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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一個渣攻(15)

窗外驕陽如火,竹製窗簾將炎熱隔斷,卻阻擋不了聲聲不絕的蟬鳴,鼓譟的蟬鳴和靜謐的庭院形成一種矛盾的和諧。

儘管屋外的地表溫度超過四十度,高溫屢屢突破歷史記錄,然而中央空調的威力足以讓室內保持怡人的涼爽。

帶著濃濃和風的草綠色榻榻米上,兩位男子盤膝對坐,中間隔著一張低矮的茶几。

一雙修長白淨的手執起玉瓷茶壺,往對面坐著的男人的茶杯裡倒入茶湯,翠綠的色澤漾在玉瓷杯中,晶瑩剔透,茶香襲人。

雲淺的動作行雲流水般優雅,就像完美的貴公子,即便最嚴苛的茶道大師也挑不出半點錯處。

然而被他服務的男人卻對高雅的藝術視而不見,目光呆愣的盯著桌角,明顯在走神。

感覺到邵澤川的心不在焉,雲淺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和尷尬,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自從那一晚宴會上,邵澤川跟著不請自來的慕珏半途離開,雖然後來雲淺打電話召回了邵澤川,但他的心卻像被那個小妖精勾走了似的,時常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當著他的面居然屢屢走神。

雲淺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成功的將出神的男人的注意力拉回來。

邵澤川抬眸,抱歉的道:“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了什麼?”

雲淺的嘴角瞬間抿緊,眼角微微發紅,沒有出言責備,但漂亮的眸子卻自然而然的流露委屈和控訴來。

“真抱歉,我……可能最近有點累……”邵澤川自責的揉了揉太陽穴,為自己找著藉口,但不知為何,腦子裡突然閃過慕珏那張清冷卻極具魅力的面容,遠看冷若冰霜,熱情起來卻能將人融化。

邵澤川的唇角勾起,不自覺露出溫柔寵溺的笑容。

雲淺的臉色更糟糕了,很明顯,讓邵澤川露出如此溫柔表情的人,並不是他。

雲淺的眼底浮起陰霾,按照他一貫的驕傲脾氣,在這種情況下早已拂袖而去,然而,想起父親一再叮嚀的話,他不得不強自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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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澤川察覺到雲淺的異常神色,問道:“你看起來心事重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雲淺為難的咬了咬下唇,他父親讓他跟邵澤川提出,同意雲家入股參與跟汪氏的海島開發專案。即使雲淺不管家族生意,也知道邵家和汪家花了不知多少力氣才拿下這個利潤豐厚的專案,雲家卻在最後的時刻要橫插一腳。沒有花一分力氣,卻要分一杯羹,這樣的事,讓他如何開口?

想到這裡,雲淺不由得怨恨自己那不成器的大哥,若他有邵澤川一半的能耐,也不至於讓雲家江河日下,企業運轉不靈,欠了鉅額貸款,資金周轉出現巨大困難,害的纏綿病塌的年邁父親不得不重新出山,為如何挽救雲家的事業操碎了心。

想當年,雲家如日中天的時候,邵家還只是個靠承包工程發家的暴發戶,邵澤川的父親為了結交房產界巨頭雲家,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巴結他們家。

雲淺剛認識邵澤川的時候,兩人都還是小孩子,雲淺記得,第一次見面時,邵澤川曬得黑不溜秋的,穿著雖然嶄新卻十分俗氣的衣服,來雲家做客時,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對什麼都很好奇,卻不敢亂碰東西。

那時候,雲淺打心眼裡嫌棄這個土包子,但畢竟兩人年紀差不多,邵澤川又特別喜歡黏著他,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送給他,慢慢地,雲淺才接受了這個小夥伴。

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料到暴發戶邵家生意越做越大,早就超越了雲家。

那個曾經不被他看在眼裡的邵澤川,不僅長成了儀表堂堂的大帥哥,而且極具經商頭腦,將邵氏經營得如日中天。反觀雲家,卻沒能繼續當年的輝煌,因為經營不善而日薄西山,雖然表面看著還風光,其實只是靠著家底在勉強支撐著。

“小淺,你大哥是個不成器的,但雲家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這些年來你一心追求藝術,我們都全力支持你,但現在家裡遇到了困難,你身為雲家的一員,為父希望你也盡一份力。”

一向穩重的父親臉上掩飾不住的焦慮和緊張,雲淺看得出來,雲家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若沒有一個盈利豐厚的專案填補虧空,恐怕即將跌入破產的深淵,到那時,他高貴的名聲和優渥的生活也將一去不復返!

