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漆黑的環境，無法聽到自己的喊叫，一切都那麼詭異，卻又那麼熟悉，幾個月前馬瑞就是經歷了同樣的過程，才來到了啟源大陸。
只不過這一次只持續了極短暫的時間，以至於馬瑞還沒從震驚的愣神中反應過來，就已經腳踏實地，脫離出了那牢籠般的空間。
眼前依舊是個空曠的山洞，只不過沒有了中心的圓坑，堆積如山的屍體已不復見，變成了一些石凳石椅，甚至還有一張石床，那個要殺自己的吳夫人也一併消失，換成了一個差不多年紀的清麗女子。
女人就站在馬瑞跟前，盤髻淡妝，薄粉絳唇，秀眉之下一雙靈動的眼睛閃爍著星芒，神情之中隱含幾分憔悴，上下打量馬瑞也顯得有氣無力。
“我，穿越回來了？”馬瑞第一反應是確認有沒有回到地球，畢竟剛才那一陣怪異的感受似曾相識，但再看對面女子的裝束，還是古代女子裝扮，羅裙輕紗，環佩叮噹，於是又搖頭否定掉：“不對，穿這麼多應該不是cosplay。”
對面女子默不作聲看了馬瑞良久，眼神復雜多變，一會希翼，一會疑惑，再一會又含著慍惱，最終輕啟朱唇，慵懶而失望地反問道：“你並不認識太師，對嗎？”
“太師？”馬瑞莫名其妙，不過經歷過一次穿越後有了點免疫力，所以這次相當坦然：“不認識，這裡是哪？”
對面麗人緩緩閉上眼，喟嘆一聲，自嘲輕笑起來：“命數，命數，還是算不過天數。”
說完便微微搖頭，顯然非常失望。
馬瑞剛才猜測，從吳夫人劍下救出的自己就是眼前女子，但從對方身上又聞不出一絲半點五行氣息，讓馬瑞遲疑不敢確定，於是小心翼翼核實道：“是您救了我嗎？非常感謝！”
清麗女子抬起長長的睫毛，眼神複雜地瞟了馬瑞兩眼，看似非常糾結，最終指了指身後的石凳，簡短吩咐道：“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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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沒有否認也沒有確認，讓馬瑞有點擔心，但對方也沒表現出敵意，於是老老實實坐了下去，靜待對方開口。
“我的時間不多，所以，問你的問題，你若知曉就明說，不知道不用拐彎抹角，明白嗎？”這一句深得馬瑞心意。
馬瑞最討厭和那些打太極的領導談話，說一天都是官腔屁話，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就為了提醒你，照顧那個所有人都知道，但都假裝不知道的領導小三。
不過下一句，馬瑞就懵了，如果可以的話，馬瑞還是願意跟喝茶看報紙的領導打一早上太極。
“外面是何年月？”
這問題對於穿越者來說太難了！馬瑞都沒在這裡待滿半年，哪有什麼參照年月？
“不知道。”馬瑞尷尬的巴著手指頭，按理說快到二零一八了，可是啟源大陸好像沒有耶穌，也就沒有公曆紀年。
這個答案顯然也超出對方預料，怎麼還有人過日子不知年月？
女子面露疑色，短暫沉默後，問道：“你之前說穿越回來，是指……時空穿越了嗎？”
“你怎麼知道？”無法剋制地吼問，馬瑞感覺腦內轟鳴，原來啟源大陸也有人知道時空穿越一說，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回到地球？
“你覺得，自己如何來到了這裡？”女子眯起眼，纖指比劃了一下周圍。
馬瑞這才仔細打量這個山洞，面積比那個佈置混靈沸血陣的山洞更大一些，老舊的巖面上依稀有鑿痕，顯然也是人工所造，如此大規模的工程雖然不能說簡單，但比起那些古代墓葬也算不得驚人。
隨著馬瑞環顧一週，終於發現了詭異之處，這上下四周居然都是巖面，也就是說，這個山洞沒有出入口！
“你可以讓我穿越時空？”馬瑞一下子反應過來，激動得幾乎要抱住眼前的女子，顫抖著問道：“能送我回去嗎？”
“回哪？”女子用冷峻地眼神制止了馬瑞快要控制不住的衝動，皺眉反問道：“上面那個女人的劍下嗎？”
