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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夜變

京中大營大帳內,燈滅了,李度念躺在行軍床上,枕邊放一把寶劍,一副枕戈待旦隨時跳起來出發迎敵的臨戰狀態。

不遠處另一張行軍床上躺著溫清秀。

溫清秀翻來覆去睡不著,聽那邊,李度念靜悄悄無聲音,溫清秀乾脆坐起來,“哎,還真能睡得著啊?局勢這樣微妙,你居然沒事人一樣能吃飯能睡覺,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李度念自然醒著,卻不翻身,“不睡不吃把自己折磨而死?有那必要嗎?家國大事嘛,自有肉食者謀,你我這樣吃軍糧的小兵小將,說白了就是朝廷養的工具,哪裡需要放出去攻擊哪裡,不需要的時候就關起來養著。除此之外,就不用你我多想了,想多了也沒用,人微言輕,沒人聽我們的。”

溫清秀吐舌頭,“乖乖,這還是東涼國堂堂京中大營都監說的話嗎?怎麼感覺你越來越頹廢了呀,一副不思進取的樣子,虧你還肩負著十幾萬大軍的指揮重擔呢。”

李度念苦笑,“眼前大局你跟我一樣清楚,陛下說打,咱就出發,陛下不發話,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國土淪喪,黎民塗炭。我們龜縮在這裡吃飯睡覺,被世人唾罵。”

溫清秀想了想,嘆一口氣,“唉,其實道理我也都懂,我只是心裡煩悶,渾身不得勁兒,想找個人說說話兒,解解心裡的苦悶而已。再說,你今天不是出去了嗎,難道沒聽到最新的動向?”

李度念今天確實出去了,回來卻隻字不提所聞所見,溫清秀等了一個下午,等得不耐煩了,只能主動追問。

李度念無聲地輕笑:“沒什麼新的進展,還那樣——”

頓了頓,忽然問:“如果,陛下派你去清州府走一趟,請白將軍出山,你可有膽量去?”

溫清秀呆了,深感意外。

“一點都不意外。”李度念分析,“剛聽到大家都在悄悄傳播這樣的話,我也很吃驚,東涼國朝堂上下文武百官大臣何止幾百上千,哪裡輪得上你一個無名書生擔任這樣的重擔——但是細細思量,確實又很有道理。你是千里迢迢從西南邊防帶回摩羅進犯戰訊的兵丁,又是親身駐守過邊哨的甲子兵,又是兵士中難得的讀書人,所以,據坊間猜測,陛下很有可能派你去三請白元帥。”

溫清秀沉吟許久,還是覺得這事太突然。

李度念追問:“前去二請白元帥的劉駙馬和梅內侍狼狽而歸,陛下臉上掛不住,按道理他早該下令重罰白將軍了,但是遲遲沒有下文,說明陛下心裡並未真正怪罪白將軍,接下來他還要再派人去請,尤其是軟玉賄賂案公然曝光,據說尹左相極力攛掇陛下問罪白將軍,但陛下還是遲遲不肯做出決定,再次說明陛下還是打算重新啟用白將軍的。只是陛下臉上掛不住,短時間要他再次派人三請白將軍,他得先過了自己心裡那道坎兒——”

溫清秀插嘴:“真要能做出三請白老將軍的舉動,那倒是明君良將之間的一段佳話了,都可以寫進史冊流傳千古了。大大地體現了我東涼國皇帝陛下的大肚能容不計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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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度念笑了,“又開始掉書袋了不是?什麼史冊呀千古呀,這些話你真要是見到陛下倒可以大大地說上一段,陛下也愛聽。至於你我兩個人之間,就不要這麼雲裡霧裡地虛偽了,什麼明君良將,什麼知遇之恩,什麼寬宏大度,明眼人誰看不出實質呢,正禧皇帝能這樣做,完全是被逼無奈,如今東涼國可以說是外憂內患呀,摩羅國侵犯國土遲遲不退,西南大營那裡只能龜縮原地鎮守自己所輻射範圍,沒有本事趕赴靈州增援禦敵,前面先後四次派兵,都根本沒能打進靈州地界就被摩羅大軍迎頭打得沒有招架之力,乖乖逃了回來。現在舉國上下,能真正扛起帥旗抵禦外敵保東涼國江山不倒的,也就只有白老將軍一人。而白老將軍也正是點中了陛下的死穴所在,所以才有底氣遲遲不肯出山。”

溫清秀眨巴著眼睛望著眼前的黑暗,悄悄吸一口氣涼氣,喃喃唸叨:“我的個乖乖,原來,這麼複雜啊,那真要派我去清州府,是不是很危險呢,萬一白老將軍繼續擺架子不肯出山,一怒之下把溫某的某條胳膊也給剁掉,豈不是很悲催?我又不是什麼劉駙馬什麼梅內侍,我一個無名小卒,估計就是把小命搭進去也沒人在意的。”

