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魯帶著波萊希特，拉著小推車帶著他的模具來到了車間。如今的加工車間已經是一個真正的龐然大物。
自從鋼材質量變得基本穩定起來，大量低碳鋼如潮水一般洶湧而出。不用做大型鑄件的時候，鋼水會被澆鑄然後軋製成鋼板，最後被製成角鋼，運用到巨大的廠房上。
雖然還沒有修起牆壁，但至少頭頂上都蓋上了波形薄鋼板，上千人的工作隊在這裡忙碌了一個多月，徹底結束了曾經只有關鍵工位才會有屋頂，其他人全在露天的悲慘歷史。
建設依然沒有結束，這個廠房依然在漸漸向外擴充套件。
在廠房高聳的屋頂下，是足有5米高的混凝土柱基支撐著15米高的巨大角鋼框架構成的圓拱，在圓拱下則是高20多米，寬也有20多米的淨跨度，猛一眼看上去如同聖索菲亞大教堂的圓形拱頂，營造出一種高聳入雲的氣勢，但這一切的發生其實是個意外。
會搞的這麼復古主要是因為對鋼結構建築並不熟悉的波魯不知道要如何建造直線型的大跨度結構，只好把還記得的大跨度結構搬過來用了。
反正也不是要修圓頂，把型材修成鐵肋裝上波鋼板就算完工。這種結構至少是型材搭建，配合用鏈條吊起薄鋼板的塔式起重機，工作效率還不錯。
房頂是有了，但是下面仍然還空著，各種機床都只有兩三臺實驗型號正在工作。兩人推著小推車徑直從空地裡穿過，來到了一臺足有兩人高，看起來四四方方的鋼鐵旁邊。
不遠處史密斯和其他不少人正圍著一堆剛剛從拖拉機小板車上卸下的汽錘忙活。
“史密斯！調汽錘呢？”
“嘿，再過兩天就能全部搬過來了，這地方可比老工廠強多了。”
波魯拍了拍身邊的大鋼柱子，沉悶的手感讓人感到一種無言的力量。
“怎麼樣？執行順利嗎？”
“挺好的，就是這東西一開起來，周圍全是油香，讓人饞的慌。”
“那這事兒暫時可沒轍。暫時只能用食用油代替一下，回頭我再想辦法。”
說話間，兩個穿著石棉防護服的工人開啟旁邊的一個加熱爐，從裡頭抽出一塊已經裁剪成形的鋼板。他們抬著這塊鋼板走到這臺機器旁邊，順著稜邊把這塊鋼板卡了進去。另一個工人趕緊用粘滿了油的長柄刷子刷了刷機器下的一塊有著奇怪起伏的鋼塊。
兩個工人站在機器的對角，互相確認沒有人在危險區，然後踩下了踏板。這臺機器發出了尖銳的汽笛聲。一臺汽缸運轉起來，帶動一套大減速比齒輪緩慢的把一個鋼芯銅套活塞頂進了嵌銅套的液缸中。
與此同時，懸掛在壓機上的巨大鐵墩子緩緩降下，堅定而不可阻擋得落在了剛剛被放進去的鋼板上。
隨著一陣微妙的噪音，兩塊鐵墩子合上了，一點青煙和油脂的焦香飄散出來。
“，真得很香啊！”波魯都忍不住想起了各種裹上麵包糠，炸到兩面金黃，隔壁小孩都饞哭的食物。
大鋼墩子抬了起來，露出了下面剛剛熱模鍛而成的工件。工人走過去，把工件從模具槽中摳了出來，擰到了波魯面前。
他咽了咽唾液，假裝鎮定的看了看這片鋼板。
“真香啊！”有人小聲的說道。
然後聽到周圍響起了此期彼伏的吞嚥聲。
“挺好的，感覺壓的很勻，裁成這個形狀進料還是合適，可以，就這樣吧。後片兒呢？”
“在另外一臺上。”有人匆匆跑過去，把那一片提了過來。
他把兩片兒鐵殼子合在一起，一副胸甲的模樣就顯露了出來。
“一天能壓多少套？”
“後續還處理嗎？”
“你們以前怎麼處理？”
“小火烤著，然後埋在炭裡頭接著烤。”
“這聽著是土法滲碳吧？怎麼不乾脆再加個雙淬火？”波魯暗暗琢磨了一下，算了，反正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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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現在哪兒有那麼多油來淬火啊，真要讓大家幾個月不見油水？繃不住的。
“那就這麼處理吧。對了，記得給它打上商標。加上處理的功夫，一天能出多少套？”
“只是胚子我感覺一天4，50套沒問題。主要是加熱板胚有點費勁。而且壓出來可能需要修整一下，還要裝配皮帶和別的配件。”
“成，那就全力生產，我們還得靠它吃飯呢。”
波魯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對了，這個勺子的模具，改好了，上衝壓機試試。”
