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修真 > 靈素入凡記最新章節列表 > 227、227.豁得出誰去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227、227.豁得出誰去

方伯豐聽了這事兒, 頭一個念頭就是得趕緊告訴苗十八去。可眼前老司長特地跑來找自己, 難道只為了過來跟自己說這個新鮮事兒?

果然說完了事情,老司長就對方伯豐道:“我把事情原委寫了書信,你這回去府學時, 幫我把書信交給府衙裡司農院的副長成於陸。”怕方伯豐不懂其中利害,又接著道, “司裡如今要寫了報上去的文書,這都得經過上官的審批, 若是上官覺著有不妥處, 必然要令我們再改的。到時候就算我們不願說假話,恐怕也說不了多少實話。可縣令又有單獨給府衙報治下事務的權力,這個卻不用經過我們下屬的眼了。我怕到時候府裡得的話不準, 又依著不準的話下了政令, 到時候要再改時,更多煩難了。還是把功夫做在前頭的好。”

方伯豐曉得那位成於陸大人, 這人本是打京裡農桑部下來府裡的, 對農務極為痴迷,常自掏腰包各處尋新糧作物去。老司長想是同這位相熟,才有這個主意。便點點頭道:“晚輩正好這兩日要去府學交這一期的文論,您放心,信件必定送到成大人手上。”

老司長的面色更緩了些, 笑道:“我還怕你不想趟這趟渾水,那我就得找旁人了。要找人送信去府城倒不難,只是進府衙就沒那麼便當了。”

方伯豐道:“此事事關重大, 那鮮石到底於人有何害處尚不能確知,這廢渣水養出來的稻米更難保無事。雖如今於產量有益,據著規矩一步步試過還罷了,可為了能趕緊上報,連這些都不管了,若果然有害,到時候就算再清查了,恐怕也得有許多人受了毒害。

“司裡所為也不是要特意跟知縣大人為難,不過據實上報,若是知縣大人上報文書亦皆據實,兩相一對,也沒甚害處,頂多算個話說兩遍。晚輩自然也沒什麼好避嫌的。”

老司長笑笑道:“你這話是根上的道理,可世上的道理卻不是如此。如今知縣大人是恨不得立時把這渣水澆灌的事情報上去,最好能從府裡直接報上京裡,然後再在州府的官田裡試過兩季,查定實績,他就是一場大功。如此青雲直上,或者下一回再來場東風就能入閣了。

“是以如今我們說的這渣水澆灌的真實效用、這所產稻米的毒性等話,他雖也曉得規矩,只是看著恐怕覺著我們更像是墨守成規故意阻撓或者不肯擔事的意思多些。這一場明明依著規矩是做的同一件事兒,就忽然變成兩派人相鬥了。你替我先送了這信去,若真的有朝一日翻出來,他能給你好果子吃?尤其下年就是考期,到時候你還想來縣裡農務司只怕就沒這麼順當了。

“所以你要是不想沾惹,我也不會怪你。”

方伯豐搖頭道:“晚輩要進農務司,想種田,是真喜歡這個事情,並非躲到地裡一心求自保的意思。雖能耐有限,做不得什麼大事,可做小事時候自心也有個是非對錯的。您放心,晚輩今次答應送信並非迫於您親來相托的面子,也是本心本意之舉。”

老司長這才笑著從袖子裡抽出一封書信來遞給了方伯豐,又道:“那位眼高於頂,原是什麼人也不放在眼裡的主兒。我這回也是實話實說,同他並沒什麼交情在裡頭。所以你只管放心送去,摸不到這根藤上。”說著用力拍了拍方伯豐的肩膀,才顧自去了。

等老司長一走,方伯豐就急忙去了趟三鳳樓找苗十八,苗十八聽了兩句,便道回家再說。翁婿兩個就往和樂坊去了,足又商談了半日。晚間同靈素細說一回,第二天便啟程去府學了。他如今在衙門裡被擠兌得待不住,行動更沒人放在心上,也沒哪個會來問起。

