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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沈修遠拉了一把從自己肩頭滑下去的孫秀青,一臉默然地看著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你想揹著死人上路麼?”

“死死死死……死人?”沈修遠臉色一白,身體頓時僵住,隨後用僵硬的動作,把孫秀青從自己的背上放下來,一手扶著她,一手顫抖著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孫秀青的臉色帶著青灰色,死氣沉沉的,但她還是有呼吸的,儘管很微弱,但是吐出來的溫熱氣息打在沈修遠冰涼的手指上,沈修遠馬上就感覺到了。沈修遠松了口氣,還活著,沒有死。沈修遠收回手,扭頭瞪西門吹雪,幹嘛騙他啊!

“她現在沒死,不過很快就會死了。”西門吹雪道,“她中毒了。”

沈修遠一愣,想起孫秀青當時倒下去的時候,似乎確實好像被什麼東西打中了,現在想來估計就是什麼暗器了。當然現在打中孫秀青的是什麼暗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解毒。

“這附近有沒有醫院……我是說看病的地方――醫館什麼的。”沈修遠背起孫秀青,走出小店後,又頓住腳步,扭頭問西門吹雪。

“你要救她?”西門吹雪問道。

“嗯。”沈修遠點頭道。

西門吹雪是有些意外沈修遠的決定的,沈修遠不是陸小鳳,他不愛管閒事,也不愛招惹麻煩。西門吹雪的目光一轉,落在孫秀青臉上,他那個角度只能看到孫秀青的側臉,但儘管只是側臉,儘管孫秀青臉色此刻因為中毒變得灰敗,但她依舊是一個不可否認的美人。男人都是無法阻擋女人的誘惑的,特別是漂亮的女人,西門吹雪記得陸小鳳這樣說過。難道沈修遠見了這女人一次,就喜歡上她?西門吹雪微微蹙眉,看著沈修遠問道:“你喜歡她?”

沈修遠:“啊?”他問的是可以看病的地方在哪裡,為什麼西門吹雪莫名其妙得出了這種結論?

西門吹雪:“你若不喜歡她,救她做什麼?”

“難道把她扔在這裡,讓她自生自滅?”沈修遠反問道。

“不可以?”

“為什麼你會覺得可以?”沈修遠很想扶額,但是他抽不出手來。如果孫秀青是一個壞人,那他也可以扔下她不加理會;如果孫秀青若此刻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那他肯定會扔下她,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問題是她還活著,還是一個活人,而且麻煩的是扔下之後馬上就會死掉的活人。,若是真的扔下了她,那他不就是間接地殺了人?就像他還在原來的世界時,看到有人被車撞了,他也會順手打個110或者120什麼的,這個世界沒那麼便利,所以至少把人送到醫館去。

而且,孫秀青還跟西門吹雪告白過,丟下愛慕老闆的女子,似乎有種很過分的感覺,雖然西門老闆這個當事人似乎更傾向於把人丟下。

西門吹雪:“有什麼不可以的?”

沈修遠:“……”三觀不同,交流好蛋疼啊!人道主義精神!人命關天!紳士主義!老闆你懂不懂?好吧,你肯定不懂,我是犯傻了……

“既然想救她,你再不走她就該斷氣了。她中的這毒,若是放著她不動,很快便會毒發身亡。”西門吹雪說完。越過沈修遠,朝前走去。

孫秀青原本應該早死了的,若不是沈修遠拖著她到處跑,把毒性散發了開了,估計早就毒氣攻心了。

一般的毒,中毒人是不能隨意移動的,要防止毒性擴散,但這種毒卻逆向而行,必須讓毒性擴散才能散發出來,不至於馬上猝死。所以要解開這毒,必須先帶著中毒的人不斷地奔波,不能讓她的身體保持靜止,等毒性散開後才能服藥解毒。

總而言之,這毒解起來相當麻煩,西門吹雪沒興趣抱著一個才見過兩面的女人,大半夜地像傻瓜一樣四處亂躥,去為她散開體內的毒。

這一帶是都是偏僻的小村莊,赤腳醫生或許是有的,但他們那裡絕沒有可以用來解孫秀青身上的毒的藥材。要解孫秀青身上的毒,就要去城裡的大藥房。而趕往城裡的路並不短,走出村子後,還有穿過一個小山林,才能上官道,趕往城裡。

沈修遠揹著孫秀青跟在西門吹雪身後,起初沒什麼感覺,但是走進小山林後沒多久,他就感到有些吃力了。揹著一個人走山路的感覺可不是那麼美妙的,沈修遠累得不斷地喘氣,還要時不時地拖一下從他背上滑下去的孫秀青――昏迷的人是不能指望自己能使勁扒住揹著她的人的。

天色微微亮起的時候,沈修遠已經背不動孫秀青了,他幾乎是半拖著孫秀青在走了。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抱怨陸小鳳那個禍害,帶他們去哪裡不好,非要帶他們來這麼一個偏僻村子的小店。

