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安低著小腦袋, 腳尖在地板上蹭了蹭，不吭聲。
“跟媽媽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啊？”沈媽媽彎了彎唇, 拉著沈若安進去。
沈若安不情不願地跟著, 彷彿一隻不願意遛彎的貓。
沈媽媽坐到床邊，讓沈若安坐在她身邊，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尖兒，“就因為夜蕭不讓你跟他一起睡？”
“本來好好的，突然說這個......”沈若安氣鼓鼓的, 小聲嘟囔，小jio jio也蹬了兩下, 表示不滿, “好過分！討厭！”
“安安，其實這件事我早就應該跟你說了，但是夜蕭沒反對, 就拖到現在。”沈媽媽嘆了一口氣, “你現在長大了，應該自己睡了，不能一直這樣粘著夜蕭，要是將來你們都找對象, 難不成四個人睡一張床上？嗯？”
“我給阿蕭當媳婦不就好了？”沈若安聲音悶悶的, 他扣了扣床單，說道。
“安安，你是男孩子，怎麼給夜蕭當媳婦？”沈媽媽忍俊不禁。
“不可以嗎？”沈若安抬頭, 看了她一眼，“我昨天跟阿蕭去看電影，旁邊座位上兩個男孩子就在談戀愛，他們還接吻了。”
“......”
“他們可以，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沈若安越說越委屈，眼淚在眼眶裡直打旋兒，“阿蕭他就是嫌棄我，一會兒說我小，不懂什麼是喜歡，一會兒說我長大了，不能跟他一起睡！太過分了！”
沈媽媽怔了一下，沒想到他們兩個感情已經到了這一步。
剛開始她確實沒有往這方面想，畢竟有小崽崽形態的小奶龍先入為主，也習慣了兩人黏黏糊糊的相處方式。
這次沈若安和顧夜蕭鬧矛盾，她才注意到。
她是過來人，現在仔細一琢磨，自然看得出來顧夜蕭對自家小崽崽不是沒有動心，只是顧忌著什麼，不敢往前一步。
至於自家小崽崽......
懵懵懂懂的，確實不像懂什麼是喜歡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顧夜蕭是他破殼之後遇到的第一個伸出援手的人，沈若安心裡有一種雛鳥情節，因此格外依賴顧夜蕭。
但是這種雛鳥情節能夠等同愛情嗎？
沈媽媽也不能保證。
畢竟小孩子的喜歡，變得太快了。
“寶寶，你很喜歡夜蕭嗎？”
“不喜歡了！我討厭他。”沈若安氣呼呼錘了一下床板，扭過頭去，梗著脖子低吼道。
“其實，夜蕭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沈媽媽嘆了一口氣，握住沈若安的小手手，輕輕地捏了捏，“你破殼才一年，很多事都不懂，不知道什麼是喜歡，等你成熟一點了，要是那時候心意還沒變，就可以追求夜蕭了。”
“又是成熟！成熟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現在不成熟嗎？”沈若安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說道。
“你要是想變得成熟，至少不要像現在這樣，遇到一點不開心就發脾氣，不理人。”沈媽媽笑了笑，眼中滿是包容，“也不會輕易說不喜歡誰這種孩子氣的話。”
“哦。”沈若安扁了扁嘴，不情不願應了一聲。
“還要能夠獨立。”沈媽媽補充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不想著依靠別人，睡覺也是這樣，寶寶，你看見誰家孩子這麼大了，還要人陪著睡覺的？”
沈若安垂著小腦袋，不吭聲。
“阿蕭很疼你的，你們在一起呆了這麼久，我沒見著他對你紅過一次臉，什麼事都為你著想，你就因為他不跟你一起睡生氣，不是孩子氣是什麼？”沈媽媽刮了刮沈若安的鼻子，打趣道，“也就阿蕭慣著你，換做別人試試，早就把你轟出去了，還伏低做小討好你？怎麼可能！”
被沈媽媽這樣一說，沈若安心開始動搖了。
他想了一下，發現確實是自己不對。
是他太任性了。
沈若安摳了摳床單，有些心虛。
見沈若安聽進去了，沈媽媽松了一口氣。
“好啦，今天先睡一覺吧，明天再跟阿蕭道歉，好不好？”沈媽媽揉了揉他的頭髮，沒有讓他今天晚上就跟顧夜蕭道歉，打算給他一個緩衝期。
沈若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嗯。”
“這才乖。”沈媽媽微微一笑，又捏了捏他的鼻尖，“你啊，就仗著夜蕭喜歡你，才這麼無法無天的。”
“要是真的想跟夜蕭在一起，就好好努力，把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能夠獨當一面了，那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夜蕭了。”
“我、我會努力噠！”沈若安吸了一口氣，攥緊拳頭，鬥志昂然。
“好，我等著寶寶長大，然後保護夜蕭。”沈媽媽給他加油打氣。
“我也會保護媽媽噠！還有顧奶奶，管家爺爺，好多好多人！”
“好，我等著那一天！寶寶加油！”
將沈若安哄好了，沈媽媽這才放心，母子倆又說了一會兒話，沈媽媽有些困了，沈若安將她送到門口，乖巧地說道，“媽媽晚安。”
“嗯，寶寶也早點睡。”
關上門，沈若安坐在椅子上，盯著桌面，想了一會兒，做了一個決定。
五分鐘後。
“咚咚咚。”
顧夜蕭打開門，發現外面空無一人，他愣了一下，然後感覺自己的小腿被什麼東西抱住了。
低頭一看，是好久不見的小奶龍，顧夜蕭有些錯愕，“寶寶？”
“mua~”小奶龍軟乎乎地喊了一聲，然後舉起小爪爪，遞給他一張紙。
顧夜蕭半跪下來，接過紙，下一秒，小奶龍就轉過身，吧嗒吧嗒跑回房間了。
不過它沒關門，而是扒拉著門縫，悄咪咪觀察著顧夜蕭的反應。
