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穎！”林乙柒奇道，“你不是在國外進修嗎？”
沈安穎在她身邊落座，朝酒侍說：“給我一杯和她一樣的。”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臉上籠罩著陰霾，林乙柒嘆了口氣，心中大致有數了。
沈安穎幹了第一杯，擦掉嘴邊滲出的酒，酸著鼻頭說：“我很後悔……要是我沒有警告身邊的人不再跟我提他，我也許……能送他一程……”
林乙柒最害怕看到女孩子哭，她不由自主地想摟住她的肩安慰一番，可轉瞬想到她那位哥哥幹過的好事，林乙柒就冷漠地在一邊看著而已。
沈安穎接連喝了四五杯，林乙柒發覺身邊關注她的人多了起來，才出手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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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怎麼說也是個影后，即使今天是素顏，也比酒吧裡百分之九十的嬌俏女孩們引人注目。
林乙柒勸她：“他的死是意外，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來了，就連我……也沒見到他最後一面。”
林乙柒垂下頭，掩飾眼裡流露出的恨意。
“他走的時候痛苦嗎？”
“喝了很多酒，你說呢？”林乙柒的語氣變得尖利起來，話鋒急轉，“你知道方束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我一回國就去看望嶽言，然後就來找你了。”
“你沒跟家裡人聯絡？”
“沒，他們不知道我回來。而且我走的時候跟他們說，不要打擾我學習，所以他們也沒有聯絡過我。”沈安穎側頭看著她說，“你都找不到我哥，我怎麼可能知道。”
林乙柒心想這是個好機會，她慫恿沈安穎：“你幫我打個電話給他，我們都喝了酒，讓他來接。”
沈安穎沒有懷疑，當即拿出手機打給方束，然而連續打了三通，都是無人接聽。
“可能手機沒電了吧！”沈安穎意興索然，背起包準備離開，“走吧，我們打車回家。”
林乙柒甩開她抓著自己的手，儘量保持友好的態度，“我還有事，你自己回去小心。”
說完，她就搶在沈安穎前面走了出去，然後躲在角落裡，等到確認沈安穎上車，她記下車牌號發給了方卓意。
之所以不與她同行，是不想她知道自己撒了謊，嶽明朗的公寓就在隔壁街，步行幾分鐘就到。
林乙柒晃悠在深冬的街頭，寒風揚起她的發，吹醒了酒。
她知道沈安穎跟方束是完全不同的人，也知道自己不該遷怒於她，但是她做不到，再像從前一樣笑對方家人。
第二天睡醒了，她又背上書包回到學校。
嶽言的事沒有進展，她只能轉移注意力到學習上，才不至於又陷入迴圈的傷痛之中。
還好，準備出國讓她忙了起來，她把非本專業的法學課本都翻了一通，有老師上課就去聽，沒有就待在圖書館準備托福考試。
林乙柒咬著牛奶的吸管，眼睛定在書上動也不動，一分鐘就看完一頁，書頁翻動的聲音，吵到了隔壁男同學。
男同學原本想說她兩句，結果看到這位分不清是學姐還是學妹的絕美側臉，醞釀許久的撕/逼情緒一鬨而散。
“嘿！”
突然有人拍了林乙柒的肩，這一聲沒嚇到她，倒把旁邊的男同學嚇到了。
林乙柒抬頭望去，笑道：“你怎麼回來了？”
“寫期末論文，回來翻本書……”代粒粒猛地住口，感到附近有一束目光，把她看得很不自在。
她順著望去，發現是林乙柒旁邊的男同學，她認出他是16屆的學弟，兩人曾在法學社團見過一面。
代粒粒主動招呼道：“咦？你也在啊！”
男同學像被老師點名一樣，立刻緊張地站起來：“代……代學姐好！”
“哈哈！”代粒粒小聲爆笑，“女神，小學弟看到你都結巴了！”
林乙柒無奈道：“明明是被你嚇結巴的！”
男同學乖巧地搓手，臉紅得跟缺氧似的，他不敢表達出心中的疑慮：能讓法學院大學霸代粒粒稱為“女神”的人，到底是誰？
結果代粒粒自己就迫不及待跟他炫耀：“來！學弟，看清楚了，這位，就是眾安法學院的傳說，司考最高成績保持者，林大女神！”
男同學徹底傻了，看來自己覬覦了不該覬覦的人，這輩子註定只能仰望她。
林乙柒難為情地推了代粒粒一把，“瞎吹什麼牛？小聲點，這是圖書館！”
“幹嘛？自己考的分還不準別人說了？”代粒粒癟了癟嘴，使個威嚴的眼神給男同學，男同學就立馬收拾好書包讓位。
“代學姐你這邊坐！”
林乙柒哭笑不得，代粒粒好好的學霸人設不要，居然當起了欺壓學弟的惡霸。
林乙柒吐槽道：“代同學，你脅迫他人讓位，不太好吧？”
代粒粒才不管那麼多，趁著板凳還熱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來找你要本書，拿了就走。”
“什麼書？”
“《美國憲政歷程》，聽管理員說被你借走了。”
林乙柒想了想，自己前天好像確實借了一摞書，“應該在書包裡，你自己找吧！”
代粒粒抱起地上的書包掂了下，噓聲驚呼：“哇，你這是背了一袋知識炸彈吧！怎麼全是美國的書？”
“準備去那邊留學。”
代粒粒找書的手頓了下，心情驟然失落，“你要走啊？”
“嗯！”林乙柒專注在書本上，隨口補充道，“明年春季入學。”
