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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逼良為夫(26)

走到靈堂外邊,惡臭味越來越濃。院子裡那些空了幾天的棺材又裝上了東西,感覺因此多了魂靈一般,發著幽冥的訊息。頭顱的臭味從棺材中逸了出來,在院子裡縈縈繞繞的,像看不見的蜘蛛絲,粘得人噁心煩躁。

靈堂裡有很多人,周莊主站在祭壇的前面,正義憤填膺地說著什麼,其他人按長幼尊卑分站兩側,聽他們的說詞好像在商議討伐魔教,哼,看來這些武林正派真對魔教的寶貝動了心思。

我冷笑一聲,一腳踏進了那個陰森森的庭院,朝靈堂走了過去:“周莊主,您動動嘴巴的威力可是很大的,當初冤枉我讓我身敗名裂家門蒙羞。現在又想冤枉魔教,晚輩佩服,佩服啊。”既然要亮牌了,我不在乎撕不撕破臉皮。黑呼呼略顯沉悶的棺材從我兩旁滑過,我彷彿能感覺到那些腐爛的頭顱正睜著死不瞑目的眼睛,透過棺材板看著我。一口接一口的棺材,一顆接一顆的頭,將院子直接變成了人間地獄。走在這樣的路上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我必須走下去。因為躺在這的人太多了,躺在周家莊裡的人也太多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娘子?”飛墨有些不安地望著我。

我走到大廳才對他笑道:“相公,我今天要和周家解決所有的事情。”對飛墨我只有歉疚,因為這樣一鬧,我不得不將百里家拉下水。

“百里少夫人,你和周家莊有點誤會,待我們將這件事完結之後,老夫定召集所有的親朋好友,向天下宣佈少夫人含冤之事。為少夫人一雪冤屈,到時候老夫要殺要剮隨少夫人的便。今天,我們能否放下那件事不談?”周莊主好厲害,我一開口他已知我的來意了。似乎他也料不到我會破釜沉舟地拋棄了現在所有的東西來翻舊賬,拉著百里家與周家莊作對。同時,這只老狐狸也肯定猜得到,我這麼大膽地來攤牌,絕對已經想起了在周家莊的所有事情。

見我沒有表示周莊主朝眾人大聲說道:“各位,老夫向大家宣佈一件事情。百里少夫人以前在周家莊的事情都是誤會,周家已經和百里家還有極雲門商議過了,一定要找機會替百里少夫人洗脫冤屈。我看今天就是個好日子,眾位英雄齊聚一堂,老夫現在就說吧。以前百里少夫人在周家莊的事情是冤枉的,由於小兒受奸人矇蔽以為孟丫頭不貞,瞞著周某對孟丫頭動了私刑。周某一時糊塗替小兒瞞下了罪行,今自覺無顏再面對我的把兄弟孟齊峰。等殺手被抓住後,周某一定自刎謝罪,今天我先處置了小兒。雲議,還不先代為父向百里少夫人謝罪!”

剛才一直被我忽視的周雲議很配合地走了過來,在我面前撲通一聲跪下:“請孟師妹恕罪,雲議一時糊塗,冤枉了孟師妹。師妹,雲議的生死由你定。”說完,他刷的一下抽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頭僕地,將匕首舉到我面前。

我看著他那和地貼得死死的身體,忍不住想笑。孟書,你看到了吧,周雲議他給你跪下了。你說得對,他只配做一條狗。

“娘子,以後再提吧。”飛墨在旁邊勸道。

如果現在我退下,一定能平安脫身,而且周莊主已經給我澄清這件事,這個價碼很誘人,至少從表面上看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如果我面對的是飛墨這種君子,我絕對會立刻收手。可惜,我面對的是周家還有那些自稱正派的人們。

我冷笑著環視了一下四周,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些人的眼神各種各樣,有鄙視的,有憐憫的……各種各樣的眸子像火刃一般,足以將我扒一層皮。

因為他們還是不相信或者不願相信孟書的清白,孟書的遭遇只會給他們帶來快樂,供他們平常怒罵消遣,而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的傷害。所以,不管現在周莊主怎麼說,自私的人們都不會扔掉議論孟書的樂子,承認孟書的清白。他們只會認為周莊主給百里家面子,故意宣佈孟書是清白的,即使他們心裡知道孟書是被冤枉的,他們也會這麼想。

世界上像飛墨大哥司清這種人能有幾個?

