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笑被請到馬車上時還有些懵,再掃一眼,空空的車廂就只得琇瑩一人,從簾子的縫隙看見馮氏是去了前面一輛車。
那是馮氏著人臨時添的。
“——窈窈?”他不太確定的喊了小姑娘一聲,“這樣沒有問題?”
琇瑩見他似忐忑的樣子,木著臉:“您若覺得有問題,您就下去吧。”
沈君笑這才猛然回神。他不過是心虛,被周振夫妻同意這種單獨留空間的舉動嚇著了,也可以說是受寵若驚。
他忙道:“哪有,只是怕給侯爺和夫人添麻煩了。”
琇瑩聞言輕哼,撇過頭去。
馬車這就開始啟程,嘚嘚馬蹄聲傳來,沈君笑頭一回覺得那雜亂的聲音動聽。
……只是小姑娘不太想理地自己的樣子。
這還在生氣呢?
“窈窈身體好些了嗎?”少年輕聲問,不動聲色換了位置,就那麼坐在她邊上。
照入車內的一串光線正好打在她眼眸上,長長的睫毛鴉羽般濃密,顫動間,有陽光似水在上方輕淌。
沈君笑望著那雙清淨帶著些許怒意的眼眸,只覺得這是他在世間看過最好的,唇角亦不正覺帶了笑,目光灼灼凝視著她。
他面對的正好是琇瑩轉臉那側,她與他的目光一下就撞個正著。
琇瑩心間一驚,旋即為他的專注凝視而臉發燙。
小日子的糗事她都快忘記了,他怎麼又提起來!
好在車廂內光線暗一些,估計是看不出她細微的情緒來,她輕咳一聲,瞥開視線說:“好些了。”
沈君笑聞言嘴角揚起的弧度更高了,聲音溫柔:“窈窈還在生氣嗎?為我上回失約的事。”
琇瑩從來不知道沈君笑是這麼不會聊天的,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那顆準備好好和他想處的心一下就燥動起來,情緒轉間,眼神也變得兇巴巴的。像頭被激怒的小狼,眼裡都能冒出綠光來。
沈君笑被她那麼一看,先是一怔,旋即卻又是笑著抬手,輕輕揉她的發:“那日我確實是有要事,這才失約了,窈窈別生氣了好嗎?”
是啊,可不是有事嘛,還是緊要事,陪姑娘的緊要事!琇瑩腹誹間真是要被他氣炸,對著他那張雲淡風輕的臉,首回想抓花它。
讓它那麼吸引姑娘家的目光!
她忍了忍,卻是忍不住,酸味都快從心頭冒到喉嚨裡了!她面無表情的,決定不忍了:“您直接告訴我當日是要陪心上人就是,何必遮遮掩掩呢?還哄我孃親,說您沒有心上人!”
此話一出,沈君笑先是聞到能將車廂都淹了的酸味,然後是怔愣。
——什麼心上人?
“我見了誰?”
琇瑩見他疑惑茫然的表情,心間更是來氣,她怎麼沒發現三叔父那麼能裝呢?!
她氣得直接站起身要坐到對面去,沈君笑要去拉她時已經來不及,望著只輕碰到她衣角的指尖,劍眉擰成一團。
“——窈窈,你是在說什麼心上人?”
他心上人就在眼前呢,他還用上別的地方見去?!
“您不想說就別說了吧。”琇瑩是那種越生氣面上卻是越顯不出來的,此時涼涼一句,神色淡淡然的。
左右她見著了,眼見為實!而且她也確實沒資格和立場去逼問什麼。
想著,琇瑩沒來由的覺得委屈。三叔父居然會瞞著她。
真的當她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嗎?
沈君笑越聽越不對勁,也板起了臉來,神色極嚴肅:“窈窈,我們好好話說,你究竟在說什麼心上人。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沒有誤會!”琇瑩深吸口氣,那就好好說吧,她知道自己的喜歡不可能,但也不能因為這事就一直悶著生氣。
她不想自己因此就遠離了沈君笑。
她強忍著心裡難過說:“三叔父,我看到了。那日你在離南城門不遠的地方,和你的心上人,一位穿著淺綠色衣裙的姑娘,你扶著人家上了轎子,還站在邊上和人不捨說了很久的話。”
南城門,淺綠色衣裙的姑娘,還扶人上了轎子?!
沈君笑在大腦裡找了一圈回憶,終於記起事情來。他在回憶中定定凝視著小姑娘,目光一錯不錯的,反倒將琇瑩看得一陣心慌。
可她轉念又一想,她慌什麼,她又沒說錯。
就又補了句:“不但是我,孃親也看見了。”
看他還想不想抵賴。
沈君笑仍盯著她瞧,腦海中出現了一幅丈夫在外犯了錯被妻子逼問的戲碼,他眼前的小姑娘可不就是像那妻子一樣嘛,如今可不就正是在逼問他。
這醋味……真酸啊。
沈君笑想著錯愕的眼神慢慢化柔和下來,心間是為小姑娘這種誤會甜蜜,卻又沒忍住,不小心笑了出聲。旋即是笑得不能自已,忙抬了寬袖掩面,不讓小姑娘看到自己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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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是……她居然是為了這事氣了幾天,他還道自己有公事失約,她怎麼會不理解。原因居然是出在這裡。
少年笑得肩膀都在劇烈顫抖。
琇瑩卻是被他笑得臉都發青,手指也在發抖。
——他又笑!!
那天她出糗他也笑,現在說破他為什麼失約,他也笑!
她再也忍不住脾氣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大膽,摘下腰間的荷包直接就朝他砸了過去。
軟軟的東西帶著力道砸中少年袖袍,失笑的人終於平靜下來,低頭就見到落在腳邊的繡蓮荷包,再抬頭就是看到小姑娘漲紅的臉,還有要吃了他的一樣的兇狠眼神。
他的乖乖,這都氣到敢拿東西砸人了。
他也知道自己失態了,但一想到琇瑩因此而沾酸,他就止不住歡喜,實在有些不能控制。誰也不能理解他經歷絕望,卻又再迎來曙光的心情。
他以為自己會因為對琇瑩的感情而陰暗一輩子,可是她給了他救贖,用她的一顆心,將陷入絕望的他拉向光明。
她就像他的新生,使得他明白,他的重來這世,是有意義的!
她的存在,解開了他心中不得掙脫的枷鎖。
“——窈窈。”沈君笑斂了笑容,輕輕喊了聲,彎腰拾起那落在地毯間的荷包。
他走上前,就那麼單膝在地,慢條斯理為正生氣的小姑娘戴好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