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混賬話，林乙柒心中的無名火瞬時點燃，慍怒道：“我又哪裡惹到你了？你對我有什麼不滿直說就是了，衝這麼貴的杯子發什麼脾氣啊？”
“出去！”
方束被她吵得腦瓜仁疼，捂著太陽穴轉開椅子，擺明了不想看見她。
林乙柒盡力把所有委屈都壓在心底，黑著臉收拾好地上的咖啡杯碎片，氣沖沖地走了。走到外室，她徑直去找唐煒，讓他叫人進去再收拾一下。
唐煒注意到她手上通紅一片的燙傷，著急道：“你的手受傷了……我帶你去醫務部擦點藥吧？”
“不用了，家裡有藥，我回去找找看吧！”林乙柒說著說著鼻頭就酸了。
受委屈的時候，一個人待著自我消化還好，最怕的就是別人突然的關心，會讓她覺得更委屈。就連唐煒這種普通同事都能發現的事，方束卻視而不見，甚至連一絲餘光都不給她，這樣的枕邊人也著實讓人心寒。
“你真的沒事嗎？”唐煒實在看不下去她的雪肌上扎眼的那片紅，當下強硬地說了句，“我還是去醫務部幫你拿點藥，你先回去沖沖冷水，我給你送來。”
林乙柒沒再拒絕，與他一起走出了外室。唐煒進電梯前，被林乙柒叫住了。
她猶豫了片刻，問道：“剛才我去泡咖啡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收到什麼壞消息了？他怎麼就突然發脾氣了呢？”
唐煒不苟言笑的臉上多了幾分惶恐的神情，又很快隱去，嘴上堅決否認：“沒有！只是周檸進去了一趟，我這邊沒有報告過壞消息。”
林乙柒發了愁，小聲自言自語：“那難不成……是家裡出了事？”
“怎麼了？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你去忙你的吧！我先回去了！”
唐煒作為方束的首席助理，辦事效率果然非同凡響。他給林乙柒送藥的同時，還順帶把剛才法務部報告的反饋給了她，要她馬上傳達回法務部。
林乙柒為了遮住手臂上的紅斑，披了件披風在身上，她還是第一次坐專屬電梯直達17樓，以往為了隱瞞和方束的關係，都會費心兜轉，以後再也不用了，因為無論走到哪兒，員工見了她都會像見了方束一樣，鞠躬問好。
她走出電梯時，還沒人注意到她，直到她來到左護法的工位，詢問周檸的位置，眾人聽到聲音才抬頭捕捉到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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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以前在法務部的日子，林乙柒是人見人踩，自從方束公開宣佈她是未婚妻之後，就只回來過一次，也沒跟那些同事接觸，沒有真切地感受過什麼叫做“兩副面孔”。
現在法務部的人若是見了林乙柒，恐怕除了馮部長，沒有哪個人不想跪下求她大人不記小人過。
左護法畢恭畢敬地問：“您……您找誰？”
“周檸，那個實習生。”
“哦！您說她呀！原來她叫周檸……”左護法一臉真誠地表示，對這個實習生毫無印象。
林乙柒不免感嘆，法務部的人果然最為冷漠，平日裡大家都忙著摳合同上的標點符號，哪有心思去注意一個存在感極低的實習生。話說回來，她同為法學高才生，骨子裡也不乏冷漠因子，可她就是對這個周檸有莫名的好感。
她說話的態度比以前更加隨和：“你知道她的位置在哪兒嗎？”
左護法回頭打望了一圈，說：“我不知道，也沒看到她人，可能在茶水間給大家泡咖啡吧，您找她有事？需要我代勞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她吧！”
林乙柒以前也沒少去過茶水間，直接就找了過去。走到門口時，聽到裡面有人正在談話，她急忙剎住腳，躲在門後一聲不響地聆聽。
“那個誰，小周啊！你今天忙不忙啊？”
“我還好，可以應付得過來！”
林乙柒一下就聽出了周檸的聲音。她的聲音尤其細軟，就像她給人的感覺一樣，像一朵白糯的棉花，不管對方如何中傷她，她都說不出狠話，且耐受性極強。
林乙柒不禁懷疑，這樣的人是不是從來沒與人吵過架？
裡面那把不熟悉的聲音再次說道：“那可不行，你這是工作量不飽和！你不在實習期間好好爭取表現，怎麼留下來？”
“就是啊！”除此之外又有第二個聲音附和道，“你不努力工作，下場就會跟上一個部長助理一樣，當時她可是被總裁親自革職的，據說直到現在，丹楓市裡都還沒她訊息呢！”
