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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32

喬氏身邊的管事婆子姓樊, 在昨夜子時之後帶了四名殺手出城,當時城內正在宵禁, 樊婆子用得馮高的令牌出城。險些受害的四名為宅子看管,負責監視和安置陳州送來的美人, 也負責把美人轉交給隨意齋的副總管金水蓮。

因為應天陽要求的美人比較高,要膚白貌美,腿細纖長,且胸大, 所以基本上陳州這邊要用個小半年才會供應一兩位美人過去。而應天陽和喬氏皆謹慎之人, 最怕節外生枝, 所以他們用人都貴在精而不是多, 相關知情者甚少。

喬氏這裡,除了管事樊婆子, 次子馮志新, 知情的就只有這四名看管。至於其餘做飯的,打掃的等等, 都是從外邊招來的人,懵懵懂懂, 基本都不知道做什麼事,就是猜到什麼了,他們做奴的也不敢揭發主人,而且他們也不知真正的幕後主使是誰。

今日樊婆子帶的四名殺手也一樣不知情,只是受主人之命,乖乖地去殺人罷了。

四名得倖存活下來的看管, 誰都不會再護主了,都很痛地供出了他們所知道的所有情況。

有他們的證言,便可證明馮高之妻喬氏與陳州的錢樹、鄭宏狼狽為奸,用強搶來的民女作為美色賄賂應天陽,罪名立定,鐵證如山。

樊婆子見大勢已去,也沒必要繼續隱瞞,隨即將喬氏與鄭宏的關係坦白道出。

鄭宏他父親從與喬氏之父早年相交,認過兄弟,後來鄭宏的父親去得早,鄭家窘困,受了喬家的接濟。後來喬氏出嫁,鄭宏進京趕考時機緣巧合之下又受了馮高的恩惠。再後來鄭宏中了進士,兩家就來往起來。

“夫人很要臉面,待字閨中時就想找個像她父親那般的人物,奈何馮郎君卻是個軟性子軟,倒是會疼人,卻不是什麼做官的料。日子長了,夫人見自己的姐妹們嫁得男人個個都有出息了,唯獨她的還在原地打轉,便不甘心。

後來她從景陽侯夫人那裡聽到些風聲,說應學士可能是個好色之流。夫人就上了心,後來讓我派人跟了應學士一段時間,發現應學士還真的在京外養了小妾。再買通了應學士跟前的侍從,如此才知道了應學士還有一些特殊的喜好。

那會兒應學士在朝中身兼數職,說話份量極重。夫人便覺得這是個巴結他的辦法,因想到了鄭宏辦事機靈,就託他幫忙找兩個良家美人。”

鄭宏隨後真照辦了,把人送來了。喬氏本勸著馮高出面去見應天陽,但馮高不去,喬氏只好就打發了同樣好色但是辦事對比較機靈的二子馮志新去。如此還真賭對了,雖說送去的美色被拒了回來,但應天陽去和馮志新聊得很投機,便把他的喜好都坦白了出來。

喬氏隨後就再和鄭宏商量,重新選人。當時鄭宏不過是一方縣令,還特意找了金家的鄰居,也便是鄭宏的庶妹鄭氏和妹夫錢樹幫忙遊說,騙金水蓮姐妹的父母說把姐妹倆送去皇城王府裡做妃享福。

這之後馮高在年末官員考績的時候,就被評了“上等”而後升了一品。喬氏也不忘鄭宏的幫忙,又讓馮高在京走動,也幫鄭宏在地方升了官。如此三方就一直維持著這種利益瓜葛,期間錢樹也被鄭宏培養為爪牙,為其辦事,也漸漸得了恩惠,日子富裕了。

而金水蓮的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先後病死了。他們夫妻二人在女兒離開三年之後,見還無音訊,便去找鄭宏理論,仔細問清楚到底是哪一家王府,他們好去找人。鄭宏起先還會拿一些理由搪塞他們,後來時間久了,便心生厭煩,就讓錢樹想法子對付。幾通棍棒警告之後,到底給二老折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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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都是後來鄭宏為了凸顯自己的功勞,轉述告知給了喬氏,而樊婆子作為喬氏第一得信之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金水蓮是你們第一批成功送進隨意齋的女子?”趙寒煙問。

“是。”樊婆子回道。

“她極可能遭受得最多。”趙寒煙嘆道。

“就為升官進爵,為討好應天陽,踩著多少良家女人的血淚和屍體!同為女人,她竟把別人的命看來如此輕賤!說她是畜生都不配!”趙虎恨恨地罵道。

王朝等人也都覺得這些人該死,金水蓮幹得好!

