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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158.你們這些人

靈素帶著方伯豐把自家山上前前後後都看到了, 又拎著他跑去看了群仙湖。方伯豐見到她在南山後頭蓋的那一長溜棚子, 和其中進進出出的花斑雞、野雞、花鴨、水雞、野鴨、麻鴨……真是目瞪口呆。

倆人直接在遇仙湖邊上烤魚吃,魚是靈素從湖裡現捉的。她從邊上石頭灘上拔起一個半尺來高的尖樁子,這樁子上系著一根六股麻繩, 就見她兩手倒著往自己這邊拽那繩子,最後拽上來一隻尖頂圓身跟個帳篷似的竹編籠子。拽上岸來往砂石地上一倒, 噼裡啪啦落了一地的魚蝦。

魚直接剖洗乾淨了架在火上烤,蝦用削尖的籤子串起來立在火邊上燎, 一邊又從兜裡摸出個小小的青竹筒來, 往那蝦上頭撒鹽。這鹽卻有股子柚子香,與蝦味極洽。

方伯豐問她:“這怎麼有股果子香,卻又是鹹的?”家裡倒是有許多小罐子靈素做的各種果漿子和甜醬, 可這個是鹹的, 就有些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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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素給他說了,才知道這是用柚子最外頭那層黃皮, 曬到極幹, 碾碎了同鹽拌炒成的。特地拿來配魚蝦用,說是天熱起來用這個能去腥增香提味,懷了身子吃不得腥味的都能嚐嚐。——真是什麼都想到了。

方伯豐對群仙湖很是著迷。他是人堆里長起來的,哪裡見過這般寬闊又沒人煙的地方。這群仙湖真大,且岸邊歪柳古藤, 同遇仙湖的精雕細琢又大不相同。這會兒陽光灑在湖面上,粼粼波光,遠岸沙洲, 白鷺起歇,真有煙波浩渺之感。

靈素還知機地給他倒了一盅酒。

清風過水,美酒野味,夫妻二人推杯換盞,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從山裡出來,靈素又帶著方伯豐往上林埭去了幾回。她常來常往,又熱心喜歡幫人,偏力氣又比男人還大些,村裡就沒什麼人家沒得過她相助的。幾年相處下來,都熟得很了。

方伯豐見自家媳婦一路過去,老老少少都認識。見了小娃子,她還總能掏出點什麼糖果糕餅來給人家,也有哪家嬸子大娘見她走過緊著追出來,卻是自家剛做了什麼費工的吃食,知道她喜歡吃,給她拿點兒。更多停下來問兩句田裡地裡事務的。連帶著他這個“素姐兒家男人”都得了好處,不時被誇上幾句“有眼光”、“好福氣”。

這回走到一處新蓋瓦房前頭,一個看著挺利索的嬸子見靈素來了,趕緊走過來道:“素姐兒你可過來了!你那地上種的桑葉,趕緊找些人幫忙摘了趕船運出去!如今官府都叫人多養蠶多種棉呢!這養蠶的多了,桑葉就趕不上了。價兒比前兩年高了一半不止。這都是錢吶,趕緊的,我正怕你一直不過來,可就白錯過了!”

靈素笑著謝了,又道:“您家的桑葉夠不夠?要不夠您就往我那裡採去,我用不著那麼些。”

練嬸子笑道:“都夠了!上年不是從你那裡折的條子插了嘛,我也伺候不了那麼些蠶蟲,剩下的多的也叫他們採了順帶著去鎮上賣掉了。就是知道這個行市,才著急告訴你吶!”

兩人又說了幾句扯綿兜子做絲綿被合算,還是繅絲賣絲合算的話,練嬸子要忙家裡事情去,這才別過。

往回走的時候,靈素便對方伯豐道:“你看,雖說縣裡衙門常有這個說法那個說法的,村裡多半沒法子立時得著訊息。就算得著訊息了,到底往後會怎麼樣,有什麼影響,也一時想不明白的。就像那年衙門裡備了那麼些桑樹苗,到底沒發出去,反便宜我了。可你看看,這緊跟著後頭就是好處。若是晚了兩年,或者就趕不上了。

“你若是喜歡種地這個事情,咱們這裡有這麼多地,隨便種。你又識字,又知道許多衙門裡的事情,把你知道的明白的事情說給村裡人家聽聽,都能叫人得了好處。或者往後真的天要越來越寒涼,這照著老法子種舊作物不成了,你就來教大家夥兒該怎麼辦。那不就是你說的什麼‘學有所用’?這些事情都能做,在不在衙門裡都一樣的。”

