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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良師益友

顯然,兩個關係惡劣的人,是絕對不可能一起校對書稿的,整個修改的過程是非常痛苦和磨人的,並且乏味而又無趣。

勢同水火的人是不可能心平氣和一起做研究的。

“——等等,聶棠在前面不是寫了嗎?是沈陵宜幫助她修改文稿,繪製圖片,她還說沈陵宜是她的良師益友。”

“……這個良師益友是什麼意思?高山流水的知音?”

“所以他們到底是敵方還是友軍?這是一起做符篆研究做出來的感情嗎?”

“嘿嘿,做出來的感情哦……”

餘年立刻蹦躂了起來:“我早就告訴過你們,沈哥和聶棠的關係真的挺好的,根本不是你們說的huo yao味十足苦快要打起來,當初在初賽的時候,我還跟他們一起去吃火鍋,沈哥不能吃辣,聶棠還特意問老闆要了一碗清水給他唰食物!”

“還有還有,初賽時候聶棠在剛開始天天忙到半夜,都是沈哥接她回宿舍的,要是關係很差,他們會走得這麼近嗎?”餘年語重心長地說,“你們真是太天真了,別人隨便編個故事你們就相信,他們要是關係很糟糕,那複賽決賽怎麼一起合作?”

餘年這邊發表完自己的看法,立刻就有人上線給他佐證了:“這我真的可以作證。我前段時間跟著師父一起去旁觀了沈家的祭祖典禮,大家是知道的,沈家每隔五年,或是發生大事件的時候,都會祭祖一次。當時葉家人也來了,葉家人還纏著聶棠讓她回家,結果聶棠自己都還沒怎麼樣,沈哥就先炸了,直接把葉遠風給挖苦了一頓。當時有許多人看到的,大家都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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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看,這八卦真有意思啊,聶棠是當年葉家葉眠風的女兒這件事,差不多整個玄門都知曉,她被驅逐出葉家的事情,也幾乎沒幾個人還不知道。

可是這沈陵宜直接上前懟葉遠風和他背後代表的葉家,這資訊太他媽大了!

要知道,就算他是直系沈家人,沈正清的獨生子,也不能一點分寸都沒有,逮著個人就亂懟亂結仇啊!

“我也可以作證,當時我也恰好在場。我本來想沾沾聶棠的喜氣,不知道回去之後會不會也能變得跟她一樣隨手畫符篆。結果就看見,不,聽見了這一幕,我都驚呆了啊。沈陵宜當時的原話是,聶棠上不上葉家族譜都不重要,反正她將來是要寫進沈家族譜的,這都不算當眾求婚?!”

前一個作證的人又接著回覆道:“沈哥當時還罵葉遠風了,說師侄你今天有背《繫辭》嗎,我真是醉醉的。”

後面那個也立刻配合地接上話茬:“我開始也相信他們勢同水火,畢竟真的有點針鋒相對的味道,可現在看……可能他們是在共同研究符篆的時候產生了偉大的友誼?這種知己一般的友誼,非我等膚淺的人能夠理解的。”

眾人在震驚和八卦之後,漸漸也接受這個知己這個說法,畢竟這個世界上,男女之間為荷爾蒙吸引太常見,可因為共同的追求而互相引為知己、擯棄前嫌,那是什麼神仙般的感情?絕不容褻瀆!

只有臨川觀海暗戳戳地表示:“你們都太天真了,哪來什麼神仙友情和知己啊。明明就是哄好了和睡服了。”

眾人:“……”

臨川觀海振振有詞:“講真,聶棠這種級別的美女,換你,你還能沒感覺嗎?覺得不能的應該去醫院裡檢查一下了。鋼鐵直男,本質上也是直男,憑什麼就他特別高尚,只講精神境界,不講物質文明?”

眾人:突然覺得好有道理怎麼破?可當初說好的高山流水遇知音怎麼辦呢?

……

沈陵宜一眼就看到徐臨川又在底下的評論區興風作浪、胡說八道,而聶棠就坐在他身邊,本想看看大家對這本文稿的想法的,結果這樓都歪到八卦上去了,她肯定是看見了徐臨川的胡說八道了。

他連忙為自己解釋:“那都是徐臨川自己在亂扯,我可從來沒這麼說過!我連想都沒想過!”

聶棠嘴角微微噙著一絲笑意,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對我沒有任何興趣嗎?”

沈陵宜:“……”

她想了想,又糾正了之前的說法:“應該說,對我這個人沒有興趣嗎?”

沈陵宜猛地倒抽了一口氣,差點把自己給嗆到:“我……你……這種事,就不要拿到公共場合來說了吧?”