顧夜蕭心底一片柔軟，他開啟紙，發現上面寫著幾句話。
“阿蕭，對不起，我不該跟你鬧脾氣的。”
“我知道現在跟你說喜歡，你不相信，但是我會努力變得成熟，然後再追求你。”
“當初說想保護你，我是認真的。”
顧夜蕭活了二十八年，自打他有記憶以來，就沒哭過。
即便在親人的葬禮上，也竭力保持著平靜，協助顧奶奶忙前忙後，招待客人。
因為他知道，一旦他露出一點疲態，明裡暗裡那些覬覦顧家的瘋狗，就會衝上來，狠狠地撕咬他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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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卻在看到這三句話的時候，紅了眼眶。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又看了一眼這張紙，小心翼翼地疊起來，收到上衣口袋裡面。
他站起身，走到沈若安門口。
小奶龍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往後退的時候，左jio拌右jio，摔了個屁股蹲兒。
顧夜蕭沒有直接推門，輕輕地敲了敲，“寶寶，我可以進來嗎？”
小奶龍從地上爬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顧夜蕭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它這才扒拉著門框，將門開啟了。
顧夜蕭看著乖乖的小家夥，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試探性朝小崽崽伸出手。
小奶龍眨了眨眼睛，往他這裡走了一步，又一步。
這畫面，像極了他們當初見面的樣子。
“寶寶，對不起，是我操之過急了，沒有給你一個緩衝期。”顧夜蕭等小奶龍走到面前，小心翼翼伸出手，將它抱到懷裡，順著脊背摸了兩下，然後說道。
“我其實挺擔心的，因為你現在太小了，接觸的人也不多，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顧夜蕭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我很怕現在接受你的感情，等過了幾年，或者幾個月，你突然發現對我只是對家人的喜歡，不是對戀人的喜歡，會後悔。”
“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壽命相差實在是太大了。”顧夜蕭表情苦澀，這個問題很殘酷，但是也很現實，“龍族壽命很長，我只能陪你幾百年，將來......要是我走了，你一個人，該怎麼辦呢？”
小奶龍沒想到顧夜蕭的顧慮這麼多，聽完之後，怔了一下，它抿了抿唇，變成人形，摟著顧夜蕭的脖子，“我不會後悔的，我不要別人，只想跟阿蕭在一起。”
“要是阿蕭不在了，我也不會留在這個世界上，我會跟阿蕭一起走。”
“真是孩子氣的話。”顧夜蕭彎了彎唇，將他抱到床上，塞到被子裡，“晚上冷，別著涼了。”
“嗯。”沈若安點點頭，拉住顧夜蕭的手，巴巴地看著他，“阿蕭等等我好不好？”
“等我長大，就能跟阿蕭在一起了。”
“好。”顧夜蕭抬手，揉了揉沈若安的頭髮，眼中滿是溫柔。
“阿蕭。”沈若安仰著小腦袋看他。
“怎麼了？”
“就是......在我長大之前，你能不能不要找別的媳婦啊？”
沈若安也知道自己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萬一他還沒變得成熟，顧夜蕭就喜歡上別人了，那他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看著可憐巴巴的小孩兒，顧夜蕭心底一片柔軟。
他捧著沈若安的臉，親了親沈若安的額頭，動作隱忍又剋制，“好，我答應你，在寶寶長大之前，都不會找媳婦，也不會多看別人一眼。”
“嗯。”沈若安臉上立刻帶了歡喜的神色，他撲到顧夜蕭懷裡，蹭了兩下，“我最喜歡阿蕭了！”
顧夜蕭輕輕地拍了拍沈若安的後背，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小話，這才出去了。
“阿蕭晚安~”沈若安開心地跟顧夜蕭揮了揮手。
“嗯，寶寶也早點睡。”顧夜蕭彎了彎唇，又回來抱了一下沈若安，這才離開。
門關上後，沈若安抱著被子，開心地在床上打了幾個滾，眼中的歡喜怎麼都止不住。
雖然這次兩人吵架了，但是感情也更進一步，總的來說還是賺到了。
黑龍看著腳步輕快的顧夜蕭，哼了一聲，甩了一下尾巴，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崽崽也太不堅定了，這才一天，就和好了。
唉，人類啊，真是一種狡猾的生物！
第二天，看著小狗狗一樣圍著顧夜蕭不停轉悠的沈若安，顧奶奶和沈媽媽相視一笑。
他們好好的就行，這一鬧矛盾啊，家裡都冷冰冰的，讓人特別不舒服。
顧夜蕭和沈若安這事瞞不住，今天一早，沈媽媽就跟顧奶奶說了這件事，顧奶奶愣了一下，想到顧夜蕭和沈若安平時的相處模式，恍然大悟。
然後哭笑不得。
怪不得之前讓顧夜蕭挑媳婦兒，顧夜蕭一口回絕了。
原來是心裡住了個小可愛。
也是，身邊有一個這樣可愛的男孩子，眼裡哪兒還看得進去別人？
同性婚姻在帝國早就合法了，顧家也不是沒有出過跟同性結婚的人。
至於孩子......
可以收養一個，沒必要自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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