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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〇一七 姨娘與裁縫之三

“這哪行啊?”薛真真搖搖頭,“聽說你小姑媽當時就聽笑了,說:‘敢情你就當我是個物件,是我姐姐的陪嫁是吧?’後來林老太太被她罵氣了,當即就找了我外公商量,還找了相命婆算命,算出葛太太八字克我舅舅,大凶。”

“……當初訂親時沒算八字嗎?”

林楚望打心裡眼覺得的覺得宣傳科學還挺有必要的。一門親緣全憑相命婆一張嘴,黑的給你說成白的,死的也能給你說活。所以也難怪十八世紀初頁歐洲傳教士在這片大陸傳教之途幾經坎坷,這才劍走偏鋒,以辦學掃盲為名義宣傳教義,信仰洗腦從娃娃抓起。

“當初是林夫人為給葛太太尋一門好親事,寫信到我家府上求親的。那時都覺得這是門好姻緣,一口就答應了,全憑我外婆個人意願,外公向來認為我舅舅將來必有一番鴻途大業,心中其實不大認可這門親事。外婆沒等到舅舅學成歸來就染病去世了,這門親事更是懸而未決。這時林老太太攜了相命婆上門,我二孃、你奶奶和相命婆在一間屋子裡談完出來都一臉幽戚之色,據說葛太太‘沒有齊人之福’,否則會將丈夫‘克死異鄉’。”

楚望撇撇嘴,嘆了口氣。

這種事於她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實在太過詭異,跟天方夜譚似的。幾乎恨不得開一堂課,將這些封建婦女組織起來,好好給她們宣傳一下走近科學才是。

“大家都憂心忡忡時,你奶奶突然就說:‘反正是喬、林兩家結親,我這大女兒是嫡女,從小規矩教的也好,還去日本留過學,哪是我那小女兒能比的?我便將我這大女兒許給你。’神婆當場算了舅媽和舅舅的生辰八字,是一等一的大吉大利一生順遂好姻緣,這門親事就這麼拍板了。也不知道那時我舅舅知不知道,反正八抬大轎將喬太太抬進了喬家,擺明了就是逼葛太太做小。葛太太哪裡肯?那天晚上狂風暴雨的,她要找到喬家來鬧事,被你爹綁了起來一頓打。聽說你娘當時風雨裡在你爹門外哭了一宿,求他放了你小姑媽。那時落下了病根子,身子弱,所以後來生你的時候見了紅,禁不住,這才……”

林楚望被這個故事給震驚到了,怔怔道,“那後來呢?”

薛真真不由得一笑,“說來你小姑媽也是個有脾氣的。那時我舅舅剛到香港,要處處與人打通關係,其中就有一位重要人士,姓葛,是個英國華僑,在香港、澳門和上海都有諸多產業。那時我舅舅臨門一腳,就差巴結好這位葛先生了。然後你小姑媽不知怎的,半個月功夫就嫁給了這位六十多的葛老頭子做了小。葛老頭子有個老婆在廣州鄉下,鴉|片吸多了,已經不大中用了,但是畢竟是髮妻,捨不得離。你小姑媽嫁到香港來之後,不知給葛老頭灌了什麼藥,迷得他神魂顛倒的。不管外面的事家裡的事,都要你小姑媽點頭同意,他才應允,不然一應不答應。我舅舅當時怎麼巴結葛老爺子,葛老爺子就是一句:不肯幫。”

林楚望不由得覺得有些痛快。

“後來舅舅走了好多彎路,幾經周折,好些年過去了,那葛老頭子過世了,才終於在香港扎穩腳跟。如果不是葛老頭子,恐怕舅舅家如今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林楚望點點頭,是啊。說不定謝家老爺子就肯娶瑪玲姐過門作媳婦了呢。

“沒想到嫁給葛老先生沒幾年,老頭子便嚥氣了,老家那髮妻隔一年也不大行了。兩人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女兒比你小姑媽還大十幾歲,也早就嫁人了。葛老頭一輩子幾乎大半資產都落到你小姑媽手裡。說來你小姑媽當年一時負氣,那曾想竟將自己造就成了一位富婆?”薛真真望著窗外那偌大的花園,無比豔羨道。

“她故意將宅子建在喬公館隔壁,也不知作何感想,”林楚望也怔怔道,覺得這位小姑媽的事蹟可以去投天涯八卦了。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八一八我的奇葩爸媽》和《我的傳奇逆襲人生》。

薛真真撇撇嘴,又嘆口氣:“不過我也是聽來的,人多口雜,以訛傳訛的,可能有些失真了。”