聶棠點點頭,表示贊同:“你說得對,所以現在去我家吧。”

說完,她就落落大方地拉起了沈陵宜的手臂,把他從座位上拖起來。

她最喜歡的荔枝千層蛋糕才剛吃了一口,也被她推在一邊,連看都沒看一眼。

沈陵宜幫她收起筆記本,心中十分抗拒,但身體還是非常地誠實地跟著她走。

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掙扎一下,哪怕是無用的掙扎:“你不是說想去金龍寺嗎?明天出發是吧?”

“對呀,”聶棠微笑道,“可那不是明天該做的事嗎,我們先討論一下今天的事。”

……他都還沒答應陪她去那裡呢!

聶棠一開啟家門,就看見黃鼠狼如閃電般奔跑出來,開心地圍著沈陵宜繞圈圈,還時不時抬起毛絨絨的小圓臉,朝他叫喚兩聲。

沈陵宜對這黃鼠狼的心情其實是有點點複雜的,畢竟他親眼見證過這只又懶又廢的黃鼠狼和聶棠的相處日常,就算他有點毛絨控,也覺得它可愛不起來。

聶棠彎下腰,摸了摸黃鼠狼的小腦袋:“乖,跟小白玩去,我們有正事要談。”

等到黃鼠狼跑回她的房間,她順手把門也給關上了。

沈陵宜心神不寧,胡思亂想。

她這準備跟他談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事好嗎?

他現在覺得徐臨川真是嘴賤,整天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胡說八道,聶棠本來這麼純潔一個古代閨秀,都要被他給帶壞了。

他決定先發制人,清了清嗓子道:“以後你要是看到徐臨川大放厥詞,完全可以忽略他。他單身太久,都產生不該有的幻覺了,還對自己認知有誤,根本——”

聶棠突然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淺淺一碰即止。她伸手撐在他的肩上,維持住身體平衡,想要坐在他的腿上。

沈陵宜忙把她抱到了身邊的沙發墊子上:“你聽說我,其實這——”

聶棠特別特別專注地望著他的眼睛,輕啟朱唇:“你對我,就沒有感覺嗎?”

“……”沈陵宜跟她對視了片刻,終於還是先敗下陣來,眼神遊離,耳朵卻慢慢地紅了,“有是有,可是也沒有總是想。”

聶棠突然笑了起來:“對啊,你要是早點承認不就好了,我都很緊張的啊。”

沈陵宜見她笑了,心裡一直緊緊繃著的那根弦總算松了下來,也覺得這事有點好笑。

他知道聶棠很喜歡他,他也非常喜歡聶棠,他還親口說過要將她的名字寫在族譜,就算是當時懟人懟得不小心說漏嘴,可那真的是心裡話:“你緊張什麼?”

聶棠抓著他的一隻手掌,把玩著他長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她微微抬起她那又長又直的睫毛,露齒一笑:“我擔心你對我不太有感覺。”

沈陵宜突然有股熱血的衝動,他伸出手臂,用力把她抱進懷裡,低聲說:“……都喜歡得不得了,你還擔心這種虛無的事情。”

他伸手扶住她的後頸,側過臉,吻上她的雙唇。

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想要握住她的手,擁抱她,親吻她,但是最後還是剋制下來,他覺得他們兩人一起走過的路將很長很遠,這只是一個很美好的開始,一切都還可以慢慢來。

他沒有必要去急躁地佔有她,放任自己一時衝動去佔據,他們也可以像古時的知己,先成為靈魂伴侶,再考慮將來。

……

這邊聶棠跟沈陵宜的八卦還被大家津津樂道,大家一邊八卦一邊對照著聶棠編著的書稿學習符篆,n tan上一派火熱。

“聶棠編的《實用符篆精解》其實非常地深入淺出,很好看懂,但是我真正上手去臨摹的時候,就覺得特別痛苦,一筆還沒畫完整,我就累得走不動路,她到底是怎麼能一口氣連續畫上好幾個的?”

“原來n tan在diss聶棠偷師的時候,我覺得那些diss她的人雖然很酸,但是說出來的話也不無道理,現在嘛,我只想說,她從小就畫著符長大的吧,每種符篆能做這麼多次改良,這還不算老天賞飯吃?”

“哈哈哈哈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昨晚上畫雞肋避塵符的時候,竟!然!成!功!了!一定是聶棠給我的勇氣和運氣!”

