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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舊事

譚鈴音對朱大聰的態度有些複雜。她對他是有些忌憚的,但她又必須把這種忌憚遮掩好,不被旁人察覺出來。同時,她也不願怠慢他。她更希望與他融洽相處,睦鄰友愛,這樣一來他若真的想尋仇,也能顧念些情分。

所以她在縣衙外遇到朱大聰時,朱大聰與她搭訕,她便不推搪,也和他聊幾句,套近乎。

彼時天高雲淡,秋光正好。譚鈴音從街上買東西回來,看到朱大聰正站在自家珠寶店的門口,仰頭觀望。

她便也好奇地跟著抬頭看。瓦藍瓦藍的天空下,倆人仰著頭,嘴巴不自覺地張開,像是兩隻等待投喂的雛鳥。

天空中有一排南飛的雁,路過此地,不打算停腳,繼續往南飛去。

朱大聰看著譚鈴音,問道,“譚師爺,你們讀書人都博學。你說,這大雁每年南北往返,它的家鄉到底是南方還是北方?”

譚鈴音覺得人和鳥都是吃飽了撐的,整天想東想西。她摸了摸發酸的脖子,答道,“大概它們待在哪裡,就把哪裡當做家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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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朱大聰追問道,“那麼你呢,你的家鄉是哪裡?”

譚鈴音有些無語,怎麼一個兩個的都愛追問別人家鄉。她打了個哈哈,胡謅道,“我自小離家,四方漂泊,已經不記得來自何方。就像這大雁一樣,人在哪裡,家鄉就在哪裡。”

朱大聰笑道,“譚師爺真是有趣。我店內有好茶,又有時新蔬果做的點心,不知譚師爺是否肯賞光,入內一敘?”

這時,陡然間從縣衙門口傳來一嗓子,“譚妙妙,還不快回來。”語氣不太好的樣子。

譚鈴音循聲望去,看到那裡立著一個身影,從身形上看,應是縣令大人。他腳邊還蹲著一團黃乎乎的東西,想必是糖糖。

譚鈴音應了一聲。

唐天遠又道,“不過讓你買點東西,就去了這麼久,越來越沒用。”

譚鈴音有些惱,她又不是他的丫鬟,憑什麼被他呼來喝去的,現在還斥她。譚鈴音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人,他責備,她偏不給他面子,身體一轉,直接走進珠寶首飾店。

朱大聰立在原地,朝不遠處的縣令大人拱了拱手。

唐天遠冷哼。

糖糖看到它主人走進那間屋子,便也興沖沖地想要跟過去。

“糖糖,回來。”唐天遠制止它。

糖糖只好走回來,不解地仰頭看他。

“你娘不要你了。”

它像是聽懂了,沮喪地低頭蹭了蹭他。

唐天遠眯眼看著那門可羅雀的珠寶店。他突然揚聲朝身後喊道,“黃瓜。”

裡面立刻閃出來一個小廝,滿面堆笑地湊上前,“在,少爺,您找我?”

“嗯,你帶幾個人,去一趟濟南。”唐天遠說著,讓黃瓜附上耳朵,如此這般地吩咐了幾句。

黃瓜邊聽邊點頭,末了說道,“小的都記住了,放心吧少爺。”

唐天遠點點頭,又看向珠寶店。他心想,我倒要看看你們藏什麼鬼。

這邊譚鈴音被朱大聰引著走進珠寶店。她再一次來到這裡,難免又讚歎一番。女人嘛,誰不喜歡漂亮精緻的首飾。

譚鈴音並非沒見識過好東西,但這幾年過得不像往常那樣富裕,她自己也變摳門了,因此雖然手頭有餘錢,她依然沒買太貴的首飾。

朱大聰看出她喜歡,提議她可以免費試戴。

譚鈴音搖了搖頭。

朱大聰笑道,“你好像很怕我?”

“我又不買。”

“為什麼怕我?”

“我……”

他執拗地看著她,表情嚴肅,像是要逼供一般。譚鈴音張了張嘴,往後退了一步。說實話,她剛才也不是很怕,現在真有點怕了。

朱大聰突然身體一鬆,黯然道,“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

譚鈴音好奇,“你知道什麼?”

朱大聰搖頭嘆了口氣,“我家鄉的人,也有不少怕我的。只因我爹有些勢力,我自己面相又有點……兇。”

譚鈴音心想,不只是面相兇吧……

朱大聰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繼續說道,“其實,我打死過人。”

“……”譚鈴音沒想到他這樣坦誠。

“但直到現在,我依然認為那個人該死。自那之後,我的名聲更不好了,旁人都說我命主孤煞。加上我的兩個未婚妻接連病死,我……”他說到這裡,眉頭擰得更甚,像是用小刀在額上劃了“川”字一般。

“不是……三個嗎?未婚妻?”

朱大聰點頭道,“第三個得知婚配物件是我,未及成親便鬱鬱而終。從那之後我就坐實了‘克妻’之名。其實我並不相信命理之說,但第三個姑娘確實是因我而死,我為此一直內疚悔恨到現在。自那之後,我心灰意冷,娶妻的心思也就淡下來。”

譚鈴音心中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壓得她只覺煩悶無比。她試圖勸慰他,“你不用內疚,兩家的婚約是父母之命,你又沒有錯。而且,她也不一定就是因為婚事而死的呀。”

“你不懂,”朱大聰搖頭,神情落寞,“如果這世上有一個無辜的好人是因你而死,這個念頭就會伴隨你一生,你一輩子也擺脫不了內疚之心。”

譚鈴音急了,“萬一她沒死呢?”

朱大聰扯著嘴角笑了笑,“她要是沒死,那我這樣算什麼?”

譚鈴音無言以對。是啊,他的克妻之名是她給他的,他內疚懊悔了三年也是她給他的,結果到頭來你告訴他,她其實沒死,在逗他玩兒。

這比死了還叫人難以接受吧。

朱大聰長長吐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與譚師爺投緣,今日一時竟說起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還望譚師爺不要多想。”

“不不不會。”

譚鈴音失魂落魄地回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