很快，咔擦，咔擦的清脆響聲就在另一臺機器上響起。一塊塊看起像是用紙板剪成的勺子形的東西就被從薄鋼板上衝壓下來。然後被工人送到另一臺機器上，在這裡被一個和剛剛的液壓機相同原理的雙面模具衝出弧形。
波魯拿著手裡的一大把鐵勺子端詳了一番：“不錯，終於像個勺子了，打磨一下，裝個手柄就能用。”
“行，我這就安排裝配工人先搬過來。”
“那你們繼續工作吧，我們先回實驗室了。什麼盆，水壺，鍋的模具我過兩天給你拿過來。”
波魯帶著波萊希特離開了工廠，一邊走一邊問他：“怎麼樣？剛剛的機器看懂了嗎？”
波萊希特回想了一下，又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太美了！”
“哈！你是沒趕上，第一次實驗成功的時候，我們一群人看著這個機器發了半天的呆，那會兒還就是看著它在鋼板上壓字，看了一天呢。不過現在看著看著就習慣了。”
“壓字？那壓的是什麼字？”
“世界你好。”
“？”波萊特希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兩人從朝著熔爐走去，遠遠的看見葛奧拉站在離熔爐不遠處另一臺特別高大的機器旁邊。
“葛奧拉，我的螺旋槳怎麼樣了！”
“哦！好了，已經鑄好了，等史密斯那邊把軸鍛好就送到船塢去。”
“行，這新機器運行正常嗎？”
“還可以，現在我們找到合適的速度了，不漏鋼了。”
“那可太好了。”
“這東西太狠了啊，直接把鋼水拉成這麼長長的一條。小總管，你厲害。我現在真的是特別服氣，這種東西我之前一直覺得只能用砂模鑄造，能這麼拉出胚子的機器，別說見到了，連聽都沒聽說過。而且我們所有的人加起來一起翻砂都比不過它。你是怎麼能想到的？”
“看廚房擠奶油想到的。”波魯隨便找了個理由。
“？”
葛奧拉的臉上顯露出大佬牛皮，看人擠個奶油還能看出臺新機器這樣的神色。
“你要是能比機器效率高才怪了。這下讓翻砂工人們好好輪班休息兩天，前段時間都累壞了。等他們回來，我們就有足夠的人力和精力來鑄造別的東西了。”
在他們身邊，是波魯新開發的小斷面方胚和小圓胚的實驗型連鑄機。尺寸不大，萬一出了毛病也好挽救。
這個尺寸的成品可以軋成鋼軌，也可以軋成工字鋼，還能軋成薄板。如果王都商人要買的話也能買的起，當然波魯是很希望他們直接附加值更高的板材。小圓胚則是目前最急需的建築鋼筋的原材料，至於其他的用途也廣闊的很。
銅製的振動結晶器正在發出連續不斷的嗡嗡聲，通紅的鋼水在這裡被稍稍冷卻，外殼凝固成暗紅色的鋼胚往下流出，然後透過一個弧形的輥架引導到由一長列滾輪構成的矯直機當中，形成連綿不斷流出的胚子。
波魯好好的交待著問題，順便琢磨著優先順序的問題的時候一抬頭，忽然注意到葛奧拉灰白的臉色，他想了想：“我們最近是不是工作強度有點大？”
沒想到一下子拉開了葛奧拉的苦水罈子“小總管，確實是有點累。雖然你帶頭幹活大家也沒有特別多的怨氣，但是一直很累的話精力補充不過來，我們都上歲數了，這個節奏真的有點吃力了。而且大家好多人都有老有小的，確實需要一些私人的時間。”
“嗯，看來我補充精力用的太多都習慣了，沒有注意到普通人的壓力，有必要給他們休息時間了，不然這麼下去，機器又普及起來，就要進入工傷高發期了吧？”波魯在心中暗想。
“那你覺得，每天工作多長時間合適？”
“我們以前的工作時間雖然長，但是工作不是特別密集緊張，現在這種繃起來工作的樣子，我也說不好了。”
“這樣吧，我們先按10小時工作，每工作5個小時休息1小時，還有4個小時留給你們自己，剩下的8小時休息。我雖然著急，但是也沒打算把大家都累垮了。這個制度我先去去徵求一下普遍意見，你也問問，可以的話我們就這麼實行。”
“您可真是仁慈啊！”從他的表情看，葛奧拉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感激，但是波魯總覺得怪怪的。
“別啊，這麼說話我不習慣，老樣子就行了。機器沒問題我就先回去了！還有很多工作在等我！”
“您慢走。”
波魯腳下都趔趄了一下，感覺渾身都不自在，他如芒在背的離開了工廠區，沿著已經基本修築完成的通往礦山和石灰石礦的路基往回走。
這兩條路基基本上已經修好了，但是目前只有拖拉機在執行，畢竟這麼多的鋼軌真不是靠手工能敲出來的。等到專門的鋼軌軋製機建好，枕木一鋪，然後把鋼軌都裝上，就可以開始考慮第二臺熔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