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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303.短平快

姜秋萍的事情, 過了一陣子靈素就聽紹娘子幾個細說了。

之前她去麗川那裡弄了短絨的織機來, 因山南道這裡貴重織品都在錦緞這些上,織絨的少。她這裡做出來,賣給一些小布莊和裁縫鋪, 也很掙了些銀錢。

後來知縣大人一場織技會,眾人一看麗川短絨的價格比她賣的要便宜兩成, 不管她如何說絲的品質不同,也沒人再從她那裡買了。

她當日在織技會上一逛, 就曉得事情要糟。這做買賣多半多靠的都是個“不懂行”, 一樣東西,我懂你不懂,我就能從你那裡賺下錢來。若是對方也是個行家, 要做買賣就得憑真本事了, 非得我這裡一樣價錢能比別人的都好,才能成長久買賣。

這道理她不是不懂。可她沒有紹娘子那從小在絲織行當里長起來的經驗, 也沒有她結交人的能耐, 偏又急著想掙錢,就不得不尋些簡便法子。這簡便法子的壞處就是一旦戳破,買賣就做不下去了。比方這回這短絨買賣。

接下來幹點什麼好呢。姜秋萍相公的意思,既然做不下去了,不如另外尋個活計做, 老實掙份工錢也罷。或者去錦繡閣裡做活兒,在那裡跟著內行的人學學,攢了本事了再出來單幹不遲。

姜秋萍聽不了這個話:“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麼情勢!錦繡閣剛出來兩個管事, 開起了繡莊你沒看著?還有跟我們隔兩家的那戶人家,忽然加蓋了兩間屋子,聽說就是接了風和樓的活計,那天還來了兩個人,專門來教她們的。——都曉得縣裡熱鬧了,商稅又是最低的,正是掙錢的時候。這時候不想轍賺銀子,還去學什麼勞什子,等學出來黃花菜都涼了,光有能耐又有何用,也換不來銀錢!”

她相公便問她:“那你待如何?”

姜秋萍道:“不管怎麼樣,我是不會再給人去做活兒的。傻子才那麼幹!當日我們一處做的時候,我就是因為添了幾個錢在裡頭,年底分的同平日裡拿的工錢比比看,能當主子幹什麼要當奴才!”

她相公見她如此說來也有道理,加上這兩回家裡大筆進項也都是姜秋萍拿主意賺進來的,自己要反駁也沒個說法,只好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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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姜秋萍想了幾日,就把主意打到了彩絨上頭。這彩絨是用不同色的絲線織出來的,售價極高,聽說她想做這個,她相公吃了一驚:“那東西可比紅絨還難了!我們連長絨和中絨都織不出來,你還想做這個!”

姜秋萍笑道:“你就這麼一根筋!那個東西,說白了不過是絨上頭帶著花樣罷了。做什麼一定要用織出來的?布不是有印花的麼,這絨怎麼就不成?我們只要做出帶了花色的絨來,價格還比那些正經的彩絨便宜上許多,自然有人來買。”

她相公連連讚道:“你這腦筋尋常人也真比不上!”

於是兩個人開始琢磨怎麼才能在絨上印花,試了幾樣印布的法子都不太成。這絨上頭是一層細絲,浸染很難分出清晰的界限來,一看花紋就模糊,跟正經的彩絨沒法比。若是用定模印花的法子,這顏色又滲不到底,只在上頭淺淺一層,手一抹過去就露出底下的原色來了,也不好看。加上這東西又不是布,不能上蠟,更沒法子了。

如此試了幾樣,也砸進去不少錢,到底還是不成。姜秋萍的相公便勸她作罷,有這精神還不如去尋份工做算了。

姜秋萍本來就因為事情進展不順利心氣不順,見自家男人還老是給自己潑冷水洩氣,越發生氣了,便同他吵了起來。他相公也不多說,轉天自己在一個商行裡尋了個活計上工去了,把個姜秋萍氣了個倒仰。

她性子也不肯服輸的,別人越不看好,她還偏就不信了,死活要做出這個東西來。最後使了個法子,在顏料里加了幾樣東西,叫那顏色能往深裡滲一些,雖仍不能到根,好歹也能超過一半了。反正她也沒打算印中絨和長絨,還是用短絨做,價格還能壓低點兒,錢卻不少掙。

之後便重新僱了人,在家裡印染起這些絨料來。拿去小布莊上賣,人家一看以為是彩絨,都猶豫價錢,聽她報出那價格來,便答應先放在那裡賣著試試。

經過織技會,料子的根底好壞弄懂的人或者不多,什麼貴什麼便宜卻都清楚得很了。尤其是彩絨、大絨、金絲卷絨這些,更成了縣裡標榜身份的一時之選。

忽然聽說有便宜的彩絨賣,一看確實是絨料,也確實有花色,真不少人買了。尤其想著年下做新褂子襖子的,見有這樣的料子,就多半心動了。雖不算便宜,可你聽聽那彩絨該是什麼價兒的?這都是認識的人不曉得怎麼從船上扒下來的私貨,才能這麼賣呢!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人心自己給自己尋著合情理的說法,就大膽買起來。

趕年前,姜秋萍委實賺了一筆。

只是好景不長,她那顏色染得淺,著色又不牢靠。新做了上身的還好,有經了雨雪淋的,或者換下來入水洗的,那顏色你染我我染你,都弄得烏青似的髒兮兮一片,再沒法穿了。

雖比正經彩絨便宜,也不是布的價兒買的。尤其在小布莊上扯衣裳的,這樣料子的一身也算筆錢了。最鬧心是大過年的來這麼一出,什麼人心裡能舒坦?這就都找去布莊裁縫鋪了,那布莊裁縫鋪的也不能吃這個冤枉虧啊,就去坊業司告姜秋萍欺賣惡貨、以次充好等話。

如今正掰扯這個。姜秋萍也有理,說她以次充好,她可沒有把這料子賣出正經彩絨錢來,算什麼“充好”?再說這料子大家都看過才買的,她也沒說過會不會褪色的話,這東西金貴,本來就不該沾水的。你看老茂昌的緞帽能下水洗不能?沾了塵土不都是撣撣就完?