要真正洗刷掉孟書的冤屈,只有一個方法,用鐵證堵得他們無話可說。

我回頭看看周莊主,他正表情複雜地盯著我。看著他那陰狠的眼神,我又找到了一個決不讓步的原因:周莊主不會允許一個用周家莊秘密威脅周家莊的人存在,所以,以後他一定會找機會把我幹掉。

與其讓害我的人假惺惺地幫我澄清事實,還不如我自己證明自己的清白。做得徹徹底底的,斬草除根,將周家莊這棵大毒樹的老根刨出來,讓它再也不能發芽,不能再危害世間。

“周莊主,您老願意替我昭雪,小女子感激不盡。”我笑著說到。

周莊主明顯松了一口氣。

我立刻接著說:“但是,讓您老來說還不如小女子自己來說,周家之所以要將我逼上絕路,是因為我發現了周家百餘年的骯髒□□,大家看看這個!”說完,我將懷中的那一垛紙扔向空中。

“放肆!”周莊主大吼一聲,揮掌而出,卻被大哥在半途攔住:“周老前輩,請息怒。”大哥不愧是真正的大俠,真講義氣。

飛墨回過頭,表情複雜地看著我,眼神朦朧。我現在顧不得他,所以沒有試圖做出解釋。

大概是懼著大哥,周莊主斂了斂剛才失控的行動,臉色鐵青地看著我:“孟書,你當我真怕了百里家嗎?”

飛墨突然上前一作揖:“周世伯,內子多有得罪。但小侄想,不如讓大家聽內子把話說完再論對錯可好?”

這話如麻醉劑一般,讓我從耳朵裡軟到了肺裡,將我所有的心防全部擊碎。飛墨,他又一次賭上百里家幫我。我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會出手,如果此刻事情立馬完結,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來報答他。

“百里少夫人,這畫的是什麼東西?”有人問道。

“梅花血福陣――”我一仰頭,驕傲地對上了周莊主可以將我殺死一萬次的眼睛,“同時,也是周家莊的建築圖。”

“老夫聽說過梅花血福陣。”人群裡有一個老者說道,“可要說周家莊是梅花血福陣,怎麼可能?周家的義名可是百餘年時間建起來的。”

看來這些武林高手中還真有恨周家的人,周莊主聞言對那個人怒目而視,恨不得把他吃了。

我微笑著說:“三百年前正值亂世,周家的先祖做山賊發了財,帶著一大堆兄弟來到這裡建起了梅花血福陣。”

飛墨回過頭,眼裡雖然猶豫不決,還是朗聲問道:“什麼是梅花血福陣?”

“梅花血福,以血祈福。先按紙上的陣法建出詭異的迷魂莊,再建起101堵蕭牆佈陣,每堵蕭牆下面埋一個活人作為血祭。設陣完成後,這個迷魂莊會陰佑設陣人的後代,使他的家族世世代代永享榮華富貴。不過這個陣法很嬌氣,每隔20年,還需要用一個生完頭胎五年的女人來獻祭,以鎮壓冤魂的反噬。還極易被破,破壞主壇或者架設“嗜血梅花陣”都可以將其破除。周莊主,二十年前被你拿去獻祭的女人,她的兒子來找你報仇了。周家莊這些天被殺死的人,就是令公子拿來做“嗜血梅花陣”祭品的。”

四周的人聽完我的話後露出了各種表情,有心痛的,有興奮的,有冷笑的。

我看著周莊主那張臉像紙片一樣扭來扭去,心裡解氣極了。他絕對沒有想到我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這下周家莊的百年榮耀該到頭了。

我繼續說道:“孟書就是因為發現了進入周家莊血祭主壇的入口,才被你汙衊,往死裡整!”

周家莊木瞪瞪地看著我,忽然咧嘴一笑:“妖女,你該死。”

我正準備反唇相譏,飛墨突然變了顏色,失聲大喊:“小心!”

他話音剛落,一道冷風從我側面撲了過來,幸好我早有防備,往後一跳一揚手,三條紅線從我的手鐲上游了出去。那人慘叫一聲後從空中跌倒在地。

我還沒緩住腳步,一樣冰涼刺骨的東西隨著低低的一聲催命咒語刺入了我的腰際:“書兒,我不能讓你毀了周家。”

我低頭看看涼的地方,一把通紅的匕首正從我的身體裡抽出來。巨疼之際,我懊惱自己怎麼忘了,身後還有一個趴著的周雲議。鮮血像噴泉一樣歡快地奔向大地,在我的腳下開出了一朵朵鮮豔的花,那些花藤纏住了我的腳,讓我不能移動分毫。

