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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風雅平安京5

自林瑩轉生到這妖之森七角山後,她就一直作為一株螢草生活在這片渺無人跡、甚至連妖怪都沒有幾隻的深林之中,她夜裡吸收清冷柔軟的月華壯大自身的妖之血和妖力,白日則在沉睡中努力吸收著月華的力量,並沐浴於陽光下茁壯成長著。

在經過十餘年的刻苦修煉後,林瑩終於可以幻化出妖形,日後可以以妖形行走人間,而不是做一株只能固守在原地的螢草。而這株自行從泥土中脫身出來落到林瑩身旁的螢草,原本是她的本體,和她息息相關,有著緊密而無法斬斷的聯絡。

在今日林瑩終於成功化形,因為她的本體無法離開她本人太遠,故而自發從泥土中脫身而出,落在林瑩手中成為她的伴生之物,此後,林瑩走到哪裡,她就可以把自己的本體、把這株螢草帶到哪裡去。

――當然,如果有一天她厭倦了塵世間的種種,不想再維持妖形於人間各地行走,那林瑩也完全可以選擇找個地勢不錯、土壤肥沃的地方把自己的本體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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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林瑩不再維持妖形,意識重歸於本體之中,那她就能在把自己的本體栽種下去的地方繼續當一隻螢草生活下去――話說回來,比起本體不太好移動的桃花妖、櫻花妖,螢草還算是比較幸運的草木精怪,至少她的本體並不算太大,能隨身攜帶。

對於草木妖怪來說,本體是很重要的存在,是需要好好保護,不能隨意損傷的珍貴之物。不僅僅是因為本體就是由草木化形而來的妖怪的身體,一旦本體受傷,她們自己也會受傷。

還因為――她們的本體其實也算是她們的武器來著。林瑩體內來自螢草妖怪的血脈和本能就告訴她,在她化為妖形後,她的本體就成為了她手中的武器,用本體攻擊敵人和治療傷勢的話,會有一定程度的增幅和意想不到的效果。

對,武器。

雖然林瑩的本體從外表上看上去只是一株體型過大、顏色青綠,有星星點點光芒流轉縈繞的蒲公英而已,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危害。然而忘了嗎,剛才林瑩剛剛化形成功時,她沒站穩摔了下去,並且一頭撞在自己的本體上,然而結果是――

整個人都撞上去的林瑩卻完全沒有撼動自己那莖.身纖細的本體,反而是她自己被看似纖弱、亭亭玉立的螢草給反震得往後跌坐而去。

她額頭撞在兩個拳頭大小,本應該蓬鬆柔軟的蒲團上,卻好像撞到了一塊鐵板一樣,撞得自己額頭一片紅腫。從額頭傳來的劇烈疼痛明晃晃的提醒著林瑩:她的本體才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柔弱。

所以,雖然螢草的本體並不大,輕盈又嬌小,可愛又翠碧,甚至還閃爍著螢火蟲一樣的光芒,但最起碼也有幾百斤重,當武器使用是完全足夠了。

另外,小小聲的補充一句,作為螢草本草,林瑩自己是無法察覺到自己本體的真實重量的。

因為她的本體和她自己血脈相融、心神合一,故而她的本體被她自己拿在手中時,完全就是輕飄飄的毫無重量。不僅僅是重量,當她的本體被她握在手中時,她也無法察覺螢草正常的硬度,撫摸蒲球時也只覺得柔軟蓬鬆,而不像她的本體還紮根在山坡上時她一頭撞上去反而讓自己撞得額頭發青。

以後和人打架,林瑩應該很難理解為什麼她只是把自己“輕飄飄”的本體往敵人身上砸,卻已經把敵人砸得骨裂吐血、當場不治。

跌坐在草地上,林瑩攤開自己白皙纖柔的雙手,纖長濃密的睫羽輕輕顫動著,澄澈清透的淺藍眼眸中露出驚訝和微帶茫然的神色來,她清脆好聽的聲音在無人的山坡上響起,卻是她喃喃自語著:“這是我的手……”

不是纖細柔韌的莖身,也不是長而寬似劍形的葉片,更不是毛茸茸的螢綠色蒲團,而是久違的五指分明的雙手,和人類一樣、和她那久遠的記憶裡一模一樣的雙手。

低垂著頭,林瑩的目光落在自己肌膚白皙、細膩柔嫩,連一絲繭子都沒有的手上,透藍的眸子裡,那些微迷茫終於散盡,由衷的喜悅和歡快慢慢從眼眸深底流淌了出來,她怔怔道:“我這是……終於化為妖形了嗎?”