沒過兩日,方伯豐還沒回來,金寶街的通告欄裡就貼出了這回鮮石稻的事情。

衙門裡兩下相爭,一撥急著要把事情坐實上報,另一撥卻立主要按規矩驗明其效果和所產穀物的毒性。各說各有理,也不曉得誰的主意,索性把事情公告出去了。指望能靠著坊間的言語壓力,迫使另一邊讓步。

結果這佈告貼出來也十分好笑,一樣東西,一會兒叫做“鮮石稻”,一會兒又叫做“渣水稻”,叫人聽了心裡越發摸不準意思。

有幾個不曉得哪裡來的人物,在那裡嚷嚷道:“那鮮石就是個極好的東西,只看這滿天下人都來咱們這裡採買就曉得了。那鮮石的殘渣,雖人吃不得了,裡頭定也不少好東西,拿去種稻子真是個好想頭。想必種出來的稻米也滋味更好些。”

“不說滋味,光說這能增產兩三成,不相當於十畝地又白給了二三畝?哎,我不同你們說了,我得找人問問這鮮石水哪裡買去……”

也有人不以為然:“那渣水從前放湖裡就毒死了魚,這會兒又新鮮了,弄去種稻子了。那出來的米還能吃?”

前頭的就道:“傻了不是?那用雞鴨糞堆地裡還是長肥呢,能長好幾年的地力,你把魚養糞裡試試?那就不是一回事兒!要真有毒,那稻子就毒死了,還能結出米來?!”

邊上人笑道:“照你這話,天下也沒有毒草了,反正要有毒就先把自己毒死了……”

如此說什麼的都有,忽然又有人問道:“那這稻米要是給你們家,你是吃是不吃?”

旁邊幾個人便猶豫上了,倒是有個機靈的:“傻麼?白給我當然要了!我不吃我不會拿去賣麼?再不濟餵豬餵雞總成吧?”

許多人便跟著附和起來。

把混在人堆裡的小糊塗仙聽迷糊了:“怎麼個意思?自己不敢吃的賣給旁人去?疑心有毒吃不得,所以餵雞餵鴨,那這雞鴨的肉你還吃不吃了?……”

等佈告貼出去兩日,已經有人尋到嶽二打聽那渣水的事情了,嶽二一邊同人周旋,一邊自然又都據實稟報了知縣大人。

知縣大人便對那些反對的人道:“看著沒?這才是百姓們的意思。百姓的眼睛都亮著呢,什麼是好事什麼是壞事一看即明。你們只曉得守著那紙面上的規矩,卻忘了我們為官的根本乃是要為百姓造福。如今百姓都希望能廣引鮮石水來種地增產,你們反要攔著!這多攔一年,就是二三成的糧產損失啊!你們自己摸著良心思量,這樣因小失大造成的巨大損失,你們擔待得起?!”

農務司那邊幾個默默不語,老司長只好開口道:“這能不能增產的事情還有一放,主要是這稻米合不合人吃還得有個說法才好。這渣水稻本就不是衙門官田裡試出來的,都是西月樓一手包辦,偏這渣水又是他們自產鮮石粉的廢水,只憑這一條,他們那裡送上來的數錄可不可信、能信幾分就有待商榷。且他們也沒有什麼食用上的記錄。這糧食就是入口的、吃的,連能不能吃都沒弄清楚,怎麼敢往上報?!”

知縣大人對這般不開竅的下屬也十分無奈,可這國朝規矩,這農務上許多東西都得農務司按規矩走,且每一步都得有記錄有人擔責。如今這群人只一味地怕事,推三阻四,拿著個莫須有的“毒性”說事,實在叫人惱火。要曉得從古至今,還沒聽說哪個地方種出來的米是有毒的。只有陳米壞了不能吃,哪有新出田的新米不能吃的道理?!

