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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魔法師X騎士(八)

感受到那股越來越近的氣息,伊萊恩蹙起了眉,因為視力的缺失,她只能用光之眼探查事物,但光之眼本就是為了偵查而產生的力量,是以對於死物探索,它的靈敏度很低。

而現在她就陷入了這樣的僵局。

她的的確確感受到了黑死狐的氣息,可是沒有視力番她卻看不到收斂了魔法氣息的黑色狐狸。

伊萊恩對對方的想法瞭解的很明白,如果攻擊她,按照她的本事,她十有八九能躲開甚至給對方一擊反擊,但如果攻擊艾德里安,她說不定會為了對方而接下攻擊。

所以下一擊,絕對是衝著艾德里安來的。

深呼吸了一口氣,伊萊恩做出了決定。

她只剩下最後的一點光之力了,這已經是背水一戰,毫無選擇的局面撲在了她的眼前。

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身後傳來淒厲的狐狸嘶鳴,突然出現的黑死狐露出了鋒利的爪子,它從烈虎的身後跳出,瘦小的狐狸的周身纏繞著濃厚的黑魔法力量,而憑藉著這股力量,它在向著光之屏障抓下去的時候,那股遊動的黑色魔力突然爆發開來,瞬間腐蝕掉了脆弱的屏障。

危險與死亡近在眼前。

艾德里安的戰鬥經驗豐富,往日裡這樣簡單的攻擊他是能輕輕鬆鬆閃開的,可是在黑死狐撲下來的那一秒,他原本火紅色的魔力突然被黑色所侵染,這些突然暴走的魔力佔領了他的全身害他動彈不得,於是他逃走的姿勢頓在了原地,顯得僵硬而可笑。

他的眸色依然是翠綠的,可他的法杖他的魔力,卻突然完全被黑色控制了。

她突然間覺得自己萬分的可笑,竟然會想到要藉助黑魔法的力量。

因為他的愚蠢,這些借來的,讓他突破了高階魔法師的魔力,最後卻成了他送命的原因。

艾德里安不是一個蠢人,事實上,在被定住的第一時間,他大概就明白了對方想做什麼――他從未有現在這樣希望伊萊恩對他不管不顧。

他的死去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他也相信,如果他真的死了,伊萊恩絕對會為他報仇的。

可如果伊萊恩死了……他簡直無法想象那樣的場景該有多麼絕望和恐怖。

但他註定要失望了。

隨著一聲慘烈的狐鳴,那只鋒利的爪子被少女纖細的手掌握住,像初見那樣,下一個瞬間只聽到咔嚓一聲,它的半截爪子就落到了地上,而年輕的主教面若冰霜,神色是疏離的高高在上,她的視線撇過一動不動的艾德里安,然後在少年惴惴不安的表情中移開了視線。