雖然說,十幾年來林瑩刻苦修煉追求的就是化為妖形,然而當她真的成功化形後,她卻有些反應不過來,彷彿還有一種如墜夢中的不真實和不確定縈繞在她心間,讓她沒有辦法完全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成功化形了。

直到林瑩把自己的雙手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後,她才終於可以確定,她是真的化為妖形了,有了和人類一樣的外表和模樣,可以自由行走,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必再困守於一地,做一株無法移動的螢草了。

心中湧動的滿滿都是真切的喜悅和歡愉,當確定自己終於化為人形後,林瑩心中一直提著的弦終於松了下來――她的目標成功達成了,自她有幸遇到酒吞和茨木卻無緣親眼見他們一眼後就銘刻在她心頭的目標,化形,在今天終於實現了。

完全無法收斂心中咕嚕嚕冒出來的歡喜和開心,林瑩往後一仰,直接倒在了青草茵茵的柔軟草地上,整個人呈最自然最放鬆的姿態躺著,就連耳畔吹過的夏風都彷彿變得動人起來。

林瑩仰躺在山坡草地上,她抬頭看向夜幕中懸掛的猶如彎鉤一般的銀月,看著點綴在漆黑夜幕上星辰,心中的開心就忍也忍不住,唇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眉眼中凝聚的笑意越來越深,眼角眉梢全都是發自真心的笑意,帶著感染人的歡愉。

仰頭帶著笑意的靜靜凝視了銀月片刻後,林瑩終於忍不住,不由揚聲笑了起來:“哈哈哈……我終於化形了,終於不再是不能動的蒲公英了!過去這麼久以後,我終於成功化為人形了。”

“我好開心。”

林瑩心頭有歡喜的泉水咕嚕嚕的冒出來,這讓她忍不住開心不已的在青草茵茵、柔軟溼潤的草地上來回滾動了起來。

她從山坡這一邊滾到那一邊,再從那一邊滾到這一邊來,清脆的笑聲像銀鈴一樣在這夏夜的深林山坡上響起,飄散在風中,被清爽的夏風吹得於整個七角山蕩開,吹散在妖之森中,吹到更為遙遠的地方去。

良久,林瑩終於稍稍冷靜下來,能夠剋制自己心頭的喜意,不再像只狂喜的毛毛蟲一般在山坡頂來回翻滾,活生生把山頂的一小片青草的草莖都壓得低垂了下去,伏倒在地面上,失去了原本的鮮活和生機。

將落到她身邊、足有一米高的蒲公英撿了起來抱在懷裡,感覺到懷中的蒲公英與自己之間那緊密而無法分割開來的聯絡,並且由於體內妖怪的血脈湧動,林瑩本能的明悟了該如何去揮動懷裡的這株蒲公英去攻擊敵人、治療傷勢。

抱緊手中的蒲公英,林瑩的眼睛亮晶晶的,透藍的眼眸深底彷彿蘊藏著璀璨的光芒,她唇角揚起,勾勒出一個微小卻歡喜真實的微笑來。

抱膝坐在山坡上,懷裡攬著自己的本體,林瑩的神情有些微的茫然,眼神發空的不知看著何處,良久後,她才怔怔的小聲說道:“以後……我就是螢草林瑩了。”

再也不是人類。

而作為人類所生活的那二十幾年,除了林瑩這個名字以外,她已經不記得太多事情,彷彿曾經的那段過往只是一個遙遠而不真實的夢境。唯獨只有林瑩這個名字,就好像是標記一般,銘刻在她心頭,讓她永生永世不忘自己真正的來歷,不忘自己最開始是誰。

山坡頂上,因林瑩化形而逸散出來的螢綠色光芒已經徹底散去,那星星點點猶如螢火蟲一般將整個山坡都包裹進去的光華也已經徹底消失不見,這個生長著一片蒲公英的小小山坡又恢復到平日的平靜,就好像剛才的那一切只是一場幻夢而已。

然而,抱膝坐在山坡頂的嬌小身影卻無疑在像一切昭示,那並不是一場幻夢,而是切實發生的事情。

“咦,好多青草和蒲公英都被我壓得蔫下去了。”當林瑩終於冷靜下來回神後,她這才發現,之前她在高興歡喜之下在山坡頂來回翻滾,把生長在山坡頂部的好些青草和蒲公英都壓塌了,低低的伏倒向地面。

大概是因為自己曾經做了十幾年螢草的原因,林瑩完全沒有辦法再把這些青草和蒲公英當做是可以隨意踐踏的雜草。

當她發現自己把好多青草壓塌後,她連忙小心翼翼的挪開身體半跪在草地上,儘量不再壓著其他的青草,垂下眼眸,她語氣誠懇的低頭對山坡上生長的蒲公英和青草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目光在自己手中握著的巨大蒲公英上一掠而過,林瑩頓時恍然大悟,連忙開口說道:“我這就把你們治好!”

這個她拿手,因為她現在是螢草奶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