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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弦寄餘音(26)

大哥一邊給侍衛上夾板一邊說道:“嗯,是藥制銅屍。這種東西外皮堅硬,刀槍不入,要除掉它必須用內力將它的腦袋震碎,沒想到那人的縱屍手已經高深到如此地步。拉蕾,你負責照顧孟書。”

拉蕾噘了噘嘴:“這種情況還讓我帶著一個孕婦?你不關心我。”

處理完侍衛的傷,大哥扶著刀站起身,一臉鄭重地望著拉蕾:“你的鞭功好,但內力不深,和孟書一起躲在人群中間才安全。”

聽到這話,拉蕾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歡喜的笑。

接著大哥又用蒙落話對周圍的人說了幾句什麼,那些人立刻散開,將我,拉蕾,還有傷員圍在中間。

那些聲音還在不斷朝我們逼近:咚……咚……咚……

大哥他們擺好架勢,握緊了刀,眼神炯炯有神,像一隻只隨時準備出擊猛虎。

突然,一個銅屍從我右側的房子背後跳了出來,暴露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

那東西和剛才那個小孩一模一樣,膚色死灰,臉色鐵青,眼睛處那兩個大黑窟窿正嘩嘩地淌著黑水,上身和雙腳□□,兩臂緊貼身體,一步一步,向我們跳了過來:咚,咚,咚……

接著,又有無數個銅屍陸陸續續地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在夜幕下高高低低的跳著,像一群嗜血的跳蚤。

看著那麼多雙黑漆漆的大窟窿在我周圍晃啊晃,我嚇得連心臟都痙攣了……

忽然,一個侍衛大吼一聲,持刀飛身向前,對準一個銅屍的天靈蓋劈了下去。只聽“哄”的一聲,銅屍的身體應聲而爆,就像一面被撕裂的大鼓。可地上一滴血都沒有,只散落著無數塊幹肉皮一樣的東西,怪不得它們在地上跳躍的聲音那麼特別,原來是因為它們的身體中間是空的,就像皮球一樣。

但還沒等我松一口氣,那些幹肉皮上忽然蒸騰起了一團團濃濃的黑煙,那些黑煙像長了眼睛似的,一出現就不約而同地朝那個侍衛飄了過去。

大哥忙大聲叫道:“回來!”

就在這時侍衛臉色一變,像被蠍子扎了似的,猛地跳回人群,立刻開始手忙腳亂地脫已經開始冒煙的衣服。

說時遲,那時快,拉蕾眼疾手快地甩出鞭子,將他的衣服扯了下來。

我的頭皮頓時一陣發麻。

他的背上已經被一種不知名的東西燒出了一個碗口大的黑窟窿,而且那個窟窿還在“嗤嗤”地冒著青煙擴大。幸虧這是條鐵打的漢子,要換人早哭叫起來了。

周圍的人趕緊掏出水囊就往他身上澆,一遇水,那黑窟窿猛地縮了一下,隨後一股黑煙慢慢地從傷口裡飄了出來,而侍衛的傷口終於變成了鮮紅色,繼而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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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是,那股黑煙在原地盤旋了一圈後,又朝拉蕾遊了過來。我見狀,趕緊扯起身上的毯子就甩過去,將黑煙壓在下面。立馬,毯子下面就冒起了黑煙。

拉蕾突然抬手一指:“那邊的也過來了。”

果然,另外幾團黑煙也幽靈般的朝這邊飄了過來。

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氣,不砍掉銅屍的腦袋它們就不會死,但如果殺死銅屍就會有這種比銅屍還可怕東西飄出來,到底是誰這麼變態想到的這招?

大哥見此情形,收刀回鞘,大聲衝我喊道:“這些銅屍很怪,孟書,跟緊拉蕾。”

接著,他又用蒙落語下了一道命令,領著幾個人赤手空拳地往銅屍稍少的地方衝了過去。只見一陣拳腳翻飛,大哥他們硬是用皮肉開啟了一條小道。

其他人立刻背起傷員,拉蕾挽起我的胳膊,跟在大哥幾人身後,且戰且退。

我只知道護著頭,拖著大肚子跟著拉蕾拼命地跑,連看路的餘力都沒有。耳邊不時地閃過一陣陣大吼聲,骨頭粉碎聲,風聲。不知跑了多久,人與銅屍搏鬥的聲音越來越小,身旁的腳步聲也越來越少。跑著跑著,我腳下一滑,多虧拉蕾及時拽住了我才不至於摔倒。但這麼一嚇,肚子忽然一陣抽疼,寶寶又在鬧脾氣了。

