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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239.針鋒相對

知縣大人苦等替方伯豐“撐腰”的機會, 卻遲遲沒有等到。

他回過神來, 想到方伯豐那“忍氣吞聲”的脾性,再想想老司長在農務司裡的威信,直嘆失策。既然自己都曉得方伯豐不是會為了什麼田啊地啊的事情同上官爭執的人, 那又怎麼會同老司長起分歧?自然是處處跟著走了!

事到如今,還不如直接把自己的提議拋出去, 再指明叫方伯豐來負責。到時候老司長自然又有話說,而自己的態度也表明了, 方伯豐又能因此事直接聽自己指示, 越過了老司長,這分權奪位之戰也就順利開始了。到時候不管他們農務司內如何分歧,反正自己的政令能在農務司裡有人手執行推廣就成了。那些反對的, 就讓他們一直反對下去好了, 反正……於事無用。要緊的是實績,哪個真有點城府的人會爭口頭的一時短長?!

想到便做。

這日知縣大人把兩項事務一說, 還沒等農務司的反應過來, 又直接道春耕時候許多常例事務得有人主持,是以推廣種植辣茄和散花稻的的事情就交由農務司新上任的副長方伯豐來負責,有什麼情況直接同自己說便罷。農務司裡還沒弄明白兩件農事的意思,先被縣令這一有意抬一個壓一個的做法攪翻了天。

有司中老人對老司長道:“這就是您看中的後生!從前勤勉不過是為了能得著個縫混進來,如今另外攀了高枝去了, 就準備跟您對著幹了!”

也有幾個想起之前的事情來,嗤笑道:“早說過了,龍生龍鳳生鳳, 老鼠兒子會打洞。有那樣的老爹那樣的血統,能是什麼好貨!老司長這回是被啄了眼了,如今人家位置在那裡又有知縣大人扶持,咱們就算心裡瞧不上,也是人在屋簷下了。”

另外有幾個罵罵咧咧的鬧得更厲害了,便被別的幾個嘲笑:“那麼受不住,辭了工家去不得了?”

有人便回道:“為了口飯吃不得不受這氣,但是我們心裡難道會不知道好歹?!”

也有聰明人看出這勢頭,已經開始琢磨起往後行事的路子來。——老司長年紀在那裡了,還能幹多久?這位可是剛來的,又有知縣大人捧著,還在府學裡待過這麼些年,同府衙裡的司農院都有交情。嗯——順勢而為才是做人的道理啊……

司裡沸沸揚揚之時,方伯豐同老司長卻在裡屋細說這兩件事情的不妥處。

方伯豐把自己一直以來準備的關於散花稻的各樣記錄拿出來給老司長看了,一邊道:“這稻子單看一季是產量略高,如今市上賣的價格也確實是尋常稻米的二三十倍,大人光看了這兩件事,就出了全縣推廣的主意,且還將計劃的需得推廣成功的田畝提到了六成。實在過於武斷了些。

“您看這個。去年我從夫子那裡得了些這個稻子的種子,家裡就分出一塊田來試種了。產量同之前的傳說無異,不過這稻子對地力的損耗極大。同樣兩塊地,一樣的追肥,去年種過散花稻的這一塊今年的收成只有另一塊的一成多兩成不到。這地還是之前用過雞鴨窠的底肥的。我如今懷疑,若是尋常地力的田地,或者根本支撐不到它開花結穗的時候。

“若真的全縣六成田地開種此稻,那不止今年的肥力需求會極大,縣裡的常量不一定能夠支撐,且下一季甚至明年整年的收成都可能被耽誤。這地力恢復需要多少肥力如今我還吃不準,家裡收了這茬糧之後,準備再分成幾截,施埋不同數量的肥料,看看秋糧的結果,再看能不能估出個大概的數來。”

老司長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又道:“我也問了幾處商行,如今的散花稻多是打更南邊水邊來的。不知道他們那裡又是如何種得的。我們這位大人是個認死理的,只說我們這邊如何不成,他定要追問為何人家那裡就成。各中原因不弄清楚、攤開了給他瞧,他是不會相信的。”

方伯豐點點頭,又說起辣茄的事情來。也是一個意思。既然莽北已經有大商行做出了仙人露來,且是行銷天下的,說明人家已經種出這東西來了。如今雖值錢,不過是物以稀為貴。若是果然幾處都能種的,德源縣大面積種了,到時候貨多價賤,恐怕未必能有多少收益。

老司長也道:“逐利不需官府引導,天下逐利的人多了去了。如今誰不曉得辣茄掙錢,散花稻賣得貴?只怕已經不少人家在打這兩樣東西的主意了。要我說,官府要管的恰是反過來的事情。咱們縣村裡還好說,這城裡的人都靠米鋪活著,若是一年產量大降,全靠外頭運來,這米價怎麼也得漲上三成去。就算辣茄兒和散花稻果然能掙著錢,可並不是人人都能從這兩件事情上掙著額外的銀子的。那些沒得著好處的呢?忽然要多掏三四成的米錢,這米還不是別的物事,這可沒法省。那就真是大事了……”

且若是真的全縣六成種了散花稻,吸光了地力,耽誤接下來兩三季的收成;再萬一周邊的糧產也不富裕,到時候可就不是大事而是一場大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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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伯豐不由得想起靈素從前老擔心會出現的饑荒來。如今天時無恙,別因了人禍在風調雨順的時候弄出餓死人的事情來,這罪愆幾輩子也還不上!