“她這是在懲惡行俠,除暴安良,能算是罪人麼?”王朝轉而拱手懇求包拯,能夠赦免金水蓮的罪行。

“那錢樹和鄭氏兩個才十歲出頭的兒子呢,他們小小年紀都參與到案子進來,所以不無辜?該殺?”趙寒煙反問,“就當時現場的情況來看,除了錢家下人喝了真言水,錢樹及妻兒為表忠心,以證明細作一事並非出在他們錢家,也喝了所謂的真言水。那兩個孩子喝了迷藥後,深陷昏迷,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會妨礙金水蓮殺人。可她偏偏還是把兩個孩子給殺了。”

王朝:“這……”

“再有,據所隨意齋姑娘們的供述,她們之中近有三成是被金水蓮親自帶人強搶或騙來。這些姑娘無不無辜?就因為她金水蓮曾經受過□□糟蹋,其她那些姑娘們就活該也受此罪麼?”趙寒煙的話令王朝等人都啞口無言,紛紛老實地垂下了眼眸。

趙寒煙繼續道:“金水蓮被仇恨蒙了眼,早已喪失了心智和善惡的判斷能力。她為報仇,可謂是‘臥薪嚐膽’十餘年,就是要等在時機最成熟的時候動手,也正因為她的長久籌謀,憑著“忠心”和“信任”,令這四起兇殺案才得以成功。

但她為了得到應天陽的徹底信任,就以犧牲無數無辜女子為代價,助紂為虐,太無恥了。”

“大人,金水蓮必須儘快緝拿歸案,受到應有的懲罰。”展昭非常贊同趙寒煙所言,拱手向包拯表態道。

包拯點點頭,完全贊成趙寒煙的說法,命王朝等人加緊對金水蓮的搜查。

因馮高之妻喬氏為三品誥命夫人,包拯便不能立刻將其緝拿。先上書一封,奏請皇上得了批准之後,展昭立即帶人把喬氏緝拿歸案。

一時間城內城外嚴加戒備,出入東京城人員全部都需要對比金水蓮的畫像後方能透過城門。

再說喬氏,萬沒有料到出身高門貴女的她,有朝一日會坐進了開封府的大牢。

受審之初,喬氏還拿著架子,威脅包拯膽大妄為。馮高也跟著過來,氣憤地和包拯理論。

“我要你儘快抓到殺我兒子的兇手,你卻拿了我的妻子!包拯,你欺人太甚!今天休怪我不講同僚情誼,我立刻就進宮,便陪了我這條命也要把你參倒!”馮高臉色紅中帶紫,可見他氣極了。

“這是聖人的批覆,緝拿罪婦喬氏歸案。”包拯語氣正常地解釋,並奉勸馮高還是不要進宮,白白給自己招惹麻煩。

馮高卻覺得這是包拯故意打自己的臉,要笑話自己,氣喊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

白玉堂剛剛到,他本是為了桂花糕兒來,卻被展昭領進了公堂,說是案子有眉目了。白玉堂想著自己為案子也算出過一份力,而且他還有一件事受人所託,跟馮家有關,便過來瞧了瞧。

他進門就見馮高跳腳亂吠,忍不住嗤笑,譏諷他一句:“可你的妻子而今卻輪到人家管嘍。”

句子的末尾還特意帶了一個“嘍”,可謂是把風涼話的感覺表達到了極致。

馮高聞言,臉色氣得由紫漲變為黑。他不認得白玉堂是誰,瞧他面如冠玉,一身白衣,悠閒樂哉公堂裡踱步,就跟個看熱鬧的散仙一般。再想到自己而今的落魄境況,更是氣上加氣。馮高又忽然想起之前包拯帶去他家,帶了個問奇怪問題的捕快。

馮高便對包拯脫口而出:“你們開封府都招了些什麼牛鬼蛇神!一群瞎子胡亂辦案,我妻子只是一介女流,怎可能做壞事。”

此時白玉堂已經走到了趙寒煙身邊,安靜地站著。

包拯本是因為馮高的話去看白玉堂,剛好就把趙寒煙也收進了眼裡。趙寒煙今日穿的是黑衣,而白玉堂是白。他倒覺得這二位可算是他們開封府的“黑白無常”了,專抓外面作奸犯科的小鬼。

包拯為自己能攬到這樣的人才而高興,嘴角可能在這時候不自覺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包拯把自己氣極了,反應竟然還是微笑。自己完全被對方蔑視了!馮高氣得不僅手抖,接著全身忽然劇烈的抖了一下,眼睛一翻竟暈過去了。

“夫君!”喬氏忙撲過去。

喬氏叫了半天見馮高不醒,失了耐心,面露怨憎。這就是她的好夫君?這種關鍵時候竟暈過去,果然擔不起事,她這輩子算是嫁錯了人。

包拯啪地一下拍了驚堂木。

“喬氏你可認罪?”