西門吹雪在前面走得如同閒庭散步,沈修遠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面,隨著天色的漸亮,沈修遠那副被折騰出來的一身狼狽也暴露在了穿透樹林的陽光之下。

突然,西門吹雪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轉身看去,卻見沈修遠摔倒在了地上,孫秀青也跟著滾落在了地上,一頭長長的秀髮沾滿了枯枝落葉,雜亂地團成了一團,就像一個鳥窩一般。西門吹雪停下腳步,看了一會趴在地上的沈修遠,開口道:“她或許很快就不需要解毒了。”

“哎?為什麼?”沈修遠抬頭不解地問道。

西門吹雪道:“再被你摔幾次,她也差不多該被你摔死了。”

沈修遠:“……”

沈修遠撇了撇嘴,從地上爬起來,扶著樹幹喘了口氣,才去撈地上被摔得已經看不出一點美人模樣的孫秀青。沈修遠架著孫秀青的胳膊,朝著西門吹雪的方向走了幾步,又被地上的枯枝絆倒在了地上。

這次沈修遠坐在地上沒有起來,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西門吹雪,希望他能搭把手。他是真的累了,實在帶不動孫姑娘了。

西門吹雪抱著劍俯視著他,面無表情道:“是你要救她的。”

沈修遠沮喪地低下頭,認命地站起來,繼續拖著孫秀青走。

幸好出了小山林之後,在官道上遇上一輛正要進城馬車,馬車上沒有人,西門吹雪在沈修遠熱烈的目光下,最後僱了那輛馬車。

沈修遠帶著孫秀青找到城內最大的一家醫館的時候,醫館正好開門,站在門口的老大夫看著沈修遠和孫秀青,微微一愣,道:“你們這是從山上滾下去了?”

沈修遠抓了抓頭髮,小聲道:“她中毒昏迷了,我揹著她走山路摔的。”

老大夫的目光落在完全孫秀青身上,皺了皺眉頭,瞪著沈修遠道:“你是跟這位姑娘有仇吧?走個山路能把人摔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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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遠扭頭看了一眼孫秀青,伸手去整理她沾滿了枯枝落葉的頭髮,但是那已經纏成一團的頭髮,似乎打了死結,完全整不開。沈修遠只能悻悻地收回手,低著頭摸了摸鼻子。

西門吹雪涼涼地看了一眼那老大夫,“她中的毒摔幾次對她沒有壞處。”

“中毒?”老大夫一驚,急忙給孫秀青把脈,很快便確定了西門吹雪所言非虛。

老大夫將人帶進屋內,讓沈修遠把孫秀青放在床上,又仔細地把了一遍脈,隨後出去開了藥方給藥童後。老大夫忙完之後,卻見沈修遠和西門吹雪已經出來了,正打算離開。

“哎!哎!你們不管那位姑娘了。”老大夫沒敢去拉西門吹雪,卻拉住了沈修遠。

西門吹雪拿出一張銀票放在櫃檯上,道:“我們並不認識那人,你一會給峨嵋派的人傳信,自然會有人來接她。”

西門吹雪的態度,完全不給老大夫拒絕的理由,說完便要離開,卻被沈修遠抓住了衣袖。

“你手臂上的傷口……還是再上一下藥吧。”昨天一個晚上他們一直在奔波,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雖然似乎西門吹雪手臂上那傷口的血早就止住了,但是還是需要找醫生處理一下,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沈修遠趴在櫃檯便上跟那老大夫說傷口的情況,讓老大夫開藥,沒有看到站在自己身後的西門吹雪,看著他眸光微微地閃動了一下。

沈修遠是一個很難接受他人好意的人,他似乎很怕欠了別人的人情。所以在那個小客棧的時候,這人被身份不明的人監視著,那個時候其實他完全可以利用愛管閒事,又故意主動湊上去的陸小鳳,去擺脫那個狀況。但是他沒有,反而選擇了推開陸小鳳;花滿樓提出跟他做朋友,他也完全可以藉助花滿樓的力量,但是他也沒有。

福伯給他安排了天茗閣的賬房工作,暗示他可以接受萬梅山莊的庇護,但是沈修遠卻直到那場監視結束之後,他才去找了齊掌櫃;在萬梅山莊他提出讓沈修遠做萬梅山莊所有產業的總賬房的時候,這人居然回頭就直白地對他提出拒絕。

但是,他也是一旦接受別人的好意,便會付出所有的誠意去回報。

就像在他跟獨孤一鶴交手後受傷,明明自己還在對著地上的屍體戰戰兢兢,卻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要給他的傷口包紮;就像現在,他自己都沒有在意的傷口,他卻放在了心上。

“你瞪著我做什麼?”沈修遠一扭頭對上西門吹雪深沉的目光,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

“走了。”西門吹雪說完轉身朝藥房外走去。

“等等!你不上藥麼?”沈修遠反應過來的時候,西門吹雪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他只能拿了老大夫給的藥,匆匆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