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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陰陽師螢草29

在這一天陰陽術的課程上, 麻倉葉王主動提出封印自身的靈視能力,他認為他對林瑩的信任已經達到了進行封印的界限。對此, 林瑩與白晴明聚在一起討論了一會兒, 最後他們都決定按照麻倉葉王的提議對他的靈視能力進行封印。

其實不管是林瑩還是白晴明, 都並不相信麻倉葉王真的能做到全心全意的信任林瑩——哪怕他的語氣是那麼自信。全心全意的信任太難了,就算是林瑩和白晴明也不敢說有什麼人是他們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 而麻倉葉王年紀太小, 也許他根本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但即使並沒有相信麻倉葉王的話, 但林瑩和白晴明還是願意按照麻倉葉王所說的那樣去做一次嘗試,哪怕他們都認為這個嘗試不可能成功, 很可能只是白費時間, 甚至是費力不討好,但他們也願意給一個機會讓麻倉葉王清楚認識到自己決定的失誤。

這主要是因為白晴明覺得麻倉葉王的成長過程太過一帆風順了,自從他開始學習陰陽術, 因為他無與倫比的天賦, 他從來沒有經受過挫折,有些太過驕傲和太過自信,而白晴明認為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他之所以明明認為麻倉葉王的判斷是錯誤的,卻依舊表達出了支援的意願, 就是希望給麻倉葉王一次打擊, 讓他不要再太過驕傲, 因傲慢之心而扭曲了心智。白晴明希望麻倉葉王能夠清楚的認清自己,所以哪怕他認為前路是失敗,也要推著麻倉葉王走上前, 而不是阻止他,讓他免受挫折。

不過這一次白晴明的推斷卻是出錯了,當林瑩開始嘗試封印麻倉葉王的靈視能力時,她驚訝不已的發現在她將自身力量入侵麻倉葉王的心扉、試圖將他心靈層面的靈視能力封印時,竟沒有受到任何來自麻倉葉王的阻攔,甚至於連一絲防備和警戒都察覺不到。

麻倉葉王竟然是真的全心全意的信任林瑩,徹底對她敞開了心扉!他是真的相信林瑩不會傷害他,敢於把自己的心扉毫無保留的對她敞開——要知道這可是非常危險的事情,麻倉葉王敞開心扉任由林瑩的神力進入,那林瑩只要心念一動,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要了他的性命。

事情就如麻倉葉王一開始自信昂揚所說的那般非常順利的進行了下去,縱然心中十分驚訝和不解,但林瑩還是成功以自己金色的神力在麻倉葉王心頭佈置下了封印的法陣,暫時將麻倉葉王的靈視能力封印住。

此後,只要麻倉葉王不主動讓林瑩為他解開封印,他就再也不會因靈視這項能力而飽受折磨和痛苦,再也不會聽到旁人心底的心音了。也許這樣是遮住了麻倉葉王的一雙“眼睛”,但身周響徹不斷的心音終於沉寂下去,也給麻倉葉王帶來了久違的安寧和平靜。

他終於不必生活在那些嘈雜刺耳的心音當中,終於擺脫了那些一直在他耳邊嘰嘰喳喳、永不停歇的噪音,也終於可以沉下心神去享受屬於自己的安寧,而不是被那些或黑暗或沉重的心音影響了心情甚至心性。

當林瑩成功封印靈視後,在久違的安靜中,麻倉葉王沉沉的睡了過去。他的眉宇間一片靜謐和柔和,滿臉的恬靜之色,彷彿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深沉的酣睡,所以當他已經期待了許久的這一刻來臨,他甚至來不及做出太多反應,就沉沉睡了過去。

隨著麻倉葉王的年齡漸長,靈視所能傾聽到的心音範圍也在擴大,哪怕他最近一年住在白晴明的宅邸上,相處的式神都心口如一、單純直白,但再怎麼單純、輕鬆的心音,幾十個數量的式神(精靈)毫不停歇的在他耳邊念念叨叨,他也受不了,沒發瘋就已經是他心智堅定了。

麻倉葉王瘋倒是沒瘋,但隨著他遭受魔音灌耳折磨的時間越長,他就越發覺得煩躁和心累,心底累積了大量的負面情緒,很多時候還只是個少年的麻倉葉王恨不得以頭撞牆來發洩自己憋屈在心底的煩悶和痛苦。

靈視對心音的傾聽,就算堵住耳朵也阻止不了旁人心底的聲音傳入麻倉葉王耳中,只要在他的感知範圍內,那他就得接受那些亂七八糟心音的荼毒,甚至麻倉葉王晚上入睡時也經常會被一些式神心底的聲音給吵醒——很多式神晚上可是不睡覺的。

而比較痛苦和無奈的是,就算麻倉葉王經常晚上被吵醒,偏偏他沒辦法阻止這件事情,人家要是開口說話、發出噪音,他可以請他們閉嘴不說話保持安靜,但他總不能強逼著人家心裡也不發出聲音吧?那太不現實了,沒人能做得到。