方伯豐見自家這常對世事一無所知亦毫無興趣的媳婦,竟然勸解起自己讀書典試的事情來,心裡又感動又想樂,緊了緊牽著的手道:“你說的明白,我也這麼想的。就算進不了衙門,我學到的那些東西也還是有用的,不止自己能用,也照樣能幫人。能不能做成,不在位置上頭。”

靈素聽了高興了:“就是這個話了。”

兩人也不用多說什麼,隔日便啟程回縣裡去了。靈素是覺著自己的主意果然好,你看方伯豐這一散心不就散出好心情來了麼,這人高高興的比什麼不強?!

方伯豐卻是看到靈素在自家那驢糞蛋上花了這般心思精神,可見她是真的喜歡種地這個事情。她既喜歡,自己學這個就沒學錯。既沒學錯,往後還要更加好好用心去學才好。試種出更多耐寒的作物來,把各樣作物的習性喜好都摸透,叫她種田更省心省事。——自己能做的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回到縣裡,邊上人說有個人來找他們兩回了,聽那說法,應該是老司長。

方伯豐想了一回,同靈素說了幾句,就往老司長家去了。

等他從老司長家回來,進門卻發現靈素沒在,正要往後遠去,就聽靈素從前頭喊著相公衝進來了,一下蹦到他跟前道:“我剛把些山貨給大師兄送去,剛好我師父同夫子都在樓裡,叫我們晚上過去一起吃飯呢。”

方伯豐聽說魯夫子和苗十八聚到一塊兒去了,又是這個時候,還要自家兩口子過去吃飯,心裡想著他們恐怕也知道自己這頭的事情了。

靈素問他老司長的事情,方伯豐道:“老司長自己去縣學裡打聽了,說我的申請在他們那裡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不’字,不過最後送去府學前還要經過籍戶司,那就說不好了。老司長就直接去找了籍戶司的司長,那司長一聽有這樣的事情,很是生氣。已經叫人下手去查了。只是還沒說什麼結果。不過老司長說,十有八*九就是那位菅主事……”

靈素一皺眉:“那個一路上都叫你掏錢付船錢飯錢,然後半路上想把你扔了,結果自己反而迷了路最後嚇得大病一場;他家媳婦還聯絡了人想要誣告我同七娘,最後偷雞不著蝕把米反丟了飯碗的那個菅主事?”

靈素尋常為人總帶著幾分迷糊,方伯豐見她這回卻說得這般清楚,又驚又笑:“不錯,就是他,難得你記得這般清楚。”

靈素顧自接著道:“然後他這回又做壞事了?”

方伯豐道:“如今籍戶司那邊並沒有什麼說法,只是老司長同我的猜想罷了。”

靈素道:“那籍戶司說了什麼時候能查明白麼?”

方伯豐嘆道:“老司長說這事兒恐怕有些難。我這回兩頭脫空,菅主事都是司衙裡的老人了,只怕裡頭的人還是要顧他情面的多。那縣學裡的兩位,就是老司長私下去問,才這麼說了,若是真的要叫他們上堂作證,卻不容易。老司長說他兩個同他說的時候,意思都到了,只是都不肯把話說死,大概也是怕我真要告誰,要牽連他們。再一個,籍戶司的司長說是要查,可這樣的事情,若最後查出來就出在他們那裡,就算找著那下手的人了,到底他面子上也不好看的。所以這準話,多半……多半也是沒有的。”

靈素聽了點點頭:“也是,要不然那個人也不能在這籍戶司裡待這麼些年了。總是這樣人性在這司長看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錯的緣故。”

晚間去三鳳樓,果然苗十八同魯夫子都在。行了禮坐下說話,菜還沒上齊,就說到方伯豐這回的事情上了。

魯夫子道:“你倒不找我說去,想是慮著季明言也是我的學生,怕鬧出來我面上不好看?”

方伯豐一笑不語,靈素在旁邊已經點上頭了,這話方伯豐同她說過啊!