那把匕首又向我捅了過來,卻被一個人大吼著撞開:“呀――”我就說嘛,總有一天飛墨冷靜的假面具會在別人面前摘掉的。

可我沒有時間再嘲笑他了,按住那個溫暖的泉眼,我想繼續說下去:“你”我剛小聲地說了一個字,卻疼得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

飛墨撲到我身邊,臉色蒼白,嘴唇不住地顫抖:“我看看,我看看。”說著就要拉開我捂腰的手。我搖搖頭:“出來,快,出來…..”我的聲音越來越小。

“什麼出來?你說什麼出來?”飛墨大聲問道,我卻再也沒有力氣說話。只能用自以為無比怨毒的眼神看著周莊主,希望自己記住他的模樣,死後有變厲鬼的機會也能找準目標。

大哥扔過來一瓶藥:“飛墨,先給她敷上止血。”然後“噌――“的一聲,拔出了泛著妖嬈的寒光寶刀,抵住了周莊主的喉嚨, “周莊主,叫大夫來。”

“哈哈哈哈哈,你們兩個一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俠,一個是天下第一義商的兒子,竟然為了這個□□與我們周家作對!我們周家百餘年的義名豈是白來的?這個丫頭信口雌黃,口說無憑,你們竟然護著她?難道,你們都被她的美色迷住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抓男人的醜事,你們都被她抓去當了入幕之賓吧……”

眾人站在旁邊作壁上觀,周莊主站在那裡對我大罵特罵。原因只有一個,周雲議那刀捅得太狠了,我應該是死定了。

我不甘心地捂著自己的腰,眼睛也開始迷糊起來。甚至快看不清眼前百里飛墨的樣子了。孟書,我又要死了,你找個厲害的人來替你復仇吧,我迷迷糊糊地想。

“快找大夫――”大哥那氣勢如虹的聲音漸漸地在我耳邊消失,我眼前越來越暗,身體越來越冷。這就是瀕死的感覺嗎?上回還沒好好體驗過,死得稀裡糊塗的,也沒回魂。爸爸媽媽,老弟,老妹,你們現在是不是已經不記得我了?或許吧,我的靈堂是設在哪的呢?不會是爸爸家,也不會是媽媽家,因為他們會怪對方分配不公的。人家都說我父母離婚後處得很好,其實那是因為他們的財產分得很好很公平。連他們買的人偶都鋸開了一人一半。幸虧我這個人比較脆弱,鋸開了活不了,不然也讓他們給鋸了。

我死了後爸爸是不是又開始抽菸了?以前他總是偷偷省錢給奶奶和我當生活費,阿姨好凶好摳門,但很美。弟弟也隨她,長得很帥。媽媽給我生活費的時候也喜歡多給幾塊,有時候也會帶我上街買點時尚的衣服。其實他們是很愛我的,我明白,要是我家有兩個孩子我打賭他們一定會親自照顧我的,一家一個,誰也不吃虧。

凡烈以後會怎麼樣?閻王帥不帥?我就這麼亂七八糟地想著,安靜地閉上了眼睛,墜入了一個奇怪的空間。

陰間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黑黑的還沒聲音沒別人?太單調了,我嘆了一口氣。

忽然,黑暗中出現了一道流動的亮光,那亮光由無數顆閃爍不停的小星星組成,悠悠揚揚地朝我飛了過來,像一個小精靈一樣在我頭上轉著圈圈。

這就是我的天使圈?我正納悶,那流動的小光圈忽然向我壓了下來,頓時一股無窮的力量衝進了我的身體,熱流從小腹慢慢蔓延到了頭頂,讓我舒服得有點輕飄飄的,很輕很輕,輕得我的腳離開了地面,身體冉冉上升。

難道我要升天堂了?我興奮地抬頭一看,頭頂上有一絲微弱的亮光,仔細一看是一道細小的窄縫。不一會我就升到了那條小裂縫下面,這天堂的入口怎麼這麼小?我一咬牙攀住了那道窄縫的邊,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

到了光亮處一看,飛墨被放得無限大的臉正一臉悲哀地盯著我。而那種到了陰間後已經消失的痛覺又成倍成倍地湧了出來,疼得我直哆嗦。

“飛墨,你也死翹翹了?”我無力地問。他沒有答話,反而抓緊了我的手臂。

“詐屍了!”阿嬌那惹人討厭的聲音陡地響起。

我終於明白了,一使勁從飛墨那書香味十足的懷抱中坐了起來,仰脖將飛墨塞到我嘴裡的藥用力嚥下,忍痛說道:“不是詐屍,是迴光返照。”我的手腳已經涼得快沒知覺了,血也應該流得差不多了。得抓緊時間,不能浪費了最後的一點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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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還不出來嗎?等我死了就沒有人帶你去主壇找你母親的遺骨了!快出來,我撐不了多久了!”我知道他一定在。

飛墨扶住了我的身子:“書兒,你在叫誰?”

