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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185.水圍佳地

方伯豐在家呆了兩天, 第三天還回府城去了。看著自家媳婦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他實在不放心這麼兩處分著。雖說至親好友都極熱心的,可到底他是娃兒他爹,沒道理都指望著別人。何況他這一輩子, 家的滋味也只在親孃在世那幾年和如今成親之後這陣子才嘗著,如今輪到他給人一個“家”了, 自然有更多思量。

回到府學,他就尋空去找了學差大人, 問起下縣實察的事來。

“下縣實察”是府學裡想直升六部或者要被發回縣裡的生員們的一項課業。說是課業, 其實裡頭水分頗大。對於那些想要直升六部的轉科貢生來說,他們從前走的都是科考的路子,京考沒成, 又不想轉典試, 就都奔著直升六部的路子去了。可直升六部考的又多是實務,偏許多實務他們都沒接觸過。

那府衙裡不有這些事務?有是有, 那也安排不下這麼些人啊。何況這府衙什麼地方, 許多事情也不能叫一個沒職沒銜的參與。這麼這,多半就給放到底下各縣裡去實察實學去了。縣裡樂意要些不用付工錢的人手來幫忙,何況沒準還能結些香火情,算是兩頭得好的事情。

至於那些要被發回縣裡的考生,本是各地各項的能人, 薦入府學讀書的,六部選了幾回都沒選中,那就還回原來地方當差去吧。他這都在府學裡待好幾年了, 底下事務或者有變動,先叫他到哪裡熟悉熟悉,再說回倒哪個縣裡去。若是根子在原來縣的,多半還願意回去。除了這樣的,但凡能鬆動,也不會想回來處了。畢竟當日風風光光上了府學,如今灰頭土臉回去了,面子上掛不住。

只是這兩種人,都是讀了幾年才會有此一說,方伯豐這去年秋學才入的學,何況又是廩生上來的,竟也打聽起這話來,學差大人有些意外。

等一看這生員在府學大半年裡交上來的功課作業,曉得是個做實事的,再看初填的志向,居然是屬縣農務司。這可稀奇了,從來這各縣司衙就沒有填進志向那一欄的,都是最後服從調配留的空裡含了這個意思。

一問起來,方伯豐便說了一些自己在德源縣裡做的耐寒糧作選育的事情。因去年典試一場烏龍,自己進了府學,那糧作培育篩選的事情也給擱下了。自己如今每月回去還會去司裡問問這些事情,可司裡這塊沒有專門的人手,眼見著從前做了幾年的功夫就要打水漂了,他心裡不忍,想申請下縣實察,接著做這個活兒去。

他說這些,都不是空口白話的,隨口都能說出來高山田畝裡許多事情,如今哪些沒做,又會有什麼影響等等,真是有理有據。學差大人聽得來勁,還把另外兩個大人也叫了過來,其中就有鄭學差。

又說兩句,都覺著他要申請也成,就等入夏那一批一塊兒辦就成。說完了人一散,鄭學差把他叫過去了。語重心長道:“你去年冬裡的兩篇學文,我已經替你遞上去了,裡頭一篇天寒播種期前移的文已經被評了優等。若你能再有一篇這樣的,就能參加直升六部的考試了。你可想明白了,真的還打算就留在小小縣衙裡?”

方伯豐趕緊起身行禮,謝過了學差大人的栽培。才再次表明了自己還是打算回德源縣裡繼續耐寒糧作培育篩選的活計。至於直升六部的事情,他道:“學生如今寫成的學文,基礎都是前幾年在高山田裡做的各種記錄。若是沒有實際的事務為底,只單說道理分析,便是說得再有理,也沒有辦法變出糧食來。這兩年學生觀察縣裡各處河浦支流的結冰情形,確實有提前的徵兆,恐怕往後天時果然要一年年變冷了。如今主播的糧作恐怕收成會有影響,這播種的時機和方式或者還有改進的餘地……只是這都得試過才知道。農務又不同旁的,錯過一期就是一年,更耽誤不得。所以學生想儘快申請回德源縣實察實務。”

鄭學差笑著搖頭:“這農務一途,最好的前程就是直升六部,除此之外別無他途。你若現在再在文論上下點功夫,沒準明年就能上京為官了。以你的年紀,與同屆科考的相比多半功名已算遲的,若是明年直升六部了,卻反比他們早了數年步入仕途,真是個反超的大好機會。卻又說什麼回去看高山田地的話,不是犯傻?”

方伯豐想了想道:“學生讀書本也不是為了仕途去的,這農務一道算是學生還能做出點事情來的地方,如此打算,也是量力而行。”

鄭學差嘆道:“好一個量力而行。既然你決心已定,多勸無益。方才他們幾個也同意了,這也不是旁的什麼名額,沒人同你爭。完了春學,你便回德源縣看你的田地去吧。等下回科考時,自然叫你如願。

“你這樣的生員,我這輩子也是頭一回遇上。該告訴你的還得告訴你知道,——你要曉得,如今你做出來的成績,都是落在你頭上的。你寫的文論,都是署的你的名字。若你去了縣衙農務司做事,那便是你如何拼死拼活,做出來的成績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或者遇上個沒良心點的,還要特地抹了你的功績好叫自己得的好處安穩些。這樣事情你今次也已經遇上過了,你心裡要有數。”