周檸顯然被嚇到了，她語氣不穩地問：“那我應該做些什麼？我真的很想留在天恆，前輩們……可不可以幫幫我？”
“幫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們給你指了路，你也不一定能走得好。”
“沒錯！你可知道，現在的總裁夫人，前不久還在法務部打雜呢！現在是一朝得志，被調到總裁身邊去工作了，地位比起我們馮部長還高出一截，你想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嗎？”
周檸呆呆地點頭，那兩人對視一眼，奸計得逞，繼續糊弄她。
“其實我覺得她上位的法子，你肯定學不來，畢竟床上那些功夫，我看你十年後都比不上她。不過呢，她勤勤懇懇的工作態度，你倒是可以學學。”
“是呀！是呀！比方說，前輩們做不完的工作，你要幫著多分擔！你還是大三學生，空閒時間應該挺多的吧？不像我們，下了班還得應酬，合同審不出來就要挨批，你是實習生，大家對你的寬容度也高，所以，你要多做，多錯，才能有所成長！”
林乙柒在門後已經聽得青筋暴起，這群小人，就算你把他們踩在腳下，他們也只是表面服從，私下還是張嘴亂噴，不懂收斂。
她踩著高跟鞋走了進去，姿態如王者般高貴，那兩人見到是她，手中的咖啡杯都端不穩了。
“林……總裁夫人！您怎麼來了？”
“你們聊什麼呢？講鬼故事嗎？怎麼怕得連杯子都摔了？”
林乙柒笑容滿面，慢悠悠地走到她們跟前，直勾勾地望著她們一陣青一陣白的醜陋嘴臉，她們卻一直心虛低著頭，只有周檸反應遲鈍，這才曉得剛才在樓上鼓勵自己的竟然就是總裁夫人。
她也最問心無愧的，她坦蕩蕩地回答說：“林助理，我們在聊職場心得呢！”
林乙柒聽了哭笑不得，暫且先不管周檸這個傻瓜，專心向那兩人發難。
“你們兩個這前輩做得不錯，倒是言傳身教教會了她如何在背地裡嚼上司舌根子，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忘了提醒她，這樣做是會丟了飯碗的~”
林乙柒邊說邊摸上其中一人的臉，近距離給了她一個危險的微笑，對方看了後背直冒冷汗，又不敢躲閃。
林乙柒收回手，環著胸問：“剛才，是你們倆當中的誰，誇我功夫了得來著？”
話音剛落，其中一人立馬指控另一人：“是她！是她說的！”
被指控的那人反咬一口：“你不要血口噴人！明明是你說的，還不止說了一次！見人就說總裁夫人的壞話，我早就勸你別這麼做，會招報應的！”
林乙柒冷眼相看她們狗咬狗的戲碼，故意不表態，就是為了讓她們反目成仇，周檸竟然還在一旁勸起架來，林乙柒真是怒其不爭啊！
她注意到周檸身後那兩盤熱氣騰騰的咖啡，幾乎是整個辦公室的量。她也不嫌髒，提起飲水機下的髒水桶吩咐周檸說：“端一盤咖啡，跟我出來。”
“哦！”
周檸尾隨她走到辦公區域，林乙柒放下桶，拍了拍手大聲道：“大家先把手頭的工作放一放，我有事要說。”
眾人聽到她發話，齊刷刷站了起來，茶水間的那兩人也跟了出來。
等大家都把注意力放過來時，林乙柒拿起一杯咖啡，連杯子一起扔進了髒水桶，然後又扔第二杯，直到一杯不剩。
眾人對她的舉止表示不解，又不敢輕易吭聲。
這時林乙柒侃然正色道：“公司請你們來，不是為了培養你們泡咖啡的技術和使喚人的能耐，周檸是經過天恆重重面試百裡挑一的實習生，再讓我看到你們誰使喚她做與工作無關的事，我就請他做這間辦公室真正的雜工！”
一席話後，人人自危，下面雖然有細細簌簌的議論聲，卻沒有誰敢站出來正面反抗。
林乙柒看了眼角落裡的八卦二人組，接下來的話是故意說給她們聽的。
“還有，周檸是部長助理，只服務於馮部長，如果誰把自己的工作轉交給周檸來做，那我完全有理由判定那個人無法勝任自己的職位，天恆缺了他也無關痛癢。誰要是喜歡給她分配任務，大可以上39樓跟方總毛遂自薦，看看你有沒有能耐坐上馮部長和我的位置，到時候你再來使喚她，誰也不會有意見！”
林乙柒的話顯然威力十足，哪怕跳出她總裁未婚妻的身份，這些說辭也是站得住腳的。眾人都心中有數，有林乙柒盯著，以後再也不敢把周檸當作普通實習生那般壓榨。
而林乙柒苦心維護的周檸，這才意識到那兩位前輩“教導”她的真實意圖。她站在林乙柒的右後方，注視著她的美麗側臉，不由得看痴了。
從那一刻起，林乙柒就成了她的榜樣，因為她擁有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的智慧和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