雲淺的拳頭在矮桌下用力攥緊,他是寧可死,也不能淪落到那種地步!

為今之計,只有拼命說服邵澤川了。這個男人以前對他百依百順,溫柔備至,只要他開口,恐怕天上的月亮都願意給他摘下。這一回,他也肯定會幫自己的!

雲淺想到此,紛亂的思緒略微平靜下來,他用手指捋順耳邊的碎髮,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說道:“我確實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雲淺將雲家希望參股海島專案的請求委婉的提了出來,本以為邵澤川即便不會一口答應,也會儘量幫忙,誰知道邵澤川聽完卻微微皺眉,淡淡的道:“你們家不都是你大哥負責生意,你一向不理俗務的,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雲淺聽了邵澤川的話,心涼了半截,卻還是硬著頭皮強笑道:“呃……我爹覺得,我年紀不小,不能一味的只顧風花雪月,也該學著打理生意了。”

邵澤川眉心皺得更緊,以不贊同的口吻說道:“你天生就是藝術家,也有音樂天分,為什麼要突然放棄你的特長,而勉強自己去管這些俗務?”

邵澤川的話雖然直白,卻也是他的真心話。在他眼裡,雲淺就如同天上純潔的雲朵,山頂無瑕的白雪,天生就該被人寵著捧著,不沾染俗世的一絲銅臭。

雲淺雖然生得俊美,但世間美人多不勝數,雲淺之所以在他心裡地位超然,就是因為他高貴脫俗,不染塵埃,否則,跟那些用錢買得到的庸脂俗粉,有什麼區別?

對於雲淺突然提出的請求,邵澤川的心裡是有些失望的,不過他到底顧忌青梅竹馬的面子,不想讓他難堪。然而這個海島開發專案早就談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即使他有心要拉雲家入股,汪洋汪海那對兄弟又不是吃素的,哪裡會同意?

看著雲淺黯淡失落的眼眸,邵澤川心有不忍,說道:“這個專案已經談定了,沒有可能再加股東了,不過,如果你們家對海島開發有興趣,下次有類似的機會,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到時候我們兩家可以合股投資。”

然而海島招標並非年年都有,下一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雲家的危機卻是刻不容緩,哪裡等得到?

雲淺急得如烈火烹油,忍不住脫口而出道:“要讓汪家鬆口,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汪家兄弟不是提出給你讓利一成,只要你肯把慕珏給他們……”

邵澤川一聽,俊臉立刻僵硬起來,臉色黑得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那天晚宴在二樓,在場的明明只有汪氏兄弟、慕珏和他,雲淺怎麼會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

也許是有人偷聽了告訴雲淺的,也許是房子裡有監控錄影,但不管怎麼說,雲淺知道他養了情人,還把情人送給過別人,以換取商業利益!

邵澤川頓時感覺無比的羞愧和難堪,好像沒穿衣服裸/露在大庭廣眾之下,臉上像被火烤了一樣滾燙。

邵澤川惱羞成怒地道:“這件事我自會處理,你不需要插手!”

鑽了牛角尖的雲淺卻認為邵澤川在維護慕珏,忍不住嫉妒的道:“他本來就是那種玩意兒,又不是沒陪過別人。只要你點頭,不需要多花一分錢,就可以多得一成利潤,這麼好的事情,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答應汪氏兄弟。難道說,你心裡還捨不得那個小情兒?”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邵澤川怒火中燒,啪的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將那精緻的茶碗打翻,茶湯傾倒下來,將乾淨的草蓆打溼了一片。

雲淺嚇了一跳,嘴唇無助地顫抖了幾下,眼圈因為激動和委屈而變得溼紅。

邵澤川在他面前一向都是溫柔儒雅,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還是頭一回看到他發這麼大火。

雲淺沒想到會惹邵澤川這麼生氣,心裡也十分後悔,但是讓他低頭道歉,雲淺也做不到的。他自認為明明說的是實話,實在不明白邵澤川為何發這麼大脾氣,難道說,他的心裡真的戀著那個小狐狸精?

邵澤川騰地站起身,深深地看了雲淺一眼,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失望,他一句話也沒多說,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留雲淺一個人面對一片狼藉的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