這一過程中她的神色始終是隱含著蔑視和漫不經心,像一個真正的,俯視眾生的神邸。

然後她鬆開了手掌,下一秒那纖白的掌心就爆發出了炫目的光之力。

這一片光之力覆蓋了整座卡桑德拉,一直蔓延到了遠處的荒月之森,然後被黑龍的龍息所吹散。

但這足夠了。

光之力過處,所有的魔獸都消失的毫無蹤跡,這之中甚至包括那只黑死狐,它在強烈的光中瑟瑟發抖,想要逃離,可邁了幾步以後就變成了一股黑煙,融化在了空氣裡。

而同時,那些受傷的騎士們吃驚地發現,他們的傷勢都突然間完好如初,幾個光屬性的魔法師和騎士的境界甚至有更進一步的趨勢。

而在所有人沉浸在這份突如其來的戰鬥勝利的時候,城門突然開了。

已經一百八十多歲的前任主教修奈澤爾捧著那柄【主教的權杖】,面色恭敬地跪倒在了少女的面前,然而他喊出的,是光明女神希爾維亞的名字。

而隨著他的動作,所有的騎士亦是跪倒在了少女身前。

他們在那一瞬間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

這是神降。

是獻祭一個人的所有生命,所有魔力換來的,神的降臨。

神降?光明女神的垂憐。

隨著神降的結束,重傷的伊萊恩被修奈澤爾帶回了神殿。

戰場上一片狼藉還需要整理,大多數的騎士留了下來收拾殘局。事實上,就連他們也沒想到,卡桑德拉近百年來最可怕的獸潮,竟然用這樣一種方式結束了。

伊萊恩是深受愛戴的主教,更是犧牲自己拯救了所有人的英雄,她這樣的舉動被有意識地廣為傳頌,越來越多的人聽說了她的事蹟,到後來,幾乎整個卡桑德拉的民眾都會定期去往神殿向光明女神作出禱告,只求能讓他們的英雄活下去。

但誰都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因為光明女神最後的淨化,艾德里安體內的黑魔法也一併消失了,而因為她的病重,帝王十分大方的撥了許多珍貴的魔藥,並且讓守備軍的首領快馬加鞭,把屬於這個把所有的童年和青春都奉獻給了神殿的少女的【英雄勳章】送到了伊萊恩的手上。

至此,所有的任務已經宣告了結束。

屬於伊萊恩的時光,終究要迎來了結局。

即使用了最好的魔藥,修奈澤爾依舊斷言,伊萊恩剩下的生命,不會超過一個月。

神佑騎士幾百年的生命,卻只絢爛了二十年。

艾德里安有點想哭。

他失魂落魄地跪在伊萊恩的房門之前,腦海中走馬觀花地遊離了許多景象,可他卻寧願自己什麼都不記得。

這樣子的話,他就不會被回憶折磨的徹夜不眠。

按照修奈澤爾的本意,他是不願意放艾德里安去見伊萊恩的最後一面的,但是迫於少女的要求,只得含恨點頭應下。

這個本該有無限光明的未來的少女只剩下了最後的三天時間,那麼這種狀況下,還有什麼要求是不能答應的呢?

艾德里安走進房間的時候,伊萊恩還在昏睡。

她的臉色很蒼白,帶著沉重的病態。

喬伊斯說,因為他的緣故,這些年來伊萊恩的身體一直沒有好過。他一開始以為是遷怒,可聽到了解釋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上還有那樣的詛咒。

【被喜愛者的死亡】。

這樣的詛咒多殘忍――他越是喜歡一個人,這個人的結局就越是悲傷。

初見後不久,她的味覺就失去了。

那時候他千方百計地討好她,做各種各樣美味的甜點,可事實上她根本吃不出任何的味道,就算那樹莓來自凌晨第一抹朝陽照到的鮮嫩,對她來說依舊是味同嚼蠟。

可她每一次都吃的很開始,掏空心思的描述味道,就好像她吃的是什麼山珍海味。

她從不吝嗇誇他,即使他永遠掌握不好糖的分量。

這大概是一種幸運吧,被這樣寵愛。

這樣回憶著,好像越發想哭了。艾德里安努力眨了眨眼,把眼淚落回眼眶,他是為了讓伊萊恩開心的,可不是為了傳遞這種悲傷的情緒。

等到他在房間裡坐了將近半個時辰,床上的少女的睫毛才終於閃了閃,似乎有了要醒來的痕跡。

喬伊斯說過,就像是迴光返照一樣,伊萊恩的五感會短時間復原,然後在這三天裡慢慢地,一種一種失去。

所以此時此刻的她,應該享受最好的。

因為她只剩下這點時間了。

“醒了?”伊萊恩醒來的第一秒,看到的就是艾德里安拘束的笑容。

他似乎想要安撫她,可卻根本壓不住那股悲傷的情緒。

這是當然的呀,成長到能夠讓情緒收放自如的地步這種事情,哪裡是短短的幾個小時就能一蹴而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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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努力的偽裝,最終受傷的,仍舊會是那個活下來的,只能活在回憶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