兩相爭得不可開交,姜秋萍雖賣的東西不好,可還真沒有辦法就給人家定罪。畢竟她這印花彩絨的價格,賣的只有正經彩絨價兒的一兩成,這要說以次充好還真說不來。

最後還是布莊裁縫鋪幾處把在鋪子裡還沒賣掉的料子退還了她了事。至於那些誤買了姜式彩絨做了衣裳的,也只好自認倒黴。有的索性送去染坊給浸染了個深些的一抹色,好歹還能穿。

這之後姜秋萍又打算把料子賣些給外來的行商們,——反正他們買了東西也不會在本地賣,到時候就算那頭出了事兒,也找不到自己身上。卻是吃了她虧的那些小買賣人不願見人再上她的當,偷偷把話透了出去,本來看了布樣說要貨的幾家也紛紛解了約。鬧得姜秋萍隔空罵了一陣,也只好作罷。

這開了幾個月的織坊便也只好停了,白積了些短絨料子和染料,還有當日現打的各樣花色模子。姜秋萍的相公見如此情勢,頗有怨言,姜秋萍便把算好了的賬本扔他跟前:“少給我擺臉色!你還別覺著我怎麼著,就這倆月我也掙你三年的錢!”

她相公皺眉:“這也不光是錢的事兒……”

姜秋萍一聽就急了:“那你說說看關著什麼天大的事兒?!如今這滿德源城,誰不是奔銀錢去的!看看黃家,不過鄉下的土財主,就因為如今有了填塘樓、水圍庫幾處買賣,都能成縣太爺的座上賓了!黃源朗當年在學裡讀書難道能趕得上你?可你現在又怎麼同人家比?!你說不是錢的事兒,那是什麼的事兒?你說啊!你倒是說說看!”

她相公聽了這話也不曉得說什麼好,默默了半日,才道:“我是說,你這樣做買賣,就算做一回賺一回錢,可也賺一回錢得罪一回人。從前買咱們絨料的鋪子,如今也不問我們買了,都直接買麗川來的。這回又鬧出這個彩絨的事情來,又惡了一批人。照這麼下去,往後只怕我們要做什麼東西,也沒誰肯來買了……”

姜秋萍聽他說的是“我們”,不是“你”,心裡稍稍舒服了點兒,自想了一會兒道:“如今新出來的東西這麼多,一會兒興這個,一會兒興那個的。那些追著風跑的,有幾個是真懂的!還不是看外頭興什麼就愛什麼?我們只要跟緊了風頭,差不多仿著做出來,價錢便宜著點兒,準能賣出去。

“就跟這兩回似的。不照樣掙錢?!你也別說什麼交惡誰的話,只要我手裡有能掙錢的東西,你看他們求不求上來收買!誰還同錢過不去呢!就說這回的料子,這麼便宜能買去的,他們心裡能沒點數?不過是自己不會侍弄,沒地方推了都推到我身上來罷了!你就看著,等我下回琢磨出東西來,就他們,準定還會來買!又趕時興又便宜,幹嘛不買!”

她相公聽她這話也無從反駁,只好看她自己想轍去,自己還老實做工當差,好歹家裡過日子有個保底的。

這事情齊翠兒曉得地最清楚,一路說來眉飛色舞,好像人家夫妻倆說話她都在邊上聽著似的。

陳月娘嘆道:“我們聽說都告到衙門裡去了,還挺心驚,倒是她自己跟沒事兒人似的。只說無妨。還真叫她說著了。”

齊翠兒撇撇嘴:“你瞎擔哪門子的心?人家大把銀錢往裡賺,要你擔心?!”

紹娘子道:“這麼做買賣就沒有能做長久的,往後更把人緣都做沒了,這買賣營生都在一個‘人’上,沒人信你沒人理你了,你就算有千般手段又有何用?更何況還沒什麼真本實力的。”

齊翠兒道:“沒看出來嘛,人家就是做一錘子買賣的。能坑就坑、能蒙就蒙,賺一筆就歇了。回頭琢磨別的法子再誆下一批人去。反正世上的人多的是,一撥坑完了就換一撥,若是都坑一個遍,也該賺夠了!要真論起來,這也算一宗本事不是?”

紹娘子看她:“你要覺著好就跟她幹去。”

齊翠兒笑道:“別,我還怕她把我的盤腸油都刮了個乾淨呢!我是說啊,這人不怕損陰德,覺著什麼錢都能掙就叫她掙去唄!只是這樣的人,就不用咱們替她操心了,自有神仙看著不是!”

一直在邊上吃瓜的神仙聽了這話有些遲疑:“這……這歸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