可這時候又不能跟他們急,急也無用。人人只當官高一級壓死人,哪有那麼容易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何況這些人同自己比起來還不是水,個個都是大浪,唉!要做點大事實事總難免有這樣添堵的人。

嶽二那裡也有些撓頭,他肯定是想要賣渣水啊,可是這稻米是不是有毒這話,他也不敢打包票。縣令的意思是這個事情要自己認,可自己不過得點賣渣水的好處,若是一旦稻米真有事兒,自己得的這點銀錢夠買命不夠?且這渣水要賣也不是能漫天要價的,畢竟就增產二三成,你要個四成產量的價兒,你瞧還有誰來買!

不過再轉頭想,他又覺著這稻米應該不至於有什麼毒性。鮮石吃多了還頭暈呢,不也沒吃死人麼。這稻米又比鮮石還多過了一層,更不該有事了……

如此一會兒想著有些害怕猶豫,一會兒又覺著自信無事,自己在屋裡轉磨,也定不下最後的主意來。

只好把之前管這個的管事叫了來,又從頭到尾細細問了一回,尤其是吃用上的事情。知道拿這稻子養過雞鴨,都沒事兒。後來磨出米來煮了飯餵狗餵豬,也都挺好的。他就放心了許多。又問起那些雞鴨來,管事道都趁年節分發給底下做活兒的人了,也沒聽說誰家吃出什麼好歹來。

這麼一來,嶽二心裡就定了主意,又把這些食用的事情著人另寫了詳細的文書,自己細看了兩回,有什麼疑問又尋管事的人來問過。這才又送去縣衙裡。

知縣拿了這材料看過,心裡有些不滿,這嶽二也是奸猾。這裡頭吃的都是些牲畜,人吃的是這些牲畜的肉。難道說這能增產的稻米只能拿來喂雞鴨豬狗?這還叫什麼功績!自己這裡不好直接叫人睜眼說瞎話,他這頭完全是想怎麼說便可怎麼說的,竟也這般作態,實在叫人齒冷。

農務司得了這個說法,又遣人從嶽二處拉了些渣水稻過來,也要給雞鴨豬狗吃了看看。老司長卻另記了一筆,因這渣水稻沒法子證明就真的是渣水澆灌出來的稻米啊。好在如今幾處冬糧已經用上這鮮石渣水了,不管如何,明年官田裡收的糧食不管是數目,還是拿來做後頭的檢驗,都要可信得多。

又過半月,兩邊你進我退,這新糧作技術的文書總算寫出來報上去了,接下來就等著州府派人下來勘察。

縣令自己又另寫了一篇長文,將這其中的利害細細分析了,尤其是增產的好處更是大書特書。至於稻米的毒性,這在新糧推廣中從來也不是重點,便只一筆帶過,只說已經有商家及其下屬試用過了。同縣衙的文書前後腳送去了州府。

這府衙裡同縣衙一般,也是有的人求名,有的人謹慎。不過不管怎麼樣,這該查的都還得查。同知縣只關心產量不同,這回司農院那邊卻是死追著稻米的毒性做文章,叫人瞧著稀奇。再一追出來此前的渣水黑霧等事,之前躍躍欲試覺著司農院太過多事的大人們也緩了聲息。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畢竟這事兒瞧著確實有幾分不穩。到了他們這個層級了,跟趴在縣裡削尖腦袋想再上一層的又不太一樣,穩比進要緊,尤其是這樣的險,可不能冒。

但是怎麼批覆呢?叫人如何行事,得有個規章可依才行啊。

最後司農院的副長成於陸翻出一個國朝農務新作上的規矩來,眾人一看覺著雖有些令人啼笑皆非,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便都陸續同意了。

等德源縣一接到批覆,資料要官田資料為準不說,還有個毒性上的解疑法子。

“若民眾於新糧谷性存疑,新糧試驗主管及職司官長並當縣主官,當先於民眾試吃新糧以證其可食。”最可氣的是這一條試吃的規矩裡,包括的還不止這些官爺本人,連其家人尤其子女也需得包含在內。

卻是個劍走偏門逼著負責之人先細查毒性到自心可信的法子。

畢竟這世上,為了功名利祿豁得出自己去的大有人在,但是能連親生骨肉都一塊兒豁出去的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