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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方楠是隔壁築夢園的歷史老師, 今天沒課,臨時被徵調到騰飛園監考。

一個小時前,方楠在階梯教室裡撿到了一張寫滿物理公式的草稿紙。

作案手法非常刁鑽, 完全看不出來字跡。學校發的草稿紙質量非常一般,半透明,上面的每一個字母都是照著課本印刻的。

方楠又從教務處的系統裡調出了階梯教室的監控, 但是好像沒啥屁用。

二中其實每個教室都有攝像頭, 但是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壞。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去徵□□室裡的監控, 就起一個威懾作用。

階梯教室屬於還在運作的那一小半, 但是整個階梯教室又大又空, 唯一的魚眼攝像頭在前排黑板的正上方, 而謝景他們倆的位置是在最旁邊的一排, 還是在最前面的幾個座, 幾乎和攝像頭齊平了, 只能看見扭曲的側影。

方楠把開考前二十分鍾的監控影片反覆看了兩遍, 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發卷子、理卷子、寫卷子,前後兩個人誰都沒有異常的動作。

這張小抄是被風吹來憑空出現的?

還是沒來得及用就不小心蹭掉了?

“方老師, 怎麼還沒走。”門口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 微胖,燙著羊毛卷。是個政治老師, 以前和方楠帶過同一個班,現在分開了,一個帶高二, 一個帶高三。

羊毛卷走進來,看著方楠面前的電腦屏幕:“看監控了,咋了,抓到人作弊了?”

方楠指著桌子上的草稿紙,說道:“在考生的椅子底下撿到的,就是這倆個人。”

羊毛卷湊近一看:“呦,這不是謝景嗎?他還真作弊啊。”

方楠疑惑道:“你認識?”

羊毛卷點著電腦屏幕上謝景的腦袋:“他這樣,誰還不認識啊?你帶高二的你不知道。在我們這個年紀出名的很。”

騰飛園和築夢園隔得比較遠,聯絡不大,訊息沒有學生之間那麼靈通,方楠確實不認識這倆人,但是對這個考數學睡覺的小紅毛印象還挺深刻。

現在敢在學校裡面染頭髮,還能存活的實在不多。

方楠有點疑惑:“哪方面的出名。”

羊毛卷:“謝景從前一直都是我們這個年級的第一,但是就上次開學考,你知道他理綜考了多少嗎?”

方楠:“多少?”

羊毛卷虛虛的比了兩根手指,沒說話。

方楠:“兩百?”

羊毛卷搖頭:“二十多。我聽隔壁辦公室說都是認真寫的。”

方楠:“這麼低?不是在開玩笑吧。”

羊毛卷翻了個白眼:“不是,他下一次考試就考一百多了,誰知道是怎麼考的呢?再說了,你看他那頭髮,像什麼樣子,我看你也不用問了,肯定就是他幹的。”

方楠指著螢幕上的安文山:“那這個呢?

羊毛卷掃了一眼,隨口說道:“不認識,考號排在謝景後面,成績也不錯了,看他不像是會作弊的樣子。”

方楠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交卷鈴響了。

羊毛卷一拍大腿:“哎呀方老師,時間不早了,你慢慢研究啊,我先回家了。”

羊毛卷剛走沒多久,謝景和安文山前後腳到了教務辦。

沒弄清楚結果之前,方楠暫時還沒有上報教辦,教務辦只有她一個人,那張草稿紙安靜的躺在桌子上,薄薄一張,一陣風就能吹走。

方楠指著那張草稿紙:“這是你倆誰的?”

謝景非常隨性的站在辦公桌旁邊,沒說話。

他上了這麼多年學,還是第一次因為作弊被叫到辦公室,他覺得特別有意思。

草稿紙肯定不是他的。

就掉在他倆中間,那還能是誰的呢。

謝景餘光瞥到旁邊的安文山,安文山低著頭也沒有說話。

看著他倆一句話都問不出來,方楠繼續說道:“就是在你們倆中間撿到的,不是你們倆的又是誰的,難道是憑空出現的不成。咱們學校對作弊抓的嚴,你們倆早點交代了,我還能幫你爭取寬大處理。”

謝景依舊沒有說話,他在看安文山。

安文山低著頭,黑框眼鏡耷拉在鼻尖上,半響,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老師,我能看一下那張紙嗎?”

方楠點頭,允許了。

安文山從桌子上拿起來,粗粗的掃一眼,說道:“這上面的每一個公式我都會背,沒必要還寫在草稿紙上,老師你不信可以考考我。”

方楠扭頭對謝景說:“你呢?你會背嗎?”

