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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風雅平安京61

林瑩的驚訝和駭然只顯露了一秒, 而且她很快就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眸光,並未讓面前的葛葉與一旁目光擔憂注視著的安倍益材發現異樣。但雖是如此, 林瑩心頭的驚濤駭浪卻一直不曾停歇, 在她心頭不斷紛湧拍擊著。

就在剛剛林瑩將一縷妖力注入葛葉體內, 想要探查一下葛葉的情況時,當她將那一縷充滿生機的新綠色注入葛葉體內後, 她瞬間就失去了掌控那一縷妖力的能力, 那一縷簡直就像是泥入大海一般立刻就不見了蹤影。

那縷屬於林瑩的妖力並不是憑空蒸發, 而是被葛葉身體裡一個彷彿無底的旋渦給吞噬了,這個幽深可怖的旋渦就藏在葛葉體內, 這個旋渦正在瘋狂的吸收外界的力量, 不管是葛葉的妖力還是林瑩注入進去的那一縷妖力,他不知滿足的不斷攫取吞噬著。

而這個彷彿無底旋渦的真身——就是葛葉腹中還在孕育的孩子,就是還未出生的安倍晴明。

這個還在孕育中的孩子正在本能的吞噬著白狐葛葉的力量, 讓她變得虛弱, 讓她還是昏睡,因為這個孩子本能的知道這樣能讓他成長得更快,所以還處於懵懵懂懂中的他便毫不留情的吞噬著自己母親的妖力。

正如覺所說,孕育這個孩子對於葛葉來說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安倍晴明天生資質極好, 他違背常理的比身為狐仙的葛葉還要強, 所以即使他現在還在孕育當中, 他已經能夠做到反過來吸收葛葉的妖力。

葛葉幾乎是在以自己的妖力、生命和血脈在供給這個孩子的成長,這是一腔純粹到令人動容的母愛。然而也不能說安倍晴明對母親沒有愛,只是他現在太小了, 還無法忤逆自己的本能,為了加快成長,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攫取母親的妖力。

但如果放任這個孩子繼續這樣吞噬下去,等安倍晴明真正出生,葛葉就算不被他完全吸成白狐幹,實力也會大幅降低,甚至壽命也會縮減許多,也許等安倍晴明出生後,葛葉陪不了他幾年就會死去。

心頭輕嘆一口氣,林瑩下定決心要盡自己所能幫助葛葉緩解她所受的痛楚,繼續放任下去的話,晴明會吞噬掉自己母親大半的生命,這不管對於晴明還是葛葉,都並非是一件好事——

哪怕葛葉是自願奉獻自己的力量換取自己孩子的誕生,但等安倍晴明心智成熟,讓他如何接受自己是靠吞噬母親生命誕生的事情?還是不要讓鐵人阿爸未來經歷這樣的苦痛了。

穩住心神,林瑩繼續將自己的妖力注入葛葉體內,只是這一次她將一絲神力融入妖力之內,讓新綠色的妖力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金光。

而當混入了神力的妖力注入葛葉體內後,這一縷妖力果然是還在孕育中的安倍晴明所無法吞噬的,而藉著這一縷力量,林瑩很快便將葛葉目前的情況瞭解清楚,也有了應對之法,只是到底怎麼應對,還需要葛葉和安倍益材自己決定。

收回自己的妖力,林瑩鬆開葛葉纖細柔軟的手,微一沉吟後朝他們夫妻二人微一頷首,低聲道:“葛葉身體的情況我已經清楚了,也有緩解她所受痛苦的辦法。”

在林瑩開口說有辦法解救葛葉後,安倍益材臉上頓時露出真切的狂喜之色,口中連連說著“太好了、太好了”這樣的話。相反,作為承受痛苦、身體孱弱不堪的白狐葛葉眉宇間反而並無喜色流露,相反有些嘆息和擔憂。

將二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林瑩心下一嘆,便明白葛葉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是很清楚的,只是一直瞞著安倍益材罷了,但這善意的隱瞞並非完全是好事,而且葛葉的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辦法治療和救助。

組織了一下語言,林瑩便沉聲將葛葉目前的情況一一道來,將她腹中孕育的孩子正在大肆吞噬她妖力的事情盡數道來,最後她深深看了一眼安倍益材,淡淡道:“情況就是這樣,葛葉會漸漸虛弱下去,都是因為她現在孕育的孩子需求的力量太多了,而供給這些力量對葛葉來說是很大的負擔。”

“什、什麼?”就像是被迎面敲了一棍似的,得到這個他從沒想過的答案後,安倍益材俊美雋秀的面容上露出難言的晦澀來,他握緊葛葉的手,眼底有種種情緒翻滾,“原來是這樣,是這個孩子害得你變得如此孱弱嗎?葛葉,我、我們……”

他狼狽的移開與葛葉對視的目光,接下來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他想讓葛葉放棄這個孩子,這樣葛葉就不會再虛弱下去。但這也是他的孩子,讓他親口說出放棄的話,無異於誅心,安倍益材眼眶發熱,再說不出一句話。

反手握緊安倍益材的手,容貌姣好秀美的葛葉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我願意孕育這個孩子的。益材,我們的孩子天生如此強大,這真是一件讓人驕傲的事情,不是嗎?”

