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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不眠

正月十二這一夜,柳府有一半的人一夜難眠。

謝玉林很快被連夜請來了,他再也顧不得少女閨房避嫌,被直接帶進柳顏臥室,坐在炕前帷帳邊摸了摸柳顏胳膊,少女的胳膊硬挺挺的,玉肌冰涼,雪骨凝寒,哪裡還有生的氣息?他又起身檢視口鼻,試探呼吸,試著施救。

柳丁茂和大太太雙雙守在邊上,等謝玉林終於診察完畢,“謝先生,還有救嗎?你一定得施展絕世醫技救她一命啊——”柳丁茂的聲音在顫抖,在懇求。

這可能是他第一次這麼關心這個庶出的女兒。

他們看到謝玉林木然地搖了搖頭,“柳老爺,真的沒救了,發現的太遲了。在下盡力了,可實在回天乏術。”

張氏本來呆呆趴在女兒腳底,一聽這話立時撲過來一把死死攥住了謝玉林胳膊,聲嘶力竭地大哭,懇求他再努力,一定要救活她女兒,她只有這一個女兒,不能死。

這女人痰迷心竅,被噩耗完全急傻了,拖著謝玉林不放,哭成了一團軟泥。

陳氏喝命僕婦上來一陣拉扯,才掰開了張氏的手。

張氏撲上炕去,抱住女兒身子哭得肝腸寸斷。

倒是一些僕婦還算清醒,忙忙地幫柳顏擦拭身子,七手八腳換上了新衣新褲新鞋襪,然後從炕上搬下來,停放在地下,屋子裡這才了一停靈致哀的氛圍。

陳氏吩咐劉管家一大早就去棺材鋪定一口棺材來。

劉管家連夜安排第二天需要進行的採買燭火、香紙、出殯等事宜。

人既然死了,大夫也就沒有繼續留著的必要。謝玉林連夜要離開,陳氏趕在柳丁茂前頭一步,“謝先生。還有些事情得麻煩你,這裡人多不便,還是去老爺的花廳坐吧。”

謝玉林一看這形勢,也不推辭,乾脆利落就跟上走,三個人進了大廳旁的花廳,這是柳老爺接見關係比較親近之客的地方。坐著喝喝茶,清談一番,尤其夏季花開的時候。窗外廊簷下襬滿了花草,是極為愜意清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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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哪有喝茶的心思,氣氛十分壓抑。

謝玉林是陳氏表親,又是多年來行走於柳府的大夫。有時候關係遠超過了一般的大夫和一個表親。

謝玉林知道這兩口子想聽什麼話。所以一落座就開門見山,告訴他們,據自己診斷,柳姐是突然染病而亡,是暴病,病因不明。

柳老爺沉吟良久,搖搖頭,神色哀哀。“在我眾多姑娘中,就這個顏兒極為聰慧。唸書識字遠遠超過幾個姐妹,如今學識修養更是超出了其他孩子,所以我才將她許配張翰林家,本來盼著她嫁過去了,好好伺候張翰林,造化好的話,早日得個一兒半女,在翰林府裡立住腳跟,站穩當了,適當的時候對我們柳府也能幫襯提攜一把,唉,誰知道這孩子這般福薄,竟然沒等到這一天。”

一顆清瘦的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激烈。

其實他的話暴露了他內心的想法,真正遺憾的不是這個女兒的暴病離世,而是她這一死,翰林府這門親事可是要告吹了,柳府苦心經營的一步棋,好不容易要走通了,確沒料到會在這裡忽然被告知此路不通,堵死了。

柳丁茂有些事情沒有刻意隱瞞這位表親,但是謝玉林為人乖覺,這些已經牽扯到人家的家事了,他不會輕易插嘴,只是靜靜聽著。

陳氏聽老爺言語之中把柳顏誇得賽過了一朵花,頓時心頭有些不舒服,只是人已經死了,現在再貶低,好像有些不合身份,只能默默坐著。

茶水吃了一杯又一杯,杯中早就淡得沒一絲茶味了。

丫環上來換燒完的蠟燭,柳丁茂起身,“大家歇息吧,人死不能復生,苦惱也沒有用啊。”

陳氏剛回屋,那柳萬本來已經入睡,隔牆傳來張氏的夜哭聲音,驚得他張狂起來,竟然又發了病,鬧了好一會兒,直到疲倦不堪才哄睡下了。

雙鶴苑裡,三姨太可能是最後一個聽到柳顏暴死訊息的姨太太,她本來站在高高的繡架下面,捏著一枚號繡花針剛要對著一對彩蝶的翅膀刺下針去,驟然聽聞好舌的老媽子完這一噩耗,三姨太右手一抖,砰一聲脆響,緊繃繃的白綾被尖利的針尖刺破,扎進了另一邊等待扯針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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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入很深,等她把手慢騰騰收回來,血已經順著指尖冒出一大朵,像一朵花兒盛開。

“哎呀姨太太刺傷自己了!”老媽子驚呼。

三姨太揮揮手,制止了老媽子的大驚怪,蘭蕊早在一邊送上一方雪白帕子捂在指頭上,很快殷紅的血滲透出來,在那雪白底色上繪出了一片淡紅的水墨畫作。

“這麼來,我那紅嫁衣,她是沒機會穿上了?”

三姨太淡淡地問。

老媽子搖頭,“謝先生都了,沒救了,發現得太遲了。”

三姨太抬頭,窗外是姣好的明月,正月十二的夜,月將圓,世界將迎來新一輪的花好月圓,然而……她忽然輕輕嘆一口氣,懶懶地收了繡線,“睡吧,忽然沒心思繡了。”

蘭蕊不敢多問半句,輕輕扶了三姨太爬上炕去。

半夜時分,蘭蕊被一種熟悉的嘭嘭聲從睡夢裡喚醒,睜眼去看,朦朧中窗前有個身影對月獨坐,嚇得蘭蕊一骨碌爬起來,藉著月色去看,炕上被窩裡空蕩蕩的,坐在視窗的正是三姨太,她竟然沒有燈,就那麼臨窗一邊出神,一邊慢騰騰繡著手裡的白綾布,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得見針腳辯得清顏色呢?

丫環不敢過去打擾,姨太太經常這樣,半夜臨窗獨坐,抹黑刺繡,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熬過一遍遍輪換重複的月圓月缺,歲月更迭。

角院的丫環房裡,蘭花懶懶趴在枕上,望著面前一星燭火,呆呆出神,“哎,你們,我們奶奶她是不是有時候很不正常,有些奇怪呢?”

深兒淺兒同時愕然,不解,那本來就是個啞巴,你希望一個啞巴正常?那你這個人才不正常呢。

蘭花眨眨眼,眼裡晃動著幽幽的光,“四姐死了,我怎麼感覺她一都不驚訝,好像早就盼著人家死呢。所以聽到訊息才能無動於衷,你們今晚闔府誰還能像我們角院一樣這麼早就關門睡覺呢?”

淺兒瞪大眼,“蘭花姐姐,奶奶是啞巴,她什麼都聽不到啊,她哪裡知道四姐已經死了呢?”

蘭花連連拍打自己腦袋,“哎呀哎呀,我一著急就給忘了。”

可是她還是不踏實,“可是有種感覺,總覺得我們奶奶也許有時候能聽到我們話呢,不然很多事情為什麼我們還沒有告訴她,她已經做好安排等著我們去做。你們一個天聾地啞的人,難道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深兒咧嘴,“蘭花姐姐,你就不要疑鬼疑神了,她要是有這能力,早就不在這角院住了。”

也是啊,也有道理,幾個人嘀咕著滅燈入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