拉蕾沒發現這一點,拖著我的手又開始跑。

可剛一邁步,疼痛感翻倍地湧了上來,我不由悶哼出聲。

“我扛你。”見我腳步一慢,拉蕾還以為我跑不動了,立馬就要來扛我。

我趕緊擺擺手,扶著樹吸著著冷氣說道:“我們已經跑到最前面了,就,就停一會兒吧。”這丫頭跑得太快了,竟然把同行的其他人都甩在了後面,要不是我肚子疼,恐怕早已累吐了。

拉蕾急躁地一跺腳:“不能停,我得趕緊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後回去幫優哥哥。”說完就要硬扛。

這時,不遠處的黑暗中飄來了一道慵懶的聲音:“她那麼大肚子,你怎麼扛?”

拉蕾一握鞭子,回頭喝道:“誰?!tnn的出來!”

“哇,你這種女人怎麼嫁得出去?”只見狐狸微斜著眼睛,扛著那把漆黑的□□,貌似悠哉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我強撐出一絲笑:“你還沒跑啊?”

狐狸微微一笑:“沒跑,跑了怎麼抓你。”

我收起笑容,咬牙說道:“那他媽就快打,誰贏我跟誰!”

狐狸笑著搖搖頭:“殺女人多沒意思,更何況是殺這麼一個潑婦。”

他的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已經氣得發瘋的拉蕾就舉鞭朝他揮了過去。

我閉著眼睛,拼命地做著深呼吸,努力安撫肚子裡的寶寶。幸好,寶寶很懂事,竟然在旁邊一陣陣打鬥聲中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松了一口氣,暗自慶幸我和寶寶又度過了一劫。可還沒等我挺直身體,頭上忽然一陣劇痛,接著我兩眼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黑暗中,我又冷又餓,頭腦一片混亂。但我很想這種黑暗持續下去,因為這裡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能讓我逃避掉可怕的現實。我的腳太痛了,到處都是血泡,如果一醒,我就不得不用這雙腳帶著孩子繼續逃。

不過這個想法在我想到寶寶的一瞬間就褪了下去,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我仰面躺在一片泥濘的草地上,眼睛正對著一片陰沉的天,後背已經被刺骨的水泡得幾乎沒了知覺。臃腫的雪團像石塊一樣不斷地落下來,砸到我臉上,又立刻化成水,從我頭髮縫中滑了下去。

下雪了,但這是一場惱人的雨夾雪。

我知道自己不能在這種地方一直躺下去,於是我用手撐地,小心翼翼地坐了起來。輕輕一動,後腦勺上立刻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那個人下手真狠,再用點力恐怕我就被打傻了。

漫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密集雪團將這個世界擠得密不透風,讓人幾乎無法呼吸。但囂張的雪團一落地便立刻融化,變成了一灘水。所以儘管雪在不停地落,地上仍然是一片泥濘,一點白都沒存下。

綁架我的那個人站在不遠處的懸崖邊上,正看著這場令人厭惡的大雪出神。

我的胸口一悶,不知怎麼的想起了一個夢。

那天也下著雨夾雪,一個男人正坐在飯桌旁慢慢地擦拭著他的寶劍。而他的5歲的女兒躲在臥室門口偷偷地看著他,胖乎乎的小臉上寫滿了猶豫,也充滿了渴望。

終於,小女孩鼓起勇氣,推開房門,飛快地朝那個男人跑了過去,怯生生地喊了一聲:“爹。”

男人瞥了她一眼,又將目光放回劍上,懶懶地答道:“嗯,有事嗎?”