“但是這個孩子是在吞噬你的力量成長啊,繼續這樣下去,你會越來越虛弱的,葛葉,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揚起寬大的袖子遮住臉,安倍益材已是泣不成聲,他從未想過,作為妖怪的葛葉也會因為孕育孩子而死去。

見這對夫妻已經陷入到互訴衷腸中,彷彿隨時可能生離死別,林瑩頓時:……

抬手揉了揉額角,林瑩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我話還沒有說完,並不是沒有辦法救葛葉的。”

“誒?”還在淚眼朦朧互訴衷腸的葛葉與安倍益材同時愣住,兩人雙雙帶著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狂喜看向林瑩,急切的等著她說出解決之法來。

歪頭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林瑩才緩緩道:“如今葛葉被腹中的孩子不斷吞噬妖力,致使自己越來越虛弱,想要緩解這種情況,可以從兩個方面著手,所以我也有兩個救葛葉的辦法,但具體選擇哪一個,由你們自己決定。”

“第一,由我出手封印住葛葉腹中孩子的力量,他還會繼續成長,只是不會再瘋狂吞噬葛葉的妖力。”只是這樣的話,等安倍晴明出生,他的實力肯定沒有在胎中一直吞噬母親妖力誕生那樣強,不過如此,葛葉也不至於受到太多傷害。

林瑩沒有去看安倍益材和葛葉的表情,繼續說道:“第二,我會用我的力量在葛葉身體裡開闢出新的一條聯通這個孩子的渠道,可以由力量強大的人不斷將自身力量輸入葛葉體內,由外界輸入的力量保證她腹中孩子所獲得的力量一直充足。”

“如此,葛葉不會因失去過多妖力而虛弱。只是,這個孩子天生強大,他每日吞噬的力量十分龐大,而且一直到他出生這種索求都不會停止,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這種索取。”

“就是這兩個辦法,選擇哪一個,由你們自己做決定。”林瑩語氣淡淡的開口說完,便沉默下來不再多言,等待著安倍益材與葛葉做下決定,而在他們二人輕聲爭論時,林瑩放空思緒,無意去聽他們的對話,不管他們最終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是旁人無從干涉的。

等了片刻,很快安倍益材與白狐葛葉之間的爭論便有了結果,握了握葛葉的手,眉宇清雋出眾的安倍益材眼神認真的看向林瑩,他俯身鄭重拜下說道:“我選擇第二個辦法,還請林瑩大人幫忙。”

不怎麼驚訝的輕輕點了點頭,林瑩沉默的注視了安倍益材一眼,輕聲問道:“那麼,你們打算由誰將力量輸入葛葉體內,供給她腹中胎兒的成長?”

“自然是我。”安倍益材輕聲說道,眉宇間神色堅定沉穩,他笑得豁達又從容,平靜而坦然,“我是葛葉的丈夫,也是孩子的父親,為了妻兒的安全和成長,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握緊手中金色楓葉的莖杆下柄,林瑩低頭看了一眼跪伏在她面前的安倍益材,低聲道:“你是人類。雖然你是實力不凡的陰陽師,但你們的孩子生而不凡,以你的實力要供給他所需的力量……”搖了搖頭,林瑩認真道,“很難,到時候被吸乾的人不是葛葉,會是你。”

眉梢輕動,安倍益材眉宇間卻傾瀉出柔軟沉靜的笑容:“人之一生,相比於妖怪,本就如朝露一般短暫。若是我的付出能讓葛葉長久活下去,能讓孩子順利出生,那我只覺得十分值得。”這是他的妻兒,自然要由他來守護。

既然安倍益材心意已定,林瑩不再多言,按照他之前告訴安倍益材和葛葉的那樣,她以自身神力在葛葉體內重新構建起一條渠道,讓還在腹中的這個孩子不僅能吸收葛葉的妖力,還能以安倍益材輸入葛葉身體裡的力量為養料成長。

“這個送給你們。”在送走對她千恩萬謝的安倍益材夫妻之前,林瑩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綠色晶石來遞給葛葉,“這是我的力量結晶,其中蘊藏有充沛的生命力和治癒力,你帶在身旁,對你大有裨益。”

這百年歲月,林瑩並非虛度,她的實力比起之前更有提升,已能做到將自身妖力凝結為實體儲存。這塊力量結晶是她花費三年時間方才凝結而成,其內所儲存的妖力十分龐大。

這塊晶石她原本是打算埋在妖之森中心用來加固妖之森結界強度,但顯然此時葛葉更需要這塊晶石。至於妖之森的結界,左右林瑩平日裡還是宅在妖之森佛系種田不出去,結界就算暫時不強化也沒什麼,她在這裡,又有哪個不長眼的妖怪和陰陽師敢來冒犯?

安倍益材眼神一動,目光難掩熱切的掠過林瑩白皙掌心託著的綠色晶石,他並非貪婪之人,但此物卻對葛葉的身體有好處,這對於他來說彌足珍貴,朝林瑩俯身行禮,他鄭重道:“多謝大人厚贈,您的恩情,吾夫妻必將銘記於心,日後若大人有差遣之事,請儘管吩咐。”

以安倍益材陰陽師的身份,對妖怪說出這樣的承諾,已經足以見他的真心。

林瑩抿唇笑了一笑,只是這個笑容顯得有些寡淡和飄忽,而她看向葛葉夫妻倆的眼神也有嘆息和悲憫,她沉默片刻,最後說道:“如果你真的打算回報我,日後若你遇到茨木童子,請你用陰陽師的手段封印他的鬼爪,讓他不必再日日受鬼爪力量侵蝕之苦。”

安倍益材愣了一下,沒想到林瑩會讓他做這個,但他很快鄭重拜謝道:“蒙君託付,必不相忘此事。”

在二人相攜離開之前,林瑩稍作猶豫,還是以妖怪的方式單獨與葛葉說道:“如果有一日,你需要幫助,又或者已經無處可去,你可以前來妖之森,我願意庇護你……”和你的孩子,安倍晴明。

如果你與安倍益材未來終將別離的話,妖之森願意為你和安倍晴明敞開。

作者有話要說:  林瑩:如果沒人養阿爸,我願意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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