兩人又商量一陣,方伯豐便趕緊各處收集訊息資料,連夜寫起文報來。

等知縣大人再召集相關各司衙欲細議此事時,沒想到頭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就是自己認定的那個會“乖乖聽話”的新上任農務司副長!

方伯豐列舉了許多實際的數錄,包括自家種植散花稻的資料和這多半年來透過府學和司農院零散自各處收來的訊息,並在一處,對照推演,得出了散花稻不僅在田時間長,且需肥量極大的結論。又指出,若是在種植過程中追肥不能趕上,甚至會造成顆粒無收的結局。其對地力損耗,在收割後更需大量長肥埋入加種兩季以上綠肥方能恢復若干。

又羅列了德源縣可採用和農戶常用的積肥方法,根據德源縣的山水資源、人口及牲口數量,推算出傾整縣之力恐怕也無法提供六成田地種植散花稻所需的肥力。更別說收割後的恢復地力所需的追肥。歸了包堆一句話,——這主意不成。不僅不成,真要這麼幹了,說不定就是一場饑荒。

知縣大人方才見他欲言說,立時就準了。只道他早已替自己預備好了詳實資料,可以支援自己的這一決策,或者還能根據這些年看管官田經驗,提出一些推廣試種時候行之有效的法子來。

沒想到這資料是挺多,說得也不錯,只是每一句都是同自己反著來的。知縣大人氣得都沒聽進去他後頭的話,心裡反覆想的都是“這叫什麼事兒?!你一個輪到自己頭上都不敢吭聲的,對這樣事情倒經心起來了?你有這能耐魄力你不去直升六部試試,死活要蹲在衙門裡當個小吏圖的什麼?……不會是老天派來克我來的吧……”

好容易等他說完了,老司長跟著把他的那些結論跟縣裡的農事一結合,把若是這麼幹了會引發的嚴重後果都細說了一遍。老司長對這些東西真是爛熟於心,一步步推來沒誰能挑出個錯處,眾人聽完之後都閉上了嘴。

沒話好說,眼看著又同從前一樣,一個急著要在糧產農事上做出點成績來,提出的方案卻是處處漏洞不切實際;另一邊就死活攔著,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也顧不上了。可偏偏提出來的那位是主官,說白了底下都不同意,人家一定要簽發政令也沒什麼不行的。可再看那幾個不怕死的,大概就算主官真的發了政令,他們也敢頂牛不執行。這就是官場啊,理是一個,力還是一個。自己還是站遠點的好。

知縣大人不欲叫人看著覺得自己為政輕率,連這樣的內情都未曾細想過一般,便開口道:“照你們這說法,外頭如今賣出天價來的散花稻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不錯,這東西自然不會很好種,若是同尋常稻種一樣,還能賣到這樣價錢?散花稻要多水要光照在田時間又比尋常的稻子長兩個月,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許多地方種不得。我們這裡運氣好,恰好合時節,若是同冬麥合種,一年兩熟,什麼也不耽誤。這才叫得天獨厚!

“農務司的職責,是引導好一地的農務,那麼些官田難道是用來白看的?還是跟著尋常百姓一樣隨便種種圖個收口糧的?那是叫你們去試去學去鑽研的!發現機會,肯定同時也發現難處。世上有沒有難處的機會麼?若有,也不算機會了,誰都用上了!正是因為有難處,才要你們去想主意,去克服!

“這散花稻,別處好好地種著,大船的米運出來賣。你們卻只看到什麼地力肥料的難,卻不去問問人家如何解決的‘路’。難道朝廷付你們俸祿,就是叫你們整天來嘆苦經,抱著一直以來的觀念看法故步自封的?!那百姓要你們何用?!官田留著幹嘛?!好好想想到底什麼才是你們該幹的該做的!”

眾人見知縣大人說得這般嚴厲,心裡都有些懼意,農務司的幾個主管紛紛低了頭試圖避開知縣大人逼視過來的目光。又是那個大得知縣大人青眼破格提拔上來的農務司副長說話了。

他道:“大人所說商行行銷的散花稻,其中八成近九成出自巨湖沿……”

巨湖沿是更南邊的一處地方,中間是素有陸海之稱的巨龍湖,周邊散落著一些州縣,因都在巨龍湖沿岸便統稱為巨湖沿。那地方從前因有密林阻隔,地方又熱,容易出瘴氣,人跡罕至。後來船運大盛,從海上過去發現了此地,漸漸有人遷居。又經一代代人努力,把中間阻隔的密林也打通了路,才徹底納入了神州治下。

方伯豐又列出了許多資料,想是怕人有疑,更連散花稻如今在巨湖沿的大致分佈和如今幾大商行手裡散花稻的來歷都細說了一遍。又道巨湖沿如今種植散花稻,用的是輪作休耕的法子。他們那地方熱,一年能到三熟四熟,休耕的地裡大量使用巨龍湖裡的魚蝦螺蚌為底肥,加入湖中特有的幾樣藻類,助肥料腐熟。在初熱期過後又追種綠肥,勻其地力。如此兩年一輪,才能實現連續的產出。

雖他沒有明說,誰都能看明白,那巨湖沿比德源縣熱,肥源充足,又人少地多,才能用這樣輪作的方法種散花稻。且看人家的種法和投入,更證實了方伯豐同老司長此前所言,——這散花稻極費地力,德源縣根本不適合種植。換句話說,知縣大人這兩個主意都欠思量,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