謝景看都沒看一眼,隨口說道:“不會,但是不是我。”

誰知道寫這個小抄的人寫了什麼犄角旮旯的公式,謝景懶得看,直接否認了。

方楠對謝景道:“你和我解釋一下,你怎麼從21考到兩百多的,否則我沒辦法相信你。”

謝景笑了:“我能坦坦蕩蕩地考幾十分,還會大費周章的作弊。”

方楠:“……”

這話雖然說得挺不要臉,竟然還挺有道理的。

安文山小聲地說道:“那也不一定,誰不想要高分呢。分不高還想考的高,不就需要作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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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嘲諷道:“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安文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快被氣死了。

“行了。”方楠打斷他倆,“你倆既然都不承認,那我就上報學校,叫家長、記過、處分、通報批評。要是誰承認了,這次成績取消,念在是初犯,我會求學校在給你一次機會的,不會大肆宣揚。”

“老師,這和我沒關係啊。”安文山急了,“這張紙上的內容我都會背,肯定不是我的,不能因為謝景不承認就通報批評我啊。”

方楠反問道:“那你有證據證明就是謝景的嗎?”

“我……”安文山咬咬牙,“我親眼看見的,但是我說了你肯定不相信。”

方楠的電話響了,方楠看了一眼,對屋裡的兩個人說道:“你倆先等一會,我出去接個電話。”

方楠剛走,安文山就“語重心長”地勸道:“謝景,老師說了,早點承認她不會追究的,再拖下去對我們倆都不好。”

謝景似笑非笑:“你這麼篤定?”

安文山說:“只有我們倆,不是我肯定就是你啊。”

謝景笑了笑:“好巧,我也是這麼想的。”

而且,也不是你在作弊。

謝景又不是傻子。

因為最近風大,感冒的比較多,階梯教室的窗戶都是關著的,教室裡是沒有風的。如果他倆都不是,那只能是從別的地方吹過來的。而只有大門才通風,從外往裡吹,那草稿紙只能從前面吹過來,吹過來的時候,謝景肯定能看到。

謝景沒看到,而且謝景前面只有沈晏清,謝景瞭解他,沈晏清沒必要。

所以,只能是他倆的。

不是謝景,只能是安文山。

安文山信誓旦旦他都會背,肯定不是假的,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一口咬死謝景,那他到底想幹嘛?

謝景心道,誣陷我作弊嗎。

謝景從腦袋裡摳出他的前世今生,關於安文山的記憶連十秒都沒有,如果不是上午他找謝景說話,謝景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我到底什麼時候得罪他了,謝景心想,難道是因為上午對錯了他的一道題?

也不用這麼玻璃心吧。

謝景盯著安文山:“誣陷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安文山驚訝道:“你自己做的事情,關我什麼事,你害我在捱罵,我不也沒和你計較嗎。”

方楠打完電話回來了:“你倆想通了沒有,到底承不承認?”

謝景道:“既然他說了,成績不好的才想靠作弊拿高分。那這樣吧,這次成績肯定是作廢的,下次考試,只要我分比他低,那我認,通報批評、記過處分,我沒有意見。但是,如果他更低,那這張紙就是他的,同樣的待遇。”

安文山怒道:“憑什麼!明明不可能是我,為什麼要逼我承認。”

謝景挑眉:“那誰知道呢,萬一你想潑我髒水呢?還是你覺得,最後還是你要承認。”

方楠又想起羊毛卷說過,最近兩次謝景的理綜成績都不是很好:“這也太草率了吧,你不是最近都沒考好嗎,為什麼要這麼解決?”

謝景好整以暇,緩緩說道:“比成績,我從沒輸過。”

說完他忽然笑了一下,眉眼彎彎,嘴角微翹,帶著一絲明顯的輕蔑,“我也不屑於作弊。”

安文山低下頭說道:“行,我答應你。”

作弊的事情沒個最終定論,但是他們探討出一套自己的解決方式,方楠讓兩個人從辦公室裡先回去了。

物理考完之後是晚飯時間,大家都去吃飯了,騰飛園裡人丁稀少。

南樓和北樓中間是一個巨大的方形花壇,謝景走廊的臺階上下去,準備從花壇的邊緣繞過去,回到北樓的教室。

“謝景。”安文山從背後叫住謝景。

謝景後頭一看,安文山就站在臺階上看著他。

太陽掛在西邊,南樓的走廊背光,安文山站在陰影裡,顯得整個人都有點陰沉沉的。

謝景聽見他說:“你憑什麼以為,下次考試,你的物理一定會比我高?”

“憑什麼啊,憑你滿分一百的時候考不上99,滿分一百一的時候考不到109。”謝景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繼續說道,“而我可以。”

安文山愣住了,呆滯的站在那裡。

用分數說話,謝景懶得和他多費口舌,轉身就走。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謝景嗎,現在的你和當初的我們有什麼區別,不還是要被沈晏清踩在腳底下,被他甩開十萬八千裡,一輩子翻不了身,永遠做他的陪襯,做一個理綜考不上二百七的廢物。你憑什麼!你憑什麼!”

安文山沒有歇斯底里。相反,他很冷靜,吐詞清晰,一字一頓。

這番話他像是忍了很久,一口氣吐出來的時候,眼底全是報復的快意,像是一條陰影裡怨毒的蛇。

謝景腳步一頓,忽然有點茫然地想,我是沉寂太久了嗎?

久到大家都忘了,二中曾經是活在誰的神話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一個小時也是早,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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