喬氏不情願地跪在地上,身子哆嗦了一下,沉默沒有回答。

公孫策便將之前數位證人的供狀拿給喬氏去看。

喬氏大概掃了兩眼,面色雖有變化,但還是垂首默不作聲。

包拯面色肅穆,在聲聲斥責之中細數了喬氏罪狀,問她認不認。

喬氏見到供狀上列出自己所做的種種罪行之後,拿著供狀的雙手抖個不停,卻還是以哭替代說話,不願認罪。

“呵,何不用刑,讓她也嚐嚐那些女子被吊打時的滋味。”白玉堂實在看不過眼,冷笑補充道,“當然,打之前記得先把她的衣裳剝乾淨。”

公堂裡一片寂靜。

其實白玉堂的話說出了在場大部分人的心聲,只不過大家礙於官家的身份,不好將那種話說出口罷了。

喬氏立刻被白玉堂的話嚇得驚慌失色,猶豫提筆,哆嗦地簽字畫押,算是認了上面所有的罪狀。當她把手印按下去的那一刻,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已成定局,無法挽回,恐懼的眼淚便不停地啪嗒啪嗒往下流。

“你可能想過那些被你欺騙強搶而來的民女,在面對絕望,受到糟蹋□□時,哭得比痛苦千倍百倍。喬氏,你配落淚麼?”包拯質問。

喬氏:“我……”隨即她就扶地痛哭,後悔當初因為自己的野心走上了一條萬劫不復之路。而今才知道和夫君平平安安的過日子,才是真正的福。

喬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也要跟他丈夫馮高一樣,快暈了過去。

包拯見喬氏這個樣子,也知目前是審不出來什麼,命人暫且將她壓入大牢,稍後再做細緻審問。

再有就是應天陽的罪行,雖然人已死,但是其所作所為不可饒恕。包拯據實向上奏報,皇帝便撤了應天陽及其家人而今享有的恩封和榮耀,並昭告天下他與喬氏、鄭宏、錢樹四人曾經犯下的種種惡行,予以處置。

百姓們無不拍手稱快,痛罵四人畜生不如。案子在外由此激起了一場辯論,真兇金水蓮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對還是錯?

六日後,當然沒有金水蓮的訊息,她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徹底沒了蹤影。

蘭兒則還是不肯說話,不過白玉堂為吃一口桂花糕這幾日倒是天天來,順便逗弄蘭兒,蘭兒倒比以前開朗了很多。趙寒煙在這期間也發現蘭兒不光不能見到血肉,連繩子也不行。

蘭兒定在案發現場待過,並親眼看見兇手行兇的過程。

這孩子受到刺激很大,所以當初案子沒有線索的時候,趙寒煙都沒“耍手段”讓蘭兒回憶案那日都發生了什麼。因為她知道這種事情回憶一次,對蘭兒就是一次巨大的傷害。

趙寒煙還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金水蓮不可能不知道錢樹一家有幾口人,蘭兒目擊到了兇手行兇的過程,或許就是金水蓮故意所為。而且她一個小孩子,竟能從千里之外的陳州來到了東京,恐怕也是有人特意將她帶來。

半路出了什麼狀況,蘭兒才得以讓意外逃脫。

因為金水蓮原本做事就和女色有關,錢家一家五口,唯一的女孩被留了下來……

再往下去,趙寒煙已經無法深想了,只等找到兇手金水蓮時詢問清楚。

……

盛夏一過,天氣明顯涼爽了許多,到了丹桂飄香的季節。

白玉堂這一日又來,自然還是惦記著他的桂花糕。這些日子趙寒煙不是以“忙”,就是“心情不好”等藉口推拒他,白玉堂仍不放棄,日日來催催趙寒煙做桂花糕。反正他也不是單單為了桂花糕,每日能有一個這樣的理由也挺好。

今天一早,白玉堂卻見趙寒煙提著一籃子的新鮮丹桂回來,籃子裡碎小的花朵色澤紅豔,香味淡雅得剛剛好,全然不似銀桂聞起來那麼濃烈,有的上面還掛著水珠,看起來非常新鮮。

趙寒煙舉著籃子對他笑道:“你的桂花糕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