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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207.春禧

之後幾日, 這些人天天往這裡跑, 晚飯也都索性一起在鋪子裡對付了。大師兄、靈素和三鳳樓的幾個師傅輪番上陣,趕著苗十八高興,還能嚐嚐他老人家的手藝。

方伯豐也不用回去吃晚飯了, 回回下了工到鋪子一推門,裡頭熱鬧得天天跟過年一樣。大人笑小孩兒鬧的, 湖兒和嶺兒下晌的覺也越來越短。大師兄家的大郎和七孃家的暢兒也只比雙生子大了兩三個月,能簡單往外蹦字兒了, 只是沒人猜得對意思。

孩子小, 差兩三個月可都差出一半來了,他兩個能弄點東西磨磨牙,湖兒和嶺兒還只能幹看著, 鬧得嶺兒天天著急。師公看不過去了, 用米粉同麥粉配著,特地給他們做了些糕乾出來。這糕乾是烘出來的, 粉得極細, 就壓得堅實,成品跟指頭似的滾圓一根,娃兒用牙床能慢慢蹭點糊糊下來,又咬不斷,是個磨牙的好東西。嶺兒得了這個, 才心氣略平,跟師公那是越發親了,把個苗十八得意得不行。

說來也怪, 這年親近的幾家生的娃,一水兒的男娃子,沈娘子和七娘不說,陳月娘和姜秋萍也都生的兒子,就靈素得了嶺兒這一個閨女。不止苗十八喜歡,大師兄和黃源朗也愛得不成。黃源朗還能指著七娘過些年再給他添個姑娘,大師兄可沒那打算了。沈娘子身子弱不說,大師兄也不忍心媳婦再受那罪,只說有大郎就夠了。現在就哄上嶺兒了:“等你再長大些兒,天天來找舅舅吧。舅舅給你在三鳳樓整一常間,咱們想吃啥就做啥,好不好?”

嶺兒也不曉得聽不聽得明白,反正就會咧著嘴咯咯樂,順便滴溜一道口水下來。

方伯豐抱著閨女想想身邊一溜的小子,只覺著這往後的日子真是危機四伏啊。

本來靈素只打算在外頭稍微做點什麼意思意思,大活兒都留在靈境裡轉眼都能完事。這群人一摻和進來,她也只好隨大流了。

那天蒸完了糯米飯,放在石臼裡搗餈粑,大師兄自己先上,之後又換了馮家倆兄弟。那兩兄弟都是出了名的能吃能幹力氣大。結果換到靈素手裡,把他們都給鎮住了。就看她揮著那石杵就跟不費力氣似的,都不用歇,直接一甑打到出糕。

把個沈娘子激動得不成,就差在邊上揮手絹加油了。她是曉得靈素有武藝,力氣也大,沒想到能大到這樣地步,連男人們都趕不上。七娘同靈素做過那麼些日子的飯菜,曉得她的過人之處,見沈娘子驚訝,還把從前的事兒也翻出來說給她,更引得沈娘子驚呼連連,瞧著靈素就跟齊翠兒看戲臺上那些大角兒似的。

大師兄看看自家媳婦,又看看方伯豐,心裡替自家妹夫嘆氣。——這媳婦力氣比男人大,腦子又一根筋,自家這讀書的妹夫想必日子難過啊。

那剛搗好的餈粑熱烘烘白馥馥米香四溢,靈素直接捧了幾個淺盆出來,裡頭是紅糖、炒黃豆磨的粉、熟芝麻碎和一些雜果甜醬,揪一團餈粑下來,隨便哪個裡頭滾一滾,塞嘴裡一吃。那滋味!

一群人都圍過來你一塊我一塊吃得歡,幾個過來幫忙看娃的大娘都看不過去了,笑道:“這論規矩,打餈粑蒸年糕,頭出來都得供神,再祭祖宗,完了才蒸一蒸到家裡人吃。你們這……”

另一個幫著圓道:“這是買賣地方,同家裡自然又不一樣了。”

七娘跟著笑:“所以才都奔這裡來不是?!”

靈素在那裡給七娘遞過來的餈粑蘸紅糖和豆粉,又幫沈娘子的那塊抹山果醬,聽大娘說這些本來都該先供神,心裡直嘆:“哪兒輪得上我啊,您沒看這些凡人吃得有多兇!”