小女孩緊張地抓著衣角,聲音也越來越小:“娘給我佈置了一個功課,我背下來了,想先背給爹聽聽。”

男子又懶懶地“嗯”了一聲。

小女孩的眼睛“唰”的就亮了,立刻小聲地背了起來。

她小小的身體顫抖著,稚嫩的聲音也在顫抖著。

終於,在極度的緊張中,小女孩忘詞了。她驚慌地低下頭,等著男人的呵斥。

男人仍然慢慢地擦著劍,沒有說一句話。小女孩不敢離開,就那樣站在男人面前,發著抖。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猛地抬頭,看到了被他遺忘的女兒。他想了想,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個桔子遞給女孩,冷冷地敷衍道:“嗯,背得好。”

小女孩立刻開心地笑了起來,像一朵可愛的太陽花。

男人也許不知道,那個桔子,小女孩保留了整整一年,直到發黴後才被奶孃扔掉。

想著想著,我慢慢地站起身。雪水淋溼了我的頭髮,又流到我的臉上,滾進我的眼睛,再從眼睛裡“嚯嚯”地滑了下來。

“你醒了?”他背對著我,語氣一如既往的冷。

我沒答話,只是恨恨地看著那道身影。

他微微轉了轉身:“父親問你話,你怎能不答應?”

“父親?哈哈哈哈――”我淒涼地笑了起來,因為一個可笑的謊言,也因為孟書這個善良到可憐的孩子。

他轉身,用那雙像極了凡烈的眼睛狠狠地盯著我:“大膽,放肆,你不知道怎麼跟父親說話嗎?!”

我握緊拳頭,猛地收住了笑,咬牙切齒地說道:“父親?哼,你也配得上這個稱呼?我要你道歉,我要你向孟書道歉!”

他雙眼一瞪,手一揮,一股無形的掌風湧了過來:“我打死你個逆女!”

我只覺得“嗡”的一聲,喉嚨裡湧出了一股腥甜,一下子倒在地上,砸得泥漿到處飛濺。

臉一著地,雪水立刻順著我的鼻孔和嘴巴灌了進來。奇怪的是,我的臉上竟然一絲痛覺都沒有,也許他的力道大過頭了。可我並不害怕,心中反而湧起了一絲喜悅,在這種情況下,不痛當然要比痛好。我揪著地上的草,從泥漿中慢慢地抬起頭,盯著那個孟書敬怕了一輩子的父親。

“孟齊峰,”我費力地吐了一口和著泥的血水,“我看著你,我用這雙和母親一模一樣的眼睛看著你。看著你打死杜蘇若的女兒,看著你打死杜蘇若的親外孫。你打啊,有種你就打啊!”

他冷冷地一笑:“憑你也配有蘇若地眼睛。”說著,兩道鬼哭狼嚎的氣流朝我撲了出來。

我根本躲不開這個暗器,絕望中,我看見孟書的桔子從我心裡飛了出去,想擋住那兩道暗器,可惜,反而被那兩道暗器擊得粉碎。

突然,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到我眼前,抓住了那兩道東西。

孟齊峰目光微閃:“金眼孽種。”

絳月慢慢地扭過頭,對我嫣然一笑:“這麼美的眼睛,毀了且不可惜?”

我沒有說話,只是痴痴地看著雪片溫柔地落在他白皙的手上,瞬間化為清水,又和著殷紅的鮮血顆顆滴落,像一粒粒璀璨的紅寶石。

孟齊峰再次冷哼道:“金眼孽種,你想插手我的家務事?”

絳月站起身,黑色勁裝衣襬上的流雲圖案在我眼前輕劃而過:“我沒插手你的家務事,”說著,他慢慢地朝孟齊峰走了過去,“我只是在管自己的家務事而已。”

這時,一個有點眼熟的銀髮姑娘,小心地把我扶了起來,還體貼地給我披上了一件貂裘披風。

我木然地任由她做這一切,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兩人。

“你的家務事?”孟齊峰臉上浮起了一絲輕蔑的笑容,“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可憐百里小兒還在到處找他的賢妻。”

絳月低了低頭,聲音也放緩了些:“孟前輩,她是你養了十幾年的孟家女兒,何苦逼得太急。”

孟齊峰斂住笑容,一甩袖子:“我家的事哪裡用得著你管。”他越過絳月的肩膀望向我,“孟書,到爹這來。”

我想搖頭,可我的頭已經麻木到連動都動不了了。

“不孝女,聽見沒……”

絳月不緊不慢地打斷了他的話:“孟前輩,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就像你不會讓誰帶令夫人一樣。”

