏車票是落在另一個勞動模範手裡了。
周顯義想起董馥梅問他他們過年發不發腳踏車票的事,似乎想要一輛腳踏車的樣子, 就去問那位工友願不願意交換。
剛好,那位工友家已經有一輛腳踏車了, 卻一直沒搞到縫紉機票, 正想和他換來著。兩人就順利換了票回家。
但過年邊供銷社擠得都是人,董馥梅也忙著搶年貨,遲遲沒有將這張票兌成真正的腳踏車。今天整理的時候看到這張票,董馥梅去買菜的時候就順便把車也買回來了, 沒想到正好趕上周青青他們來家裡。
見著屋裡有人董馥梅微愣之後就親和的問道:“來得這麼早,吃了早飯沒有?”
周青青應道:“吃了來的。”
沈薇薇也說:“吃了呢。”
兩人圍到腳踏車身邊,嘖嘖有聲的欣賞起來。
沈薇薇:“這車好,大牌子, 有牌面,金牛比朱雀和永遠的都容易剎車,安全,梅子姐,會選啊。”
周青青:“筐裡這是車鎖!這是車鈴嗎!啊,是車燈!哇!車座是皮的!前面這杆這麼高!坐這裡會不會硌屁股?阿嫂你會不會騎?能不能帶帶我?”
比起沈薇薇,周青青說的話顯得頗為沒見過世面,但勝在天真爛漫。
“沒怎麼選,售貨員說這車載重好。”
“我還不會騎,你哥會,等他回來讓他帶你。”
“哥幾點回來?”
“六點左右吧。”
“這麼晚?”
“算早的了。”
董馥梅將腳踏車停在門口,上了車鎖,和周青青沈薇薇說說笑笑的進了門。
“薇薇,你也在我家玩兩天?”
“不了不了,我還要上工呢。”
“可以請假吧?現在地裡活不多。”
“請假其實還好說,關鍵是我們知青點的知青分到的糧食都放在一起,我要是不在知青點吃我的糧食就被人白吃了。”
周青青:“咦?你們糧食為什麼要放一起?”
沈薇薇很無奈:“知青點總共就兩個鍋,我們那麼多人,輪·著煮哪來得及,只能放在一起吃。一開始是吃一餐拿一餐,但有人拿得多有人拿的少,裝飯的時候又不按拿出來的量裝,只能統一收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直接分飯。”
周青青:“聽著就好麻煩啊。”
“可不是嘛。”
“梅子姐,小溪還在學跳舞呢?”
“學著呢,她對這個有興趣。”
“小溪學跳舞?這麼冷的天也跳?”
肖小溪聽了便道:“小姑,基本功每天都得練,不練筋就硬了。”
“聽著可辛苦。”
“不辛苦,很簡單的。”
女人們聊起來根本沒周顯恩什麼事,他就呆坐著,看著門口的腳踏車,偶爾轉頭看看這房子。
講真的,他都有點嫉妒弟弟了。
但一想到這都是董馥梅置辦的東西,他心裡又詭異的好受許多——不是他比弟弟差,而是他沒娶到一個富有的女人。
可這麼一想,周顯恩思維噗的轉了彎跑偏了,他目露驚恐,坐立不安,一個念頭不停在腦子裡轉悠——他弟不會是因為知道董馥梅有錢所以才一定要娶她的吧?
這麼想著,周顯恩看了董馥梅一眼。看完他又覺得可能自己是想多了,長成這樣的女人就是沒錢也有人搶著娶吧。
董馥梅並沒有冷落周顯恩的意思,只是她也不大知道要和他說些什麼,眼見著快到做飯的時間了,就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做飯,我今天在菜市場買了一條帶魚,用煎的好不好?你們還是更愛紅燒的?”
沈薇薇忙站起身:“我不在你家吃飯,現在回去正好能吃上知青點的飯。”
董馥梅瞟她一眼:“等你去郵局拿了東西就來不及了,人家給你剩的剩菜剩飯有什麼好吃的,還不如在我家吃口新鮮的。之前不是常到我家吃麼?現在生分了?”