“……”馬瑞一愣，上面是哪？自己當然是要回地球！
可是怎麼表述地球呢？地球也好，太陽系也罷，都是地球人自己的稱呼，在啟源大陸看來，說不定指代的就是一串無意義的字元配上幾個數字程式碼。
“我也很好奇，你從何處穿越而來。”清麗女子搖頭輕嘆：“不過，眼下沒有餘力去追究。”
“那什麼時候有餘力？你在這裡做什麼？”馬瑞太激動，以至於石凳沒捂熱就坐不住了，來來回回踱步，著急地追問。
“待南嵩派援軍到了，將龍子徹底鎮壓，啟源太平之時，或許能再談私事。”清麗女子神色憂愁，但眼神透著一股不明的意味，好像在等馬瑞給個反應。
“南嵩？龍子？”馬瑞一頭霧水，琢磨片刻，整理下思緒，試探問道：“你是說螭吻嗎？”
“看來你知道一些情況？快如實講來！”女人終於舒一口氣，還以為拉進來的是個一問三不知的傻子。
馬瑞歸家心切，顧不得對方是誰，如何兌現承諾，也顧不得傳聞是真是假，把自己這幾個月知道的啟源大陸形勢，和這幾天剛得知的上古兇物以及龍子螭吻之事，如倒豆子似的一股腦說了出來。
按這女人所說，如果龍子都死了，是不是就算天下太平？
畢竟馬瑞不是啟源大陸土著，短短六個月瞭解不算透徹，想到哪就說到哪，有時說到一半還要停下思索一番，但從這女人的反應來看，應該是聽懂了。
如果聽不懂，只是敷衍的話，臉上絕不可能有如此多的表情變化，時而驚奇，時而失望，時而憤怒，時而懊惱，最後反倒平靜下來，只剩無盡的落寞。
女人身形一直未動，只是坐在毫無裝飾的石椅中，這種落寞孤寂之感便如生根一般生長開來，馬瑞站在一丈外都能感受到那種極端的孤獨，簡直比一個人吃火鍋還要悲涼。
就在馬瑞以為這種孤獨感會慢慢膨脹到整個山洞時，清麗女子開口了，像是笑又像是苦：“原來，一千年了啊。”
對於很多中二少年來說，一千年也只夠閉關修煉小成。
對於山上的狐狸來說，就是從臊狐狸變成騷狐狸精的過程。
對於穿越了不知多少年或者多少光年的馬瑞來說，聽到千字只能想到熟悉的旋律，一張口千年之前，或是千里之外，除此沒有任何波動。
“風住塵香花已盡，物是人非事事休。”女人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連語氣都透著滄桑。
“日晚倦梳頭，欲語淚先流？”馬瑞眨巴眨巴眼，本能地接了一句。
這可是前世搭訕獨身女的絕招，馬瑞的富二代同事教導過，內心充實男友不斷的女人可沒空陪你在酒吧閒聊，所以所有會被你拉上床的空虛女人都一定覺得自己孤獨、脫俗、高雅。
於是掌握這一心理的大部分菜鳥都會問妹子：你孤獨嗎？當然，這只能騙騙初階廠妹，酒吧廁所就能搞定，也說不清吃虧的是誰。
更高層次的會搭訕：世界上表面孤獨的人很多，唯獨你，我感覺到了內心的孤獨。這基本就可以去快捷酒店慢慢深入了。
但那位富二代同事對於這種快餐看不上眼，所以開發出了升級版，用詩詞來尋找目標，不但不用去快捷酒店，有時清晨醒來，套房的床頭櫃上還有點小費。
馬瑞懷揣著偉大目標，冥思苦背了好久，才背下那麼多詩詞，不過後來發現相親女根本不聽。
如今倒派上用場了！
眼前這女人吧，年齡或許稍微大了一些，但長的不錯，身材更是沒話說，比起楊史蓓那搓衣板……等等，馬瑞趕緊晃晃腦袋，自己想什麼呢！？
聽到馬瑞接話，這女人也起了反應，眼神爆發出的熱力讓馬瑞一度懷疑自己齷齪的想法是不是已經暴露。
“你到底……”清麗女子很是激動，語氣急促，眼神閃爍，猶猶豫豫追問道：“你知道鐵冠道人是誰？”
“蘇軾啊。”馬瑞一扯嘴角，無奈道：“他老子蘇洵，弟弟蘇轍嘛。”
聽說國家重提國學之後，這一家三人承擔了學生大部分火力，畢竟X他全家就是一罵三，賊過癮。
“天命啊天命。”清麗女子苦楚一笑，似是無奈又似是欣喜，悠悠道：“原來一切都早已註定。”
“還沒請教，您是……？”馬瑞眼看這女人患得患失，精神極度不穩，小心翼翼問道。
“我姓李。”女人輕聲道：“名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