“哈哈哈哈,”孟齊峰突然又露出了那種邪到極致的笑容,“金眼小兒,我倒想問問你,現在的你是我的對手嗎?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果然比你爹還糊塗,哈哈哈哈哈哈。”

絳月輕輕一笑:“孟前輩,如果我不想死,就是閻王的面子我也不給,你不是閻王,我當然更不會怕。要不,咱們賭一把?”說著,絳月亮出了扇子,“只怕這樣,令夫人就會錯過一個絕好的回家機會。”

孟齊峰不說話了,但他仍然死死地盯著絳月,用那種邪到極致,滿是仇恨的笑。

雪越下越狂,地上也漸漸有了些許白色。寒風呼嘯著,卷著驚惶的雪片橫行霸道地在世間肆虐,幾乎擋住了那兩個正在對峙的人。

我的眼睛雖然感覺不到風刀帶來的疼痛,但卻花了起來,只能迷迷糊糊地看見絳月那頭及膝的長髮在風雪中肆意飛揚,像一團黑色的火焰。

半天後,孟齊峰終於緩緩地開口:“也罷,先讓你們在這裡轉轉,不過你我終將一戰。”

再眨眼,那抹身影已經不在懸崖上。

恍惚間,絳月回到了我身邊,一把將我摟進懷裡,然後在我的額頭上重重地印下了一個吻。

“孟書,我來了,沒事了。”他喘息著說道。

聞著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我的兩腿終於一軟,身體完全倚在了他身上。

旁邊有人說道:“宮主,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孟書,走,我帶你去洗個熱水澡,再睡一覺。”絳月溫柔地對我說道。

我做不了任何回應,因為我強撐得太久,再加上全身溼淋淋的,又兩天米水未盡。頭上,身上的所有感覺都已消失,只知道緊緊地將自己縮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呵呵,”他輕輕一笑,暖暖的氣息溫柔地輕撫著我的臉頰,“今天怎麼這麼乖?好吧,咱們走,呀,兒子太大了,真不好抱呢……”

迷糊中,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抱了起來。我的大腦已經停止了轉動,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任由他抱著我上上下下,飛飛停停。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一亮,四周也溫暖了許多,但我昏花的雙眼已經看不清周圍的任何東西了。

終於,他把我放到了一把椅子上,回頭對人吩咐著什麼。

忽然,一樣最美最好的東西突破模模糊糊的一切,跳入了我的眼簾:一張寬大的紅木扇形雕花床,上面鋪著整整兩層潔白的駝毛被。

看著它,一股神奇的力量猛地從我的身體裡竄起,支援著我立刻站起身扒自己身上的溼衣服。這些衣服不知已經在我身上穿了多久,被水一泡黏糊糊的,我手忙腳亂地扒著,只嫌自己扒得慢。

馬上就要扒完的時候,旁邊的好似很熟的金眼男人一臉驚愕地按住了我的手:“孟書,你幹什麼?”

誰阻撓我鑽被窩誰就是犯罪,我毫不猶豫地推開了他,繼續扒衣服。

在他氣急敗壞地衝誰喊:“出去,出去,都出去。”的時候,我終於扒掉了自己身上的最後一縷布,飛快地鑽進了柔軟舒適的大床。

啊,我和寶寶都美美地閉上了眼睛,舒服地呼了一口氣,在溫暖的地方躺在一張舒服地大床上,這才是美好的人生啊。

“孟書,”迷糊中,有人在我耳邊輕聲喊道,“你要不要洗個澡吃點東西再睡。”

我已經變成了一堆軟軟的海沙,哪裡有心思和力氣回答他。

不一會兒,我覺得有人揭開我下邊的被子,將我的雙腳輕輕提了起來,但我不想睜眼,只要不把我弄下床,怎麼著都行。

突然,那人將一樣熱呼呼的東西裹在了我的腳上,輕輕揉按著。暖洋洋的感覺立刻驅走了我腳上那如霜的冰寒,也使得那些早已麻木的傷口再次痛了起來。

我皺皺眉頭,不自覺地將眼睛撐開了一條縫。只見床尾坐著一個絕美的黑衣男子,他正用一條熱毛巾,專心致志地擦拭著他懷裡那雙已經紅腫發亮的大腳,金色眼睛裡流淌著冬日太陽一樣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