轉天又一塊兒來蒸桂花豬油年糕。前一日叫人拿來的上好板油,跟軟玉似的一塊。大師兄掌刀都給切成了極細的小丁,拌上白糖醃著。要說如今大師兄在三鳳樓都少動刀子了,到這裡也不曉得為什麼來的。

然後靈素燒火。大師兄這邊把糯米粉同粘米粉按著比例配好,混勻,再慢慢淋上糖水,一遍淋一邊用手都搓成細粒,再過兩回篩子,才是能上蒸籠的糕粉。

等大鍋裡水開了,放上蒸籠格開始撒粉蒸糕。先灑一層粉下去,在粉上灑水,再鋪上一層糖醃的豬油丁;在豬油丁上再鋪粉,粉上還得灑水,其上再鋪豬油丁。如此三層糕粉兩層豬油丁,最上面一層糕粉上灑上青梅絲杏脯絲琥珀蜜棗絲和糖桂花。再蓋上蒸籠蓋大火蒸透燜融。

蒸這個最難在拿捏兩樣粉的配比、淋水的量、還有這開蒸的時候長短上。大師兄全憑的廚藝經驗,聽聲觀氣聞味道,把這一樣樣都掌控得紋絲不差。靈素在那裡一邊聽指揮燒火,一邊神識全開看這豬油白糖糕各步驟的精要所在。尤其還能聽苗十八不時指點兩句,真是獲益匪淺。等心裡記熟,都恨不得趕緊把人都轟出去,自己好好蒸幾鍋過過手癮了。

水汽蒸騰,漸漸水汽裡多了米香,之後又帶出甜香果香桂花香和油香。都不用吃,光聞這味兒,就曉得絕對錯不了。

等大師兄喝一聲:“起鍋!”

灶膛裡趕緊撤了火,倆高大夥計上去一齊使勁,把蒸籠抬到了一邊案上,眾人早圍過來了。蒸籠蓋一揭開,白霧升騰,等霧氣一散,就見裡頭玉白高膨一籠年糕,油汪汪亮晶晶甜香四溢。

哪裡還能等?拿了片刀過來,也不管什麼不晾涼了切口不平整的話,先切下幾塊來周發分食。

連小娃兒們,也得大人捏一指甲蓋大小一塊,吹吹涼放嘴裡抿抿滋味。

小湖兒和小嶺兒吃得嗓子眼裡都發出“唔、唔”聲兒,把個大師兄得意得不成:“舅舅的手藝還成吧?”小嶺兒也正碰巧了,舅舅剛說了這話,小家夥揮著倆胳膊嚷一聲:“宕!”一圈大人都聽得笑起來。大師兄趕緊伸手把這外甥女抱了過去,——這麼小就這麼知道好歹,可比她娘強多了。

糯米食,小娃兒不能多吃,也就給嚐個滋味。

這年糕本來都是要晾涼了切片,放淘籮裡掛起來收著的。高處通風,冬天又冷,到時候要吃了就拿兩塊上鍋蒸蒸。這一吃能吃到春末夏初,也不會壞,頂多開個裂。是能吃過年的糕,真是年糕了。

不過既然是鋪子裡,就另是一個規矩,這頭一甑都現切了各家分了,人人有份。之後做出來的除了各家要的,餘下的還都放鋪子裡賣。只有餈粑沒做在鋪子裡賣的份兒,太累人了,大師兄不幹。

結果這一賣,等過了年都還有人來鋪子裡問有沒有年糕賣了,說從來沒吃著過這樣好的年糕。靈素連一句“下回再來”都不敢說,誰曉得明年這些人還過不過來蒸糕來了!

過了兩日,官集開了,這日鋪子就開了一早上,關了門,倆娃兒睡著了,有他們爹看著呢,靈素就同七娘約著一塊兒逛官集去。如今不用那身衣裳了,七娘的隨侍甩出一塊牌子,就有侍者恭恭敬敬上來領著七娘同靈素進了珍品集。想起當年倆人特地穿著一身工服混進來的事情,靈素就覺著不可思議。人還是人,七娘還叫七娘,靈素也還是靈素,從前花錢都不能進的地方,如今人一早下了帖子來請了。當然了,請的不是她,可不耽誤她也一樣進來啊。

再往裡頭瞧去,如今那些海味乾貨在她眼裡也都算不上稀罕了,苗十八那裡收的東西,珍品集可比不了啊。更何況還有三鳳樓,那地方哪個月不得進些山珍海味的,她也瞧熟了。不照當年似的瞧個什麼都新鮮。

首飾那裡照樣不少人,靈素推推七娘悄聲道:“去吧,看中什麼隨便買!”

七娘樂出來,輕輕拍了她一下,倆人挽著手在長案前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七娘給兩家三個娃娃各買了一套長命鎖護身符,另給大師兄家的大郎也留了一套。那些從前看到眼裡拔不出來的簪環倒引不動她了,略瞧了幾眼還帶著靈素往別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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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車上靈素對七娘道:“從前買不起的時候你看著哪樣都喜歡,如今能隨便買了,你倒瞧不上了。你說這要能借一借多好。——喜歡的時候能隨便買,不想買的時候正好也買不上,心裡多舒坦。”

七娘搖頭笑:“這話也只你想得出來。”歪著腦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才慢慢道,“從前看到這些鑲珠嵌寶的,只覺著樣樣都好看。圓的也好看長的也好看,渾圓的大珠子自然大氣好看,小碎米珠也靈巧可人……”

說著說著不知道想哪兒去了,就住了話頭,靈素催她:“現在怎麼了?就都不好看了?”

