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宴請,受邀賓客帶親近之人前來是有的。
比如今兒來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石夫人,就是帶了家中嫡出的二房弟妹和侄女,可像現在這姍姍來遲的京衛鎮撫姚夫人帶了不相關的人來,倒是少見了。
琇瑩遠遠看著李夫人那溫婉卻又有著經歷風霜的面容,一時震驚,失了反應。
馮氏倒也一眼認出人來了,想這婦人就是那日女兒出手相幫的李夫人,緊接著就是想到李慶昭送來東西被退的事。
她心底掠過疑惑,為什麼李夫人會出現在這裡?
上回退了禮物難道不明顯?
是李家非要打什麼主意不成?
不怪馮氏多心,以往她也沒少見想盡辦法貼上護國公府的人。
馮氏心頭對李夫人就有了不悅,只是面上不會表現出來,親親熱熱去迎那姚夫人,也想看看這李夫人到底是要做什麼。
李夫人見到雍容華貴的馮氏時也認出來了,知道這就是那位侯夫人,心情更加緊張,也越發拘束,手都不知道要往哪兒擺才好。
姚夫人這邊已和馮氏見過禮,就直接拉了李夫人給引見:“這是同我住一個衚衕的李夫人,我前兒手癢癢了,想打葉子牌,就拉了她來湊數。她是個不會打牌的,硬叫我拉著,還輸了不少。我這啊心裡過意不去,又聽聞她是個愛花的,就借你的光還個人情,將人拉來賞花了!到了侯府門口還把人嚇得,險些就要退回去。”
京衛鎮撫是個從五品的官,官不大,卻是皇帝身邊的親信,是世襲的官職,地位非凡。京中多的是人官員都想與之結交的,馮氏是在姑娘家時與姚夫人認識的,倒也還算是有份情宜的。
馮氏一聽原由,再看李夫人紅著臉朝自己行禮,眼神慌亂,是十分窘迫與拘束。是十分難堪不自在的樣子,與那日在胭脂鋪裡是一個樣子。
——原是她想多了。
馮氏意識到自己是先入為主了,倒是冤枉人了。
馮氏便也朝李夫人溫和的笑:“不過是些常見的花兒,李夫人莫見笑就是。”
“謝謝侯夫人,能見到侯府裡的花,就是妾身極大的榮幸了。”李夫人憋紅了臉,磕磕絆絆說了幾句場面話。說完又極忐忑,也不知道自己這話說沒說好,一時間更無措了。
馮氏見著只在心感嘆這真是位老實人,說個話都膽驚受怕的。
姚夫人此時又笑道:“李夫人兒子如今是在翰林院呢,估計快要高升了,是上屆的探花郎,真真是玉一般的公子,學識也是極好的!”
李慶昭的名聲,在場人的都知道的,馮氏也就順著話誇了幾句。李夫人還是紅著張臉,低著頭忙道不敢。
琇瑩正在一群官小姐中,小姑娘們聽到這邊說話,也都小聲議論開來。
“這位翰林院的李大人我也聽說過呢,上回遊街我就見了,確實是一表人才。”
“上回我沒有眼福,被拘在家裡的,是真的長得那麼好?”
“要我說,沒有與他同科的狀元郎好。那位狀元郎沈大人如今在刑部呢,也是極出色的人,我兩人都瞧過。”
“瞧你說的,又不光你一人瞧見,我倒覺得沈大人太過冷清了,面無表情的。哪裡有李大人看著溫和好相處。”
“你們這樣說,一會欣愉要為沈大人抱不平了。欣愉可是極崇拜沈大人的,還花了大力氣尋了沈大人親筆提的一個扇面呢!”
一群小姑娘霎時就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她們之間本就是相熟悉的,幾家間也算是扭在一股繩上,彼此都是閨中好友,又是武將世家沒有文官娘姑家那種小心矜持。
大家熱熱鬧鬧的討論,那位叫欣愉的被打趣得臉紅,抬手就要去掐拿自個取笑的小姐,兩人鬧作一團。
琇瑩和蕭灩兩人聽著都有種微妙的情緒。
沈君笑兩人都熟悉,蕭灩聽到有人居然崇拜他,簡直不可思議,那個大冰砣有什麼好崇拜的!而琇瑩是習慣別人討論沈君笑的,還有李慶昭,前世她聽過不少,但此時見到那被打趣的姑娘臉頰嫣紅,心頭莫名憋悶。
奇怪了,有人喜歡三叔父,她怎麼有種莫名的情緒,還叫她品咂不出滋味。
總之是喜憂半摻,莫名的難過。
琇瑩長長的眼睫便垂了下去,將眼中的情緒遮掩起來,繼續和這些小姑娘們說話玩笑。周嫻聽著她們打鬧,眼底是不屑,想著那些酸腐的文官有什麼的,哪及威武的馮修皓一分!
周家其它姑娘都是庶出的,倒聽得有滋有味,她們見慣了家裡威嚴的兄長,倒覺得文官清俊儒雅,確實與武官家的公子少爺們都不一樣。
很快戲就開唱了,是一出長生殿,內容其實是改編於前朝自古罕有的“帝妃之戀”,說著帝王有情,又是作者借離合之情,寫興亡之感的一齣戲。
琇瑩以前也聽過的,沒什麼太大感觸,側頭一看,除了蕭灩在百無聊賴的磕著瓜子外,其它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兩人就視線撞到一塊兒,心照不宣的一笑,隨後便偷偷找了個藉口離席躲邊上說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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琇瑩帶著她走到花園間修的鵝卵石小道上,邊上種著桂花,還有供小歇的石桌石凳子。從這小道一回頭,就又是戲臺子,倒也不算遠,馮氏也瞧見她躲開了只是笑笑,任由兩人頑去。
不想,琇瑩在等芷兒去拿坐墊的時候見到家的小丫頭正引著李夫人從小道上過。
是李夫人緊張喝多了水,這會要去如廁。
和人撞了個正,先前躲著不想上前的琇瑩也沒有辦法,只能朝她屈膝見禮。李夫人也覺得自己來得不是那麼回事,亦擔心叫人輕看,忙回一禮,低著頭快步離開。
琇瑩看著她的倉惶的背影百感交集,若沒有李慶昭,她想自己一定也會十分敬重這位婦人的。
蕭灩見她神色複雜望著前邊,就去拉了她手:“窈窈,出什麼神呢,我跟你說哦。見才我聽到了說是陶家小姐一直就喜歡你兄長!”
蕭灩聲音清脆,又沒有故意遮掩,李夫人自然是聽見了,當即也是腳下一頓。
——窈窈?原來上回出手相救的小姑娘名喚這個,還真是好聽。
李夫人也只是心中閃過感嘆,便沒再多想,只想著怎麼早些離開才是,她實在是不自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