“我再同你說一事,”薛真真眨眨眼睛,“昨晚我半夜起來上廁所時,偷偷聽趙媽同一個丫頭講:巴爾頓道那棟房子作姐姐的陪嫁,其實不是謝家老爺子的意思,而是你小姑媽送的。但是不知為什麼,她不肯承認是她自己送的。你猜她為什麼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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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望驚呆了,霎時間有些消化不了,只好搖搖頭。她腦海裡不禁浮現出隔著菸捲看她,或是在草坪暗處看她的那雙斜插入鬢的媚眼,不知那雙眼睛究竟閱盡過多少豺狼虎豹,如今看著她時又在想著什麼。

“你也想不出來是吧?”薛真真有些氣,嗓子也變得尖尖的,“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呢!真是,枉我講了這麼多八卦,你這什麼新鮮事都沒有也就罷了,屁也放不出一個。”

她說完這話,眼睛不由得瞟到窗外什麼東西,便“誒――”了一聲,推開門扇走到陽臺上去。

楚望大喊“糟糕”,卻也來不及阻止薛真真。

薛真真拿起那只喝空了的可口可樂玻璃瓶,目光卻被下面押著的信箋吸引了。她放下可樂瓶,攤開信紙來看。楚望伸手來搶,無奈搶不過,只好眼睜睜看著她將信舉高來看。

瑪玲姐信已經被取走了,這是封新留下的紙也不知是多少天前擱在這裡的,被風雨打的皺巴巴的,但字還勉強能看。

薛真真皺眉看了半晌:“我……修……給你……什麼意思啊?”

楚望就著她的手看了一眼,上面用英文寫了一行字:“肋排:籬笆我已替你修好了,有緣再會,你誠摯的zoe”。

她這才抬眼去看那薔薇籬笆:之前罐子後面那個大破洞果然已經被新的木條和花藤補好了。

楚望松了口氣,旋即回過神來,心中忿忿道:誰特麼是肋排?

――

另一棟洋房的二樓是客室,其中一間房住了索米爾先生,一間雜物間闢出來作縫紉室。關於米歇爾母女,喬太太的態度就非常高傲了。她表示一來喬先生並未事先通知她(有姨太太這件事),所以也勿怪她沒有為他們準備房間。

所以米歇爾母女還是暫住在另一間客房。

小孩子不免好奇心重。家裡突然多了三個異國風情的來客,兩個小丫頭都格外興奮,每天學完芭蕾之後要提著裙子去隔壁二樓溜達一圈,吃飯時也忍不住多看幾眼,學完英文便更有理由去騷擾索米爾先生了,美其名曰――練習練習英文發音。

對此林楚望腹誹不已:好好的,幹什麼要跟一個法國人練英文?你就是跟中國人練也不要跟法國人練啊!

允焉是最積極的那個。這幾日除了早晨跳舞、下午學英文和一日三餐,楚望基本是見不著自家姐姐的。薛真真看在眼裡,表示出了對她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作風十分不屑。但是真真自己也奈不住對英國皇室裁縫、自己舅媽的白人姨太太及其混血小寶寶產生的好奇心,非要拉著楚望壯膽,陪她一起去隔壁樓研究一屋子外國人。

她從前曾發毒誓“一輩子都不要再聽法國人講英文”,如今莫名其妙的又破功了。

一開始楚望只是在一旁觀望真真逗小孩,但是允焉和索米爾先生的對話不止一次挑戰她的底線。

“索米爾先生你好,我是允焉林。”十次。

“索米爾先生,很高興認識你。”索米爾先生不得不丟掉手頭的剪裁工具,與她握手七次。

“你想要吃蘋果/橘子/香蕉/梨子嗎?”

雖然楚望能深刻感受到,索米爾先生一天吃三四個蘋果香蕉之後,可能更想喝點椰汁,或者嘗試一下榴蓮。但是林允焉絲毫不給他一點吃別的水果的機會,因為那些單詞她不會。

――“您現在在做什麼呀?” ――“我現在在……呃……切。”

索米爾先生可能想要說‘剪裁’,但是他只會說‘cut’。也許他想說點更專業的動詞,但那些詞彙的英文他也不會說。所以這一段對話,也重複了不下十次。

某天的下午茶時間,林允焉說,“索米爾先生,到吃(下午茶蛋糕――允焉不會說)的時間了。”

索米爾先生剛吃完她遞來的第五根香蕉,聽她說完這句話後,終於驚恐的反問,“吃什麼?!我不吃了……”

林楚望終於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