七娘笑著搖搖頭道:“現在看著,心裡頭一個想到的不是好不好看,而是這價兒同別處比起來如何;這料子和式樣更像哪邊的;比康寧府正風行的又如何……從前這珍品集裡的,雖都是好料子好東西,大概也就同康寧府秋時的式樣相類。這兩年越來越不一樣了,看今年的樣式,倒像是直接從靈都和麗川那裡來的多些……”

靈素聽得全摸不著頭腦,七娘看她一臉走神的樣兒,笑道:“同你說了也白說!”可自己的話總要說完的,便接著道,“這首飾樣式天下三分,一個是京城的京式,一個是麗川的秀式,一個是靈都的仙式。從前我們這裡,都是跟著康寧府走,康寧府風行什麼,又得看從那三處當年時興的樣式裡頭學了什麼。

“可如今你看,咱們這裡都直接搶到康寧府前頭去了。這可不是衙門哪裡能規定的事,也沒哪個官老爺會閒的發慌來管婦道人家頭上手上的東西。這只能是商人買賣自然而然這麼著的,這說明什麼?說明咱們這裡來往的商販更多了,好東西直接在德源縣市面上買賣的也更多了……那麼自然,往後賺錢的機會也更多了……”

靈素聽完了嘆道:“你可真不容易。”

七娘一笑:“你整天蒸這個烙那個的可容不容易?”

靈素道:“我喜歡啊,容不容易的反正做出來有人買就挺高興的了。”

七娘嘆道:“我也是喜歡啊,就喜歡琢磨這些事兒。我老覺著吧,這世上的事情,都有勢都跟水流似的一道一道的,憑幾個人或者改動不了什麼,但是幾乎所有的人都會被這樣的流勢帶著走……但凡能早看透一點,都能多佔一點先機,就多了一份贏面。你說說,是不是都得琢磨?”

靈素緊著點頭:“你琢磨得挺好,你看這填塘樓和外頭的水圍庫,多少人都得了好處了。地方還是這麼個地方,是你安排得好。”

七娘笑:“別誇了,我都快不認得自己是誰了!”

說著說著又說到春禧彩頭的事情來,七娘道:“這個我婆婆那裡都有規矩,一年掙的銀錢裡需得拿出多少來扶困濟貧,都有定例。我這裡填塘樓剛起來,之前填進去的錢還虧空著呢,不能按著她那個來,大概也出點表表心意吧。”

靈素聽說她也準備要去分彩頭,便想約著一起去,叫七娘攔著了。她說這樣的事兒沒有幾家人一塊兒走的,動靜大不說,誰家多少也是個事兒。靈素聽了這講頭,回去同方伯豐一說,便決定趕在年集前就把彩頭散了,也好叫這些人家趁著年集補買點需要的東西。

這日夜裡,娃兒和夫君都睡沉了,她就跑去巖煜前輩的洞府裡,借人家的煉鼎把兩罈子神銀都熔鍊了。順便倒進去兩袋子湖底和運河裡“撿”來的五顏六色的碎銀子和殘缺銀飾,好叫最後出來的顏色“煙火氣”些。她手上也沒什麼模具,全都收靈境裡用神識給分成小方錠,再分批浸到外頭山谷庭院的雪水池子裡冷卻成型。

趕著做得了,著急忙慌地往靈境裡一收,裹起斗篷踏靴回家去躺床上接著睡。

等過了兩日同方伯豐說起要去散彩頭,拿出小銀錠來,倒叫方伯豐嚇了一跳,“你都什麼時候弄的這個!”

靈素道:“問人借的爐子用煤化的,可費了勁了。本來找首飾匠煉也成,可那神銀太扎眼,只好自己動手了。”聽著含糊,可真沒假話啊!

方伯豐看著眼前這白亮的細紋銀錠,不遜官銀的成色,當日那白得晃人眼目的亮光早已消失殆盡。他忍不住看看靈素,敢把那樣的神銀三兩下給煉“俗”了的人,天下大概也只有自家媳婦了吧。

他是讀書人,史書自然沒少讀,曉得就這些神銀,若到了個有手段的人手裡,別說一呼百應,權極天下都有路可走。可惜這銀錠子也是命數不濟,落到了自家夫婦手裡,只能淪落凡塵,轉眼就要變成尋常百姓手裡稱菜買米的碎銀子了。這從神銀變凡銀容易,想再從凡銀變成神銀,恐怕再無機會。

想到這裡,方伯豐心裡又有些替那神銀可惜,又莫名松了一口氣。

靈素瞧那什麼神銀凡銀的心裡都毫無掛礙,自覺萬事具備。晚上同方伯豐打個招呼,叫他在家裡看一下娃,她自己便冒著今冬的第二場大雪,出門給貧苦人家送彩頭去了。

第二日大雪初霽,德源城裡許多人家早起一開門,卻見細紋小銀錠子自門縫裡滾落,映著晨光,真是開門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