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溫眸光沉了下來，佯裝思索半晌，道：“你父親？我怎麼知道。也許，被他哪個朋友接走埋了吧。”
顧衍被他無所謂的態度語噎，問：“你就沒有關心過嗎？”
埃德溫輕笑出聲，藍色的眸子看向顧衍，反問道：“你會關心你的情敵屍體落入何方嗎？更何況，我不認識他。”
顧衍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亦瑜，收回目光：“我沒有情敵。”
躺著也中槍的楚亦瑜開始思考顧衍說沒有情敵是意指他沒什麼魅力嗎？
埃德溫笑了笑。
顧衍又問：“你真的不認識我父親嗎？”
埃德溫矜持地點點頭，蔚藍的眼睛裡閃過無畏。
顧衍只能拿出從沈家得到的照片遞給埃德溫。
埃德溫只是輕輕地瞥了一眼，就輕笑道：“你從哪弄來的照片？”
顧衍：“這次去花國在父親朋友那得到的。”
“哦。”埃德溫點點頭，又彷彿想到什麼，問，“父親的朋友，這上面的人是你父親嗎？”
顧衍：……
顧衍：“上面有你你也認不出？”
埃德溫輕嘆出聲：“哎，想和我合影的人太多，我總不可能隨便一個人都認識。”
隨便一個人……
你幫他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到頭來在你心裡他只是隨便一個人，是個拿著照片在你面前你都不認識的人？
顧衍不信。
他不覺得埃德溫會真的不認識顧溪，也不覺得埃德溫不承認是蘊藏著對自己陰謀。
這十八年來點點滴滴的相處不是假的，埃德溫對他雖然不算關心，但也是把他當繼承人培養。當年王室出面想將他母親的爵位收回給他姨母時，他沒有拒絕，埃德溫怕他難過，當時就安慰他。
“不過是個伯爵之位罷了，你要是喜歡，我以後的爵位由你繼承。”
――他從沒懷疑過埃德溫這句話的真假。
“你真的認不出來這上面的是我父親嗎？”顧衍不死心問道。
“啊，你父親？”埃德溫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又瞥了幾眼相片才道，“原來這是你父親，這樣看來，的確和你有幾分相像。”
顧衍：……
顧衍認定埃德溫在說謊，因為埃德溫表現得太自然了，他看起來完全不認識顧衍父親的樣子。
可怎麼可能不認識？如果真如埃德溫所說他曾熱切地愛慕著顧衍的母親，怎麼可能對最終娶了喬治亞娜（顧衍母親的名字）的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尤其他還是第一個抵達顧衍父母車禍現場抱走顧衍的人。
但是埃德溫打定主意說自己不認識顧衍的父親。
一行人打道回府。
看著窗外的景色，顧衍倏然想起在房間時楚亦瑜的疑問，眸色沉了沉。他思索片刻，問埃德溫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你一直不給我取名字，只叫我顧？”
說起來心酸，顧衍在去花國之前，都是只有姓沒有名，衍這個字還是後來他自己取得。
埃德溫驚訝：“這難道不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嗎？”
顧衍：“嗯？”
埃德溫笑道：“因為我不會取名字，本來想讓你長大自己選的，沒想到你長大也沒提，就一直喊下去了。”
顧衍：……
顧衍萬萬沒想到自己有姓無名活了十八年的原因竟然這麼簡單，只是因為埃德溫不會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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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該慶幸埃德溫知道他父親的姓氏，要不然他豈不是要無名無姓地過十八年。
得知他想法的埃德溫笑得一臉無辜：“你怎麼會這麼想，就算不知道你父親的姓氏，你也可以用你母親的姓氏，我的姓氏。”
顧衍：你開心就好。
讓司機將顧衍和楚亦瑜送回城堡，埃德溫也沒下車，朝他們揮揮手：“你們好好玩吧，我也該去見見我的小情人了。”
顧衍問：“去抓他們偷情嗎？”
“也許吧。”埃德溫說。
想起埃德溫在外的花花名聲，又想起楚亦瑜後來跟他透露的自己只是養那些女人聊天說話的，顧衍表示，你們花花公子的想法還真是別緻。
楚亦瑜跟著顧衍回城堡裡，因為和埃德溫不是很熟悉，顧衍和埃德溫交談時他並沒有插話，像個背景板一樣站在他們中間。
顧衍沒有回房間，直奔書房，翻找起來。
“你找什麼？”楚亦瑜問。
“我不信他說的話，我想看看找找看書房裡有沒有證據。”
“不好吧。”楚亦瑜猶豫，“埃德溫先生不在，我們能直接動他的書房嗎？”
“這不是他的私人書房，算是家族書房。我和他都可以進。”顧衍解釋道，“地下室還有間更大的。”
楚亦瑜點點頭，也幫顧衍找起來。
這間書房裡放得大部分是家族世代流傳下來的信件筆錄，顧衍重點找的是最近二三十年的。當他拆開信封，一目十行略過這張信紙時，卻忽然愣住。
“怎麼了？”楚亦瑜察覺他的異樣，湊過來問道。
顧衍將信紙遞給他：“你自己看。”
楚亦瑜接過，匆匆掃了幾眼，看完瞠目結舌。