方伯豐都恭敬答應了,鄭學差見他面上並未因此生出什麼猶疑來,曉得他這是鐵了心要窩在縣衙裡當個農務小吏了。嘆一聲便叫他去了。

下回學休方伯豐再回家時,便同靈素說了這件事。靈素聽說方伯豐能回縣裡幹活來,也挺高興。若是從前她還打算借個幌子好自己安生坐月子,如今也早看清形勢,曉得沒戲了。那還不如自家相公在身邊自在些。

方伯豐便又把鄭學差給他講的好壞利弊說給靈素聽了,問問她的想法。靈素想了想道:“你幹這活兒是為了什麼來的?是為著往後能當大官立大功、名揚天下?還是怎麼的。”

方伯豐道:“我哪有那樣志向。我讀了這些年的書,白拿了這些年廩給,自己吃的用的沒一樣是自己做出來的,那在世上算個什麼?總得替這世上做點什麼事才好。能德治一方固然是好的,只是我恐怕沒那個能耐,我在人事上頭沒天分,如今看來也只種田種地還有兩分心得,能做出點事情來。所以才想好好做這個。”

靈素一拍手道:“那不就成了,你又同我說個什麼。”

方伯豐道:“我說替世人想,還得替家裡想想。若是像學差大人所言,我做的事情能有自己的一點功勞,自然也有更多好處落在頭上,對家裡便也有好處。若是功勞全叫人佔了,自然好處也少了。這活兒在我都是一樣的幹,差的無非在這個上,才要同你說說。”

靈素想想道:“咱們家也不缺吃不缺穿的,要不了那麼些好處。再說了,你們只看到眼睛看得見的得失厲害,難道強佔了人家的功勞好處就是賺了?叫人佔了去就是虧了?絕對沒有這樣的事,因果還在人眼瞧不見的地方。你想想,豺狼虎豹比的就是誰力氣更大、速度更快、更厲害,為什麼人不是這麼比的?為什麼人總曉得捨己利人是好的?便是有的人輪到自己頭上還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他心裡還是知道這樣不算對、不算好。實在人心裡都明白,只是做起來長糊塗罷了。是以這樣面上的得失利害你全不用計較,要緊是你真正能為這世上做什麼事。算出莫算進。”

方伯豐看著靈素,神情有些恍惚,靈素推推他:“做什麼?聽不明白?還是覺著我說得不對?”

方伯豐回過神來笑道:“不是,只是想著,若是我娘還在,定同你極說得來。你這話叫我想起我娘說的那句,做人吶,‘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是不是一個道理?”

靈素不以為意:“這真的道理本來就只有一個,原是為了給自己做法找理由,才生出越來越多道理來的。”

方伯豐笑道:“你竟是什麼時候琢磨出的這些道理?”

靈素嘆一聲:“這都要做娘了,能不琢磨琢磨?我可費了心了!”

方伯豐連連道是。

如此一回去,再無疑慮,直接遞了申請上去,沒兩日便批了下來。倒是祁驍遠來尋了他一回。他知道了訊息,還當方伯豐是叫人給擺了一道,怎麼好好的才來讀了一年,就叫回縣裡去了。聽說是方伯豐自己的意思,直嘆他是個榆木腦袋,說不通。

又說起季明言的近況。他過了京考,只是成績在那些人裡頭卻不算好的,如今就在京學裡讀書待詔。之前寫了書信給祁驍遠,想要問他週轉些銀兩,說是做通融之用。

祁驍遠告訴方伯豐:“什麼待詔,就是叫你跑關係呢。看你能結交到什麼人,搭上哪條線,才能定你往後的出路。口才他是盡有的,察言觀色也難不倒他,就差點黃白之物,所以才問到我這裡來了。你說他一個都過了京考的來問我,我能說沒有?怎麼也得意思意思啊。他是說借,我也得敢指著他還啊!唉,你瞧瞧,這還沒當官呢,這威勢就出來了。你要是也在京裡做官了,我這時候沒準就敢推拒了。知道不?所以你這都進了府學居然還想著回去埋地裡去,我也不曉得怎麼說你好了,是還沒被欺負夠?”

方伯豐笑道:“他若是來問我,我便說沒有。因我並不怕他什麼也不求著他什麼,認他什麼威勢?”

祁驍遠摸摸下巴:“你是說我心裡有所圖,才會這樣的意思了?哼!嗯……也對。也是有點這個意思。要是我就打算回去賣滷味去,什麼黃啊白啊的,要借就立下字據來!可惜啊……無欲則剛,你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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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伯豐笑笑:“‘破家的知府,滅門的縣令’,這都是早八百年的事情了,現在若非有所求,你怕他什麼。”

祁驍遠嘆一聲,見方伯豐還在那兒笑,羞惱道:“我慫行了吧?你能安心種田,你厲害!”

方伯豐大笑,祁驍遠想了會兒自己也跟著笑起來。

滅門的縣令現在或者難了,這搞風搞雨的縣令還真不少。七娘這正坐月子呢,卻是個不得安生的命。好好的聽說那西月樓要挑一處地方擴建鮮石工坊,又說要四周圍有水才好,挑來挑去就挑著黃家那塊水圍庫房了。黃源朗得了訊息,本不想告訴七娘叫她擔心的,可他那點心思哪裡能瞞得過七娘去,三兩句就被問出來了。惹得七娘這月子都做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