“叫我――”一道黑影忽然和他的聲音一起同時撲了過來,我緊張地將眼睛一閉,睜眼時已經被黑衣人抱著站在一堵蕭牆上。

“鬼面刀,我不會傷害她,但要是你攻過來就說不定了。”黑衣人冷冷地說道。

我抬頭看了看他的眼睛,果然是他,不禁為自己的小聰明歡呼了一下:“我帶你去主壇,不過你得快點,我累。往鶴仙閣那邊飛……”我說完這些話上氣不接下氣,只希望這具身體能挺得久一點,讓我支援著把事情辦完。

話剛說完,他已經飛了起來。

“你知道我是誰?”他一邊飛一邊問。

“嗯,不久前我才反應過來,你的名字就是一個仇恨的符號。而且周家出事的時候,你都會在附近出現。”我一邊急促地喘著氣,一邊吃力地回答。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一次我不小心拂過他的手臂,看到了一個幻境。

一個家丁模樣的人在一間黑漆漆的院子裡挖坑,他旁邊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絕望地哭著哀求:“叔叔,不要殺我,我要孃親,我怕,叔叔,不要殺我……”那孩子悽慘的哭聲可以讓任何一個有心的人動容,可偏偏感動不了惡魔。

家丁直起身子,嘆了一口氣:“我說小少爺,要殺你的是你父親,你以為我手上想沾血嗎?你這麼聰明,難怪你父親要殺了你。”他走出了那個坑,搖了搖頭,“可惜啊可惜,孩子,你死了可別來找我,找你父親去吧,啊。”說完,他舉起了鋤頭。

忽然,黑夜中傳來了清脆的一聲“叮――”家丁高舉的鋤頭伴著火花應聲而飛,竟然將家丁也帶著飛了起來。

黑咕隆咚的房頂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兩個人,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只能看見他們的衣服在黑夜中瀟灑地隨風飛揚,從身影上看,他們是男人。

“這些所謂的仁義之家有意思的事情還真不少,你想要這個孩子?”一個黑影開口問道,聲音沉穩。

“我只對屍體感興趣,不過,我討厭欺負孩子的人。要殺,他們可以等我走了再殺。”另一個人的聲音冰冷刺骨。

“兄臺既然不要,那我就要了他吧,正好我夫人快臨盆了,弄個玩具回去逗孩子也好。”

“哼,反正你過幾年也會變屍體,我去替你收屍的時候,如果這個孩子的屍體不錯,一併收了也無妨。”

“不會,我還能活挺長時間,老了還能逗逗重孫子。”聲音沉穩的男子笑道。

“哼,看了這家的樣子,你還相信這些人?”

“你不也……”

“她不同,再說,我就殺了你。”說完,那人向後一倒,滑走了。

聲音沉穩的男子淺笑一聲,優雅地飛下,像輕風一樣捲起了地上的孩子飛回房頂。旁邊的家丁一動也不敢動。

“叔叔,我要孃親。”孩子很聰明,知道自己得救了。

“你的孃親馬上就要死了,叔叔有事不能去救她,你以後自己去找她吧。現在呢不許再流小鼻涕,不然我把你扔回去。”男子的聲音帶笑,卻說著薄涼的話,看來這個男子也是冷血之人。

孩子立刻收了聲。

最初看到這個幻境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個幻境發生在周家。後來到了留芳亭,我看到了十四夫人和她孩子的過去,覺得這兩個幻境的環境竟然是如此的相近。這才將兩件事情聯絡起來,推測十四夫人的孩子是不是沒死,而是被人救了。

再後來我引誘周莊主他們跑到留芳亭去挖十四夫人孩子的骨骸,他們並沒有挖到,這讓我肯定了自己的判斷:那個被救的孩子就是十四夫人的孩子,兩個幻境都發生在留芳亭。現在,那個男孩回來向周家復仇,所以,絳月家裡才會有《嗜血梅花陣》這本書。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來這裡?”黑衣人繼續問。

“你的,你的主子透露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