“沾沾樓上這條錦鯉的喜氣。我是想畫一個玄冰符來著,以後再也不怕酷熱的夏天了……”

“最令人羨慕嫉妒恨的難道不是沈陵宜嗎?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人嫁進來就好,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唉,就連沈哥這樣的鋼鐵直男都能擺脫單身了,我的女朋友她出生了嗎?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嫉妒使我心靈扭曲。”

“嫉妒使我質壁分離。”

……

而聶棠發完自己的《實用符篆精解》,就再沒關注大家的反應。

此時此刻,她正揹著包,在高鐵站排隊等待安檢。

沈陵宜就站在她身邊,低頭看著隋老闆為金龍寺事件準備的資料,越看就越覺得這是一場惡作劇,弄不好就是金龍寺裡的小和尚閒極無聊,搞出來的破事。

叛逆少年什麼的,並不會因為他有沒有頭髮、有沒有燙上戒疤而產生任何不同。

沈陵宜看完了所有資料,就下了判斷:“我覺得就是那些小孩不安分了,想要惡作劇,故意這麼做。”

灑掃僧人在夜間檢查過殿內燭火都已熄滅,沒有任何人滯留,沒有安全隱患之後,就被人從背後打暈,最後什麼事都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醒過來的正漂浮在寺廟裡的放生池裡和烏龜一起游泳,還渾身痠痛,聽起來還挺邪惡的。

“至於那個被砸到頭的香客,可能是對小和尚不太客氣,最後被他們捉弄了吧?”

反正他小時候也曾經思考過一些很幼稚的問題,比如能不能用硬幣把人給砸骨折,夏天教室頂上的吊扇如果突然掉下來該怎麼辦,諸如此類。

聶棠笑道:“如果只是惡作劇,那就當休假好了,這比你們暑假的時候在深山老林長途跋涉要輕鬆多了吧?”

……

他們下了高鐵,正好火車站有直達金龍寺景區的長途大巴,就再轉大巴,在傍晚時分到達景區正門。

金龍寺只是這片國家級風景區的一個景點,裡面也有許多農家樂,不少人在景區售票處拉客。

沈陵宜剛買完兩張大門門票,一個轉身,就被一群農家樂老闆給包圍住了。有些人為了拉客,還會熱情過度,直接抓人。

可那人的手還沒碰到沈陵宜,他就一下子沉下了臉,眼神鋒利,直直地盯住了對方伸到半路的手看,把對方看得連退兩步:有殺氣!氣壓還這麼低,一看就不好相處!

這種客人拉進家裡,嚇到人還不算什麼,就怕他是什麼危險份子!

再仔細那麼一品,他身材高大,看上去雖然沒有那些健身房的健身教練來得魁梧,可是露出來的手臂上,肌肉非常流暢,實在有點恐怖,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於是那些圍著他拉客的人頓時做鳥雀散了。

沈陵宜一手拿著票,一手直接摟過她的腰:“快進去吧,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趟班車了。”

為了環保,景區內都是不允許私家車開上山的,只能乘坐景區的班車。

金龍寺就在山腳不遠,第一站就是。他們下了車,只見眼前的寺廟氣勢恢宏,紅牆灰瓦,正門口便是三道門,只是三門同時緊閉,一位穿著土黃色僧袍的僧人站在門口,一看見他們立刻大步迎上前來,袍袖生風:“兩位施主,旅途奔波,實在辛苦。”

聶棠忙雙手合十行禮:“大師,我就是聶棠,我在隋老闆這邊接下任務,想過來親眼一看。”

“嗯,我見過聶施主你。”這位僧人看上去十分年輕,面容白皙,寬厚的耳垂上還有一顆小痣,“還有沈施主,別來無恙?”

沈陵宜回禮:“陶長老。”

聶棠有點詫異,這麼年輕,竟然是長老了嗎?還姓陶,又跟沈陵宜相識,莫非……

“陶長老是陶情的小叔叔。”

僧人微微一笑:“貧僧法號圓釋,俗家時候的名字也不必再拿出來說了。”

圓釋站在門口本來就是為了等他們,現在敲開了一扇小門,請他們進去:“知道兩位今日要來,主持就決定閉寺。”

他們穿過寺廟的中庭,聶棠一看就看見了大雄寶殿正下方的放生池,大約是年代久遠的緣故,放生池邊的石壁已經結滿綠色的青苔,把石壁上那頭吞吐泉水的石龍覆蓋得嚴嚴實實。

放生池底下全部都是亮閃閃的硬幣。不光池底,就連那塊石壁上的縫隙裡,也塞滿硬幣。

聶棠若有所思:“那些砸傷香客的硬幣,是出自放生池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