別看麻倉葉王面上沒有表露出太多異狀來就以為他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事實上這是麻倉葉王的自尊心作祟,讓他不願意輕易的將自身脆弱袒露出來,他其實一直是在強撐著,強撐著表現得若無其事,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而此時,當靈視這項能力終於被徹底封印,麻倉葉王不再被動的被那些嘈雜繁複的心音包圍後,他便卸下了心頭沉甸甸的重擔,徹底放鬆了心神,在久違的安靜中盡情享受這一刻無人打擾的恬靜和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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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睡得十分香甜,眉宇間滿是柔和恬靜的麻倉葉王一眼,林瑩忍不住小小的嘆了口氣,她以前就覺得靈視這項能力對麻倉葉王是禍不是福,對他負擔很大,但她卻沒有想到麻倉葉王暗地裡承受的苦頭有這麼多,這讓她忍不住唏噓。

靈視這項獨屬於神祇的能力是那般強大和神奇,但是當不是神祇的存在擁有這份力量,品嚐到的卻不是力量帶來的好處,相反卻是實力無法匹配這份力量所帶來的折磨和痛苦。除非麻倉葉王有朝一日能成為神祇,否則靈視於他而言永遠是負擔。

無聲搖了搖頭,林瑩緩緩退出了靜室,任由麻倉葉王在靜室內枕著蒲團沉於香甜的酣睡之中,反正如今是盛夏之時,麻倉葉王身上穿的狩衣也足夠厚實,她不必擔心麻倉葉王著涼。

林瑩剛一出了靜室,一直等候在門口的白晴明就焦急不安的迎了上來:“葉王情況怎麼樣?”雖然白晴明覺得這一次嘗試肯定不會成功,也做好了給麻倉葉王一次失敗的打擊,但他也很擔心麻倉葉王在封印靈視的過程中受到重傷,所以一直焦灼不安的等候在門口。

此時林瑩心底還殘留著些許不可置信,她輕輕嘆了一聲,在白晴明眉頭皺得更緊時,語氣溫和的對他說道:“葉王沒事,他只是睡著了。”抿了抿唇,在白晴明追問之前,她主動說道,“成功了,葉王的靈視已經被我暫且封印,只要那道屬於我的神力禁制沒有破開,他就再也不會受到靈視的影響。”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說什麼?!”白晴明原本還在為麻倉葉王沒有受傷而松了口氣,緊接著就被林瑩砸下的一顆重磅炸彈炸得睜大了眼睛,露出毫不掩飾的驚愕之色來,那一雙妖豔風流的狐狸眼瞪圓之後,竟然有幾分圓滾滾的可愛,再沒了往日裡的神秘莫測。

看著白晴明徹底傻了眼的模樣,哪怕林瑩自己也很驚訝,但她卻也忍不住為晴明的傻樣而悄悄偷笑。不得不說,當白晴明在驚訝於不解之下拋棄了自己一派篤定沉穩的做派,變得不淡定以後,還是很可愛的。

“怎麼就成功了呢?”白晴明難以理解的皺起了眉頭,麻倉葉王和林瑩認識的時間可不長,真正接觸親密接觸的時間也就一個多月,就算林瑩身為草木化形的妖怪天生自帶親和力,也不至於讓麻倉葉王這麼快就對她放下所有的警惕徹底相信他吧?

在極致的驚訝和不信之下,白晴明還有些難以言喻的失望和遺憾:要知道他都已經在心中打好腹稿了,就等著他唯一的弟子麻倉葉王面臨失敗,然後在他沮喪失落之際出面安慰他、開解他,為他指明方向。結果呢,結果麻倉葉王的判斷根本沒出錯,反倒是他的準備都落了空。

林瑩裝作沒看到白晴明眉宇間浮現的那一縷失望和遺憾,對他逗弄徒弟的惡趣味不予置評,只是揚了揚眉含笑說道:“這是好事,至少暫時葉王不會再受靈視這個能力拖累和影響,不會再時時刻刻都被噪音包圍著難以得到片刻安寧。”

白晴明很快斂去那一點點逗弄不到徒弟而產生的失望,他神色鄭重起來,微微頷首:“確實是好事。我們到底不是當事人,無法完全理解葉王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暫時封印靈視對葉王來說是件好事。”

至於麻倉葉王成年後會不會選擇讓林瑩解開封印,那都是日後的事情了,麻倉葉王現在還是太年輕了,還沒有辦法做出適合恰當的決定。而且就算此時麻倉葉王選擇保留靈視的能力,白晴明也不會同意,因為他還沒有真正成熟,無法承擔起做出選擇後的壓力。

“讓葉王好好休息吧,雖然這次封印靈視很順利,他沒有受傷,但封印掉他與生俱來的能力對他本來就是一種傷害,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我們暫時不要打擾他。”林瑩又說道,“他這一次可能要睡很久。”

如果不是在封印靈視的過程中,林瑩看到了麻倉葉王的一些記憶碎片,她完全不知道麻倉葉王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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