代粒粒嘟著嘴把所有書抱出來，準備把她的書全都偷走，懲罰她居然這麼大的事都不事先告知，認為林乙柒根本沒把她當朋友。
書拿出來後，她偶然看到放在最底下的一個密封袋，裡面還裝著一個空玻璃瓶。
她疑惑道：“女神，你怎麼也有這個？”
林乙柒湊過去一看，才發現那是證物，她保持鎮定，從代粒粒手裡把東西搶了回來。
“聽你剛才的語氣，你見過這個東西？”
代粒粒捂嘴竊笑，“我在我弟的抽屜裡見過這種瓶子，那小子，居然敢偷藏情書，後來我又在他的相簿裡找到那個女孩的照片，眼光還不錯，我猜是兩情相悅！姐姐我都沒早戀過，他還……”
“等等！你剛說什麼？情書？”
“是啊！你不知道嗎？最近中學裡可流行這個了，叫什麼……秘密告白瓶？哎，總之就是這瓶子裡裝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可以寫字，但是！一定要用手心把紙條焐熱，字才能顯現出來。嘖嘖，現在的中學生，太會玩兒了！”
林乙柒捏著手中的瓶子，若有所思。
代粒粒壞笑著抖抖眉，八卦道：“女神，這是哪個小弟弟送給你的啊？成年了嗎？”
林乙柒蹭地站起來，飛快收拾東西，“我還有事要先走，書你全部拿走，我都看完了。”
她一邊往外跑一邊給嶽明朗打電話，留下代粒粒在原地凌亂。
林乙柒越發覺得，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連上天都要幫她為嶽言正名。
上一次和嶽明朗討論案情的時候，兩人就有轉移調查目標的打算，因為方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不能繼續坐以待斃。
嶽言給林乙柒託去的夢中，提到了戴口罩的醫生，既然保險箱都是真的，那麼這個醫生很有可能也是真的。
但是，他們查過醫院的記錄，嶽言去世前的那段時間，根本沒人進過ICU病房，這也是判定嶽言自殺的鐵證。
如果沒有人對嶽言的死產生懷疑，就不會有人把錄像帶拿去檢驗，更不會發現嶽言死亡前十分鐘的錄影都被覆蓋了，那時醫院走動的人少得可憐，所以覆蓋得很完美，唯一的漏洞，是放在飲水機上的空紙杯。
林乙柒親眼看到，僅僅0.1秒的時間，杯子就被轉了面，對著鏡頭的那面，從空白變成醫院商標。
他們不可能再找到口罩醫生的視像，但是今天卻得到了意外之喜，只要找到這個裝著氰化鉀的瓶子的買主，就能揪出兇手！
嶽明朗昨天飛去芮城追查氰化鉀的來源。由於氰化物的毒性強烈，一直名列最嚴格管制的物品目錄，購買和使用都被嚴格監控，氰化物在工業上的作用正在被取代，目前國內只有芮城的一家企業還在合法生產。
林乙柒告訴他這邊有了新的眉目，可嶽明朗那邊卻不順利，所以她讓嶽明朗先別急著回程，等她這邊有訊息了再說。
林乙柒從街邊買了張丹楓市區的地圖，以七院為中心，覆蓋半徑10公里的範圍，把這片區裡的學校一一圈出，然後逐家詢問。
這類受學生追捧的小物件，通常在學校門口的精品店可以買到，林乙柒去問過一兩家之後，證明自己的猜測完全正確。
只不過，最近秘密告白瓶賣得太火爆了，很多小店大批走貨，問十家有八家缺貨。
林乙柒還得知，瓶子一共有五種風格款式，廠家輪番出廠，賣家每次都只能拿回一批相同圖案的瓶子，並且賣家拿貨還要排號。
天色漸晚，林乙柒來到市重點中學的門口，大批初中生高中生都出來覓食，林乙柒穿越人群，走進一家書店。
“老闆，麻煩問一下，你這兒有賣過這個樣式的瓶子嗎？”
書店老闆推了推眼鏡，從開心消消樂裡抬起頭來瞄了一眼。
還沒等他開口，旁邊突然衝出個小孩來，指著林乙柒的瓶子說：“老闆！你騙我！你不是說這個賣完了嗎？怎麼她就有？”
老闆笑著安撫道：“同學，這個是人家早就買走的，又不是我剛賣出去的！”
小孩悻悻然離開，老闆拿過來細看，瓶子上的木塞標有生產編碼，他想了想，問：“欸？這瓶子怎麼會在你手裡？”
林乙柒展笑：“老闆，你的意思是這是你賣出去的？”
“當然，這個款我只拿到過一回，一擺出來就被搶完了。而且這個編號，我印象還挺深！我清理倉庫的時候，翻到一個漏網之魚，就是這個。”
“能不能告訴我，是誰買的？求求你了，這對我很重要！”
老闆打量了她一眼，覺得她也不像壞人，就坦言：“是個大老爺們，年紀跟我差不多，說是買來送給女兒的。不過，他女兒好像很討厭他，那天在學校門口兩人就吵起來了，女兒小小年紀，說話口不擇言吶！那天回家我還跟我媳婦兒聊起這事兒，不然我也記不了這麼清楚，後來每回那個女娃娃到我店裡來，我都不給她打折。”
“老闆，你認得那個女孩？”
“認得！認得！天天豪車接送，買雜誌都是五本起買，家裡有錢。”
“那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哪個年級的嗎？”
“這就不知道了，你問這個幹什麼？”
“呃……是這樣，買這個瓶子的是我爸爸，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跟了爸爸，妹妹跟了媽媽，爸爸不許我找她，但我很想見她，看看她長得和我像不像……”
老闆聽後立即卸下防備，全盤托出：“哦！~原來還是這麼回事啊！那好辦，再過三個小時，她就下晚自習了，到時候我指給你看！”
“好！謝謝老闆！真的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