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內，人流湧動。
霞光從城牆上沿灑落，一片金黃。
爭吵喧囂著路人，嘈雜著耳朵。
語嫣就那麼靜默著，從人群中走過，也不在意哪些擦肩而過的人身上的汗腥或血腥味。四周的嘈雜似乎完全與她無關。不論他們快或慢，緩或急。
淡然，怡然，漠然。就像是在享受這種喧囂，習慣這種繁華。就像當初在崖上享受那種恬靜，習慣那種安寧一樣。
突然街角奔出一群人，圍住了一個手拿木刀衣裳灰舊的小男孩。
一群人裡走出一個錦衣華服的小公子，手裡持著木劍:“小蟲蟲，把你的刀折了吧！就你這樣子，還練刀？別笑掉我的大牙了。”
聖羅大陸以劍為尊，素來有神劍榜，卻從未聽說過什麼神刀榜。大陸上的成名人物大多也都是劍客，刀？出去行走大陸，跟旁人打交道說自個兒是練刀的，那可是要被恥笑的！
可以說整個大陸就沒幾個刀術成名的。
霸刀門的霸三刀？充其量也就是蠻狠的三刀胡劈，根本毫無刀法可言。更何況霸三刀……其實更擅長赤手空拳，後來裝修的刀法。
江湖都有傳言，霸三刀當初未曾成名之時與某位成名人物相爭，打到紅眼時毅然棄刀不用。赤手空拳之下竟然將用刀的敗勢緩緩扭轉，最終慘勝。
是以有詩家曰:世間名劍千千萬，卻無一刀能稱雄。
“休想！我就是要練刀，練成絕世刀客！”被稱作小蟲蟲的小男孩紅著眼睛大聲說道。
“給我打！”錦衣小男孩面色一變，揮手怒道。
身旁四名家丁一擁而上。
小蟲蟲竭力反抗，可哪能敵得過四個二十好幾的青壯家丁？最後只得抱刀入懷，掩住腦袋蜷縮在地上捱打。
毓嫣本是想要阻攔，可看著幾人下手有輕重，看著踢打大力，其實也沒真使力。便沒有前去阻攔了。
錦衣小男孩最後踢了一腳身上滿是灰塵的小蟲蟲，揚長而去。
一刻鍾後。
語嫣穿越人群，走到屋簷下。那兒的臺階上坐著一個小男孩，懷抱木刀，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的人潮。
小男孩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衣裳不新，但也不算破舊。可見男孩家不算富裕但也不貧窮。小男孩的身上有些灰塵，頭髮有些散亂，表情很是頹靡。
語嫣也不說話，理理裙子，蹲身坐在小男孩身邊數米處的臺階上。雙手交疊放到腿上，放空眼神抿著嘴“看”著天空。任由流蘇隨著人群的空隙間穿過並攜帶著些許鹹腥味的風飄動。
不知過了多久，天漸漸暗了，人漸漸少了，風也漸漸的大了。
小男孩側著腦袋眼神匯聚起來，看向依舊一心“看”著天空雲朵的語嫣。
有些迷惑這個小姐姐在幹什麼。
“明明可以跑，為什麼不跑呢？”語嫣沒有回頭，依舊面朝天空。
小男孩左右看了看確定語嫣說的是自己才搖了搖頭，又忽然想起語嫣看不見，說道：“不想跑。”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因三言兩語便亂了分寸呢？刀也好劍也罷，只要能修成絕世俠客，為什麼偏偏執著於刀呢？”語嫣緩緩道，當然不是這個年紀，毓嫣說的是她在村子裡的那段時光。
小男孩咬著嘴唇不說話。
“有其他原因？”語嫣問道。
小男孩點點頭，又搖搖頭。
“為什麼？”語嫣歪了一下腦袋，問道。
小男孩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道：“他想要欺負小紫，我保護她。”
語嫣嫣然一笑，問道：“那你為什麼這麼傷心呢？”
“小紫的娘想要讓她嫁給那個一直想要欺負她的人，罵我多管閒事。”小男孩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那個人家裡有錢吧？是貴族？”語嫣問道。
“嗯。”小男孩點頭。
“小紫喜歡你？”語嫣問。
“大概吧……”小男孩有些不確定，所以聲音很小。
“你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小紫沒信心？”語嫣略帶嘲諷。
“不，沒有。”小男孩加大了聲音:“她也喜歡我！”
“今晚就去和她說，帶她私奔。”語嫣淡淡道。
“可是……”小男孩疑問。
“可是從來不是退縮的藉口。”語嫣道。