魯夫子笑道:“卻是太多慮了。既做了先生,廣收門徒,哪有不出幾個不肖的。不過你也大意了,他能把你的東西摸到這麼透,不曉得怎麼旁敲側擊打聽呢。說不定還拿過你的文書。這就算是師兄弟間交流切磋,也沒有直拿人家文稿的,你確是少了幾分防人之心。”

苗十八在邊上幫腔:“就是,太老實!這樣的人你給他什麼面子!見一回就該啐他一回!”

魯夫子擺手:“你少添亂。”

又對方伯豐道:“不過這事兒還沒完,你也不用太著急。如今這事兒要論起來,那季明言抄你,錯在他。可這錯還不止一個,還有那個錯判了的學差。捉了苦主放了賊人不說,最後想要再去捉賊人,卻不料賊人換了裝束眼看著要成同僚了!哈哈哈……”說著話就大笑起來。

苗十八道:“那個學差也真是夠背的,恐怕得了訊息自己有一口老血可吐。”

魯夫子捻鬚笑道:“這人吶,最起碼八成,都是見風使舵的。為什麼說人不能與勢爭?其實爭的不是勢,而是中間那些見風使舵的人。若換一個,事情到這樣地步,這生員已經點了貢生,又有父母官作保,你一個小小典試生員,受些委屈就受一些吧,他得緊著同那邊結交起來要緊了。

“可是啊,這世上偏有那麼一路各色的人,不認這些,認死理!你這回碰到的這個鄭學差,就是這麼個人。你這事兒,若是消了疑,隨便去哪個縣裡落腳了也罷了。卻偏偏又出這樣的事情,兩頭落空。他一想去,事情都打從他身上起的,若不是他錯判了耽誤了你,你早順順利利進了德源縣衙門了。

“有人做事只問目的,有人做事是問心的。這鄭學差恰是個問心的主兒。這回害你如此,就算你沒能耐也沒理由把他怎麼樣,他自己心裡也絕對過不去。所以你就放心吧,不消我們幾個老東西出什麼主意,他準定會給你找補回來的。”

方伯豐倒從來沒想過這個,不過見魯夫子說得這般篤定,心裡也將信將疑起來。只是這學差能耐再大,也只在官學這一系裡,難道是有法子叫自己在縣學裡多做一界廩生領幾年廩給?那也不太可能,沒有這樣的先例。想了半天,不得要領,索性放下了。

又說起自己那申請被篡改的事情,一說前因後果,幾人都覺著九成九就是那個菅管事幹的。那個“不”字早添了沒用,反正方伯豐的成績進德源縣司衙是足夠的。正是要等到德源縣的出缺都填好了,再加這個字就是把方伯豐旁的路子都給堵死了。可方伯豐本身的成績還在的,不過等兩年,到時候照樣進司衙。是以會做這樣給人添堵又不傷根本的事情的人,也不會是什麼有大能耐的人物。趁機報復的可能性比較大,又是在籍戶司出的事情,除了這位還能有誰?

這裡苗十八就說靈素:“都叫人欺負成這樣了,你就忍著?怎麼不早來告訴我,叫那些狗東西吃點苦頭才好!”

靈素皺著眉頭想了想道:“這也不是哪個人一個人的事兒吧?這不是你們這邊的玩法麼。那菅主事走村從來不往深裡走,記錄都是編出來的,這同農務司真實走村的比,肯定能看出不妥來吧?還有那走村也不是一個地方就他一個人走的,那麼多人呢,還有輪換的,他的事情旁人能不知道?不照樣好好的坐上了主事,還做了什麼多年麼。且他最開始為難相公,還是因為之前聽了那個不給我們辦丁田轉籍的管事的話,才那麼幹的。可見這地方是從上到下都這麼行事的,習以為常,所以如今才能辦成這樣的事情,還沒人會站出來說話,因為他們都慣了如此行事的嘛。

“還有季師兄那個。知縣老爺既然這麼說了,那就是知道事情原委了。學差大人想必也知道了的。祁驍遠本來就知道,旁的事兄弟們不知道?農務司和另外衙門的幾個應該也都有數了。可他不是照樣可以點貢生嘛?然後他辦席慶賀,不是收了請帖的都去了嗎?往後他考完試還能當大官……嗯……那就是你們這裡這樣的人就是能當上大官的,能一路暢通無阻。這個……這個就不是誰一個人兩個人的事兒了吧?原是你們這裡的人許可承認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人,才會這樣。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就跟一年四季酷暑嚴寒一樣,你們就是這麼個玩兒法吧。”

一席話叫魯夫子同苗十八聽了面面相覷,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