李度念被他逗笑了,“這個你大可以放心。白老將軍絕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霸道之人。相反,他很愛惜你這樣識文斷字的兵,他說這樣的兵要比一般大老粗有本事有頭腦,也是可以培養成棟梁之才的人。我自己就因為這一點,才被他老人家親手從普通小兵培養長大。你不知道,很多兵都以這輩子能親眼見到白帥為榮,只要能得到他的親切關懷照顧,那更是一輩子都銘記的談資。白帥從最初的白老將軍升任為元帥後,一些老部下還是捨不得改口,一直親熱地喊他白老將軍,好像只有這樣喊,更顯得出和白老將軍關係的親厚。白老將軍帶兵嚴格,甚至苛刻,但奇怪得很,最後從他手裡走出的人,沒有一個人怨恨他的苛刻和嚴格,相反,大家都很感激。他讓我們一個個大頭兵變成了身經百戰愈戰愈勇的好將士,他對兵士的第一個要求,不是殺敵,而是保命,他掛在嘴上的口頭禪就是作為一個兵,不能保護自己的性命,就不是一個好兵。命不是自己的,而是大家的,國家,百姓,父母,親人,兒女,最後才輪到自己。所以誰都死不起,誰都不能死。所以,戰場上如果實在寡不敵眾,可以投降,但是投降只為保命,不能出賣我方軍情。”

溫清秀聽得有點入迷,又覺得不可思議,“這白老將軍可真是有意思。可我還是覺得有點像天書,他愛兵,擅長帶兵,但是這保命比打仗重要,寧可投降也不送命,這說法倒是新鮮。難道就不怕養成大家好逸惡勞的懶病?也不怕兩兵對陣對我不利的時候大家都呼啦啦投降?”

李度念終於翻個身,笑:“如果一般人帶兵,以這樣的觀點做要求,那肯定帶出一幫慫*包蛋,但在白老將軍手下這一切不是問題。他熟讀兵書,又把東涼國九個州每個地方的山川河流地形地勢爛熟於心,他能靈活運用兵書兵法,那種靈巧,絕對叫你看了不得不服。另外,他總是衝在每次爭戰的最前沿,有一次,兩軍剛剛列開陣營,一個牽馬的小兵昏頭昏腦衝進了對方陣營,為了救他,白老將軍帶頭第一個衝進敵方陣營,全身上下被扎了六七根羽毛箭,最深的一根沒入背後半尺,拔出來黑血淌了一小碗,那次差點要了將軍的命。但是他活過來之後半句都沒有抱怨那個小兵。”

溫清秀眼裡心裡不由得充滿了嚮往,“那就真是愛兵如子了——溫某現在真想親眼見見白老將軍,但不知道陛下會不會真的能把這趟差事派給我呢?”

李度念剛要勸他不要著急,既然京中有這樣的風聲在流傳,說明陛下確實已經在往這個方向考慮了。你只要靜等就是。

這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在靜夜裡腳步雜沓,十分驚心。

李度念首先翻下床,手裡提著寶劍奔向門口。

溫清秀跟著下地,嘴裡唸叨:“不會是陛下連夜派人來找我,真的要讓我去清州府了?”

帳門一開,門外已經黑壓壓立了幾個人,竟然是宮裡來的,內侍扯著難聽的假聲嗓子喊:“著李度念挑選一對強壯幹練兵丁,迅速配合尹左相,前往清州府走一趟。”

溫清秀的歡喜凝固在心裡,難道,陛下不派自己跑腿兒?坊間的流傳都是無稽之談,李度念的分析也是沒根沒據?

李度念強壓著最初的驚詫,迅速無聲地去挑揀人選,同時心裡極速飛轉,分析揣摩著這突然而來的情況,似乎聞到空氣裡有了危險的氣息。

陛下沒有派溫清秀前往清州府三請白老將軍,而是直接派自己這個京中大營的督監去,還帶這麼多人,難道一個聖旨需要這多人去護送?那這樣做目的何在?

難道……不是去請人出山,而是……執行命令……滅門?

李度念被自己的猜想嚇傻了,腦子裡嗡嗡嗡叫著,似乎要爆裂開來。

他忍著,臨走給溫清秀點頭,“管好嘴,管好腿,吃飯睡覺之外多帶大夥兒練練臨陣殺敵的本事吧,別的事情等我歸來再提。”

他神色從來沒有這樣嚴肅過,溫清秀看了心裡很吃驚,但是知道不能多問,強忍著好奇和不解看著李度念帶著精心挑選的二十個兵丁跟隨宮裡的內侍走了。

人群走出轅門,消失不見了,溫清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看樣子情勢不好啊——難道白老將軍要有什麼災難?”

他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內幕,他不敢想了,也不敢耽擱,跟副將要了一匹良馬,出轅門騎上就走,很快出了京城踏上官道,他一刻也不敢耽誤,快馬加鞭,一路向著清州府狂奔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