“說了之後呢？”小男孩贊同的點點頭。
“如果她不答應，那麼她有什麼值得你珍惜呢？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又怎麼值得你頹廢呢？”語嫣笑著說道。
這個年紀的小孩總不會考慮那麼多因素。例如家人，例如自己活不活得下去。聖羅多亞大陸，那麼崇拜強者，影響到下一代。在他們眼裡，英雄都是有一段飽含血淚的辛酸旅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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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答應呢？”小男孩問道。
“既然答應了你還有什麼好頹廢的呢？一個女生願意把自己的一切託付給你，你是不是應該憑藉自己的努力打敗那個人，以此來證明給她娘看小紫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呢？”語嫣笑道。
“那私奔的事情……”小男孩瞪大了眼，眼中滿是光芒。
“你難道忍心自己的愛人和自己一樣顛沛流離居無定所嗎？”語嫣嬌斥道。毓嫣可不會真的去教唆一個小家夥帶著小情人私奔呢，外面的世界多險惡，經歷過的人才懂。
小男孩頓時開心地抱著木刀跳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跑開了。
語嫣笑著看著小男孩跑遠。卻看到他又轉頭跑了回來。
“我叫小文文，姐姐你呢？”小男孩略顯羞澀地問。
“叫我語嫣姐姐。”語嫣道。
“謝謝語嫣姐姐。”小文文說完再次跑開。這次沒有再回來。
待小文文走後良久，語嫣仍舊坐在那裡。
……
天，越來越暗。太陽終究沉下地平線。
燈，漸漸點亮。光芒連成一片。
萬家燈火照不亮整座城，燈火闌珊處，陰暗角落裡總會有些不光明的事情發生。例如，打劫。又例如，盜賊。再例如……語嫣現在碰到的……
“小姑娘，一個人坐在這兒是不是無家可歸了嗎？沒關係，哥哥收留你！”一個袒胸露臂的大漢跌跌撞撞靠近屋簷。
看大漢的臉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通紅，鼻息嘴巴裡噴出的廢氣滿是酒味。此時，相距近十米位置的語嫣都聞得到。
大漢毫不顧忌地伸手抓向語嫣的手腕，本就不多的路人四散離開。因為大漢身邊兩個跟班的目光讓他們瞬間在看熱鬧與性命之間權衡利弊並做出選擇。
別說怎麼城裡也敢殺人，如果你認為那些實力低下的城衛軍可以攔得住一些強者和冒險者的話，但這是顯然不可能。
如今大陸剛定，大帝致力於收復異族，對於本國的治安難免有些疏忽，再加上那麼多的前朝遺族，像妖孽男那樣的遺朝皇子公主或是意欲復國的死忠之臣。
畢竟原本大陸可是有百國，其中有一些也是主動受降的。不可能所有的國家皇族臣子都殺掉，而今那些有一定實力的人組織做亂，也不是什麼城衛軍能攔得住的。
看醉漢馬上就要靠近，語嫣皺眉。
“閃爍”語嫣憑空閃開十餘米，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皺眉面向三人。
閃爍，是空間系魔法“空間跳躍”的簡化版本，因為距離範圍的限制，使得這個魔法不需要空間跳躍那麼多的魔力作為後盾，所以學會並且施放的標準也低了很多，而空間系的“閃爍”是魔法師實力到達大魔導師境界的標誌。
作為魔法師拉戰線防近身的保命技能“空間跳躍”是不論任何職業的魔法師都必須學會的，否則即使你的真正實力達到聖階，不會瞬移，也是不會被承認的。
當然，這只是比方，一個資質優越到可以達到聖階的也不可能連一個不算高階的空間系魔法也學不會。
“啊哈哈哈……小妹妹還會跑嗎？”醉漢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看了一圈才找到語嫣的位置，再次撲上來。大醉中的傢伙似乎沒有意識到對面這個小姑娘實力是魔導師以上的魔法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