“哪有!我就是覺得可惜。”
“沒有就在我家吃。”
周顯恩也想走:“那個,我也不吃了,青青送到了,我就回去了。”
董馥梅:“那哪行,你來連頓飯都沒留,顯得我多小氣。來都來了,不差吃這一口的。”
周顯恩:“……”
被這麼一說,要是他不吃這餐就有點針對弟媳婦的意思了。
“我去做飯你們幹坐這也沒意思,要不這樣吧,大伯你會騎車不會?會的話帶青青在院子裡騎會兒,車鑰匙我剛放門口鞋架上了。薇薇,小云在樓上學習呢,她積了好些問題沒人解答,你上去幫她看看?小溪,給你薇姨帶路。”
三下五除二,董馥梅將客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吃過午餐,周顯恩和沈薇薇就真的要走了。從縣裡回大隊的路都是山路,他們一起走也有個伴,比較安全。
董馥梅送到了大門口。
等兩人走遠,她要回身的時候看見何彩霞出來,就打了個招呼:“何嬸,出門吶。”
“嗯。”何彩霞點點頭,問:“剛那兩人你家親戚?”
“男的是阿義他大哥,女的是我一朋友,順路來看看我。”
何彩霞雙眼一亮:“那姑娘說親沒有?”
董馥梅眨眨眼,反應過來,何嬸這是看上薇薇了啊,總不能就剛看了一眼就看上了,不知偷看了多久呢。
她知道何嬸小兒子正在說親,就道:“沒呢,不過人家是知青,說不準沒在大隊上說親的意思呢。”
聽到是知青,何彩霞的熱情就降了不少,但還是問:“知青啊,來了多少年啦?”
“一年吧。”
“沒打算回去啊?”
“她說沒那麼容易。”
“哦,這樣啊。”
來了這麼久沒打算回城,估計是家裡條件不怎麼樣撈不回去。何彩霞徹底不把她當作未來媳婦的人選,又隨便和董馥梅聊了兩句,就散了。
回了屋裡,董馥梅看到主動跑去洗碗的周青青,突然想起她這小姑子也是說親的年紀了。不知道家裡是個什麼意思。
“青青。”
“誒。喊我幹嘛?”
“青青,你來的時候媽有沒有說什麼?”
“說什麼?”周青青愣了一下。
因為那晚董馥梅給她上藥的經歷讓她對這個嫂子接受的還挺好的,她知道媽和嫂子之間有點彆扭,生怕兩人有誤會,就說:“也沒說什麼啊,就說讓我看看你們是不是過得好,讓我幫幫帶帶孩子啊什麼的,都是關心你和哥呢。”
這話有羅秋菊說的,也有周青青自己加的,董馥梅全當這都是羅秋菊的話,笑眯眯的應了:“媽真好,還惦記我們。不過我問的是媽有沒有說什麼關於你的話?”
“我的?”
問到了點上週青青才想起來她媽說過的看看能不能認識城裡小夥兒發展發展的話。面上霎時紅了一片,她才來住幾天,哪那麼容易就認識人了!
一看周青青臉上紅了,董馥梅就知道自己猜測正確了。
果然,羅秋菊願意讓適婚年齡的女兒到城裡來住上一段日子,是有想要讓她處個城裡物件的意思的。要不然,她可能更願意讓周青青乖乖待鄉下屋子裡不出門養白了好相親。
“媽沒說什麼關於我的,什麼都沒有!”周青青欲蓋彌彰的強調。
董馥梅:“是嗎?我還認為媽會提醒你現在天冷要注意多穿衣服呢。”
“啊?”
“沒什麼,我逗你玩呢。”
周青青:“……”
雖然猜到了羅秋菊的意思,但董馥梅並沒有主動保纖的想法,她可保證不了哪個男人一定是個好的,要是她保的媒出了錯,她和婆家可就更難處了。
不過雖然不保纖,但她也可以注意注意可能出現的優秀未婚男士。
說起來城裡人找媳婦也是傾向於找城裡人的,畢竟城裡人才能每月領各種票證,而且孩子的戶口隨母親,為了孩子的戶口也得找個城裡的媳婦啊。最起碼也得是有轉正機會的臨時工。
要羅秋菊真是想讓周青青嫁到城裡,最好還是運作一個臨時工噹噹。就是現在時局不穩,真要運作必需得找個好上家,萬一給了錢事情辦不成還要被連累,那才是開玩笑呢。
作者有話要說: 青青(疑惑):“我明明什麼都沒說,為什麼阿嫂什麼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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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無奈):“你們兄妹啊……有什麼話都寫在臉上了。”
渣渣作者(捧大臉):“俺就有一個淳樸的問題,輪·著它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口口它!”
多·人·輪·著口口了,我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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