“這上面的意思是，你母親是老公爵和伯爵夫人偷情生下來的，所以埃德溫其實是你舅舅？”
顧衍沉默片刻，道：“如果沒猜錯，是這個意思。”
楚亦瑜：……
貴圈真亂。
楚亦瑜：“顧衍我想採訪你一下，監護人變舅舅的感覺如何？”
顧衍斜睨他一眼：“有興趣問我，你不如問一下埃德溫暗戀的人變妹妹的感覺如何。”
楚亦瑜懦懦道：“我哪敢問。”
顧衍：“只欺負我？”
楚亦瑜理直氣壯：“哪有！”
說起來，明明他才是被欺負的那個。白天欺負，晚上欺負，床上也欺負。
越想越委屈，他忍不住看向顧衍，就對上顧衍的目光。
他在看著自己。
明明什麼話也沒說，什麼表情也沒有，楚亦瑜卻覺得心神一蕩。
“看什麼？”他兇巴巴地朝顧衍道，“不是說找線索嗎？”
顧衍眼底蘊起一絲絲笑意。
“好。”他說。
顧衍再次低下頭，楚亦瑜卻依舊心跳不止。
明明都說好要結婚了，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了，為什麼每次和顧衍在一起，卻像十幾歲愣頭青在初戀一樣。
他略一思索，忽然想起，他和顧衍，雖然不是十幾歲的愣頭青在初戀，也是二十歲的成年男人在初戀。
彷彿為了確認一樣，他揚起下巴，問坐在不遠處的男人：“喂，你和我，應該是初戀吧？”
顧衍抬起頭，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說呢？”
就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一切已經在不言之中，楚亦瑜心裡甜甜蜜蜜，嘴上卻說：“二十歲才戀愛，你也不嫌晚？”
顧衍淡淡道：“早戀不好。你看看，你談了那麼多女朋友，有哪個留下來了？到最後陪在你身邊的還不是我。”
楚亦瑜戳著手裡的筆錄本，沒有說話。
他想說他也是初戀啊，可是想想自己以前的那些女朋友，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第一次，他懊惱以前胡亂的行為。
他又偷偷打量顧衍。
這次顧衍沒有望他。
定定地看著顧衍許久，楚亦瑜才收回目光。
以前已經錯過，更是應該珍惜現在。
他又投身於查詢蛛絲馬跡的工作中。
結果什麼都沒找到。
對於一個不是n國人的人來說，看這種手稿真的很費力，手寫字和印刷字之間的差距大概有花國和n國之間的距離那麼大。
還好顧衍看得快。
“有什麼發現嗎？”
“沒什麼。”顧衍搖搖頭，“不過找到一張當初的城堡設計圖。”
楚亦瑜湊過去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顧衍卻看得認真。
楚亦瑜：“你連這也看得懂？”
顧衍點點頭。
楚亦瑜也是佩服：“顧衍，你到底吃什麼長大的，怎麼什麼都會？”
顧衍翻過圖紙，抬頭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淡淡道：“哪有這麼誇張。”
“好吧。”楚亦瑜聳肩，攤手道：“那你告訴我，你不會什麼。”
顧衍再次抬起眼看向楚亦瑜，目光灼灼。
楚亦瑜的心像是被燙了一下。
“不會……”顧衍沉吟片刻，“我不會的很多，別的不說，大概最不會的就是是不會不喜歡你吧。”
楚亦瑜看著他。
“喂，要不要說的這麼煽情。”
顧衍偏頭思索一會兒，說：“抱歉，劇本看多了，職業病。”
哪有這種職業病。
病到他人眼眶都微微發熱。
楚亦瑜收拾好心情，剛想和顧衍抒發一下自己此刻的感情，說些類似於自己也喜歡他之類的話，就發現顧衍早就低下頭看圖紙去了。
楚亦瑜：……
完全不想說了。
楚亦瑜跟在顧衍後面，往地下室走去。和顧衍剛才說的一樣，地下室是一個大的書房。
說書房怕是不合適，填滿整面牆的書架，上面擺滿密密麻麻的書籍，在楚亦瑜看來，這簡直像一所大型圖書館的一層。
“這裡面到底有多少書？”
“不知道，沒問過。”顧衍道，“大部分都是家族留下來的藏品，想看還要搬著木梯子去取，我嫌麻煩很少來。”
“是嗎？”楚亦瑜道：“我還因為你是很喜歡看書的人。”
“看來你對我有誤解。”顧衍轉身直視著楚亦瑜邊後退邊說，“不過沒關係，你還有一輩子可以去瞭解。”
明明自己看起來才是畢竟活潑外向的人，可比起說情話，楚亦瑜卻是從來說不過顧衍。
也不知道看起來沉默寡言的顧衍到底從哪裡學來的。
每次都將他的心絃撩起。
“就是這裡。”顧衍對照著圖紙。“這裡應該還有暗門的。”
楚亦瑜也看不懂，就看顧衍在那找。當搬動放在一側裝飾用的擺飾時，書架發出咯吱一聲，緩緩分開，露出中間的一個門。
顧衍試著推了推，又敲了敲，回頭道：“有鎖。”
楚亦瑜問：“那怎麼辦？”
顧衍垂眸道：“再看看吧，總該有辦法的。”
他們將書架恢復原狀就離開了地下室。
夜晚，埃德溫來到地下室，第一眼就發現擺飾被動過的痕跡。
恢復得很好，他還是看出來了。
看來顧衍是找到這裡來了。
他並不驚訝，也沒別的情緒。
開啟暗門，暗室正中擺放著一副豎起來的水晶棺，裡面充盈著液體。而被液體環繞站在水晶棺裡面的是具男人的身體。
埃德溫抬起頭，眸光複雜，看著眼睛緊閉的男人淡淡說道：“好久不見，顧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