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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克吉崗巴

克吉崗巴昏昏沉沉醒來,感覺頭痛得彷彿要裂開一樣,稍微動彈一下,手腳似乎撕裂得要和身體分開。儘管把眼睛睜得很大,克吉崗巴依然看不見四周,就連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也分辨不出來。難道另一只眼睛也瞎了?他試著活動一下手腳,還好,沒斷。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尖觸碰到了堅硬溼滑的石頭,頭頂上和腳底下也是平整的石塊,他感覺如同被裝在了一個用石頭做成的小盒子裡,站不直,躺不下,只能蜷著腿靠在冰涼的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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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發生了什麼?克吉崗巴努力回想,記憶一點點恢復,他終於想起來,由於他撲倒了一名烏東士兵,申加長子把他抓起來,十幾個烏東士兵圍著他毆打,直到他昏死過去。

不爭氣的肚子卻開始鬧意見,克吉崗巴摸到石壁縫隙裡有水滲出,聞起來有股爛泥的味道,這個時候講究不了那麼多,活命最重要。他把嘴貼在石縫上,像狗一樣用舌頭把水舔進嘴裡,然後又陷入沉睡之中。

睡了不知道多久,睜開眼,依舊是漆黑一片。但身體上的傷痛卻減少了許多。克吉崗巴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一點點汙水解決不了飢餓的問題,可在這個四壁都是石頭的地方,哪裡會有充飢的東西,只能忍耐。閉上眼靜靜地靠著石壁,克吉崗巴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每一聲都像祭祀時敲擊皮鼓發出的聲響,沉悶而清晰。

“申加是要把我活活餓死吧,”克吉崗巴這樣想著,他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只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死法,一個邑人上師,餓死在濮囯地底下一個石頭房子裡,聽起來既好笑又淒涼。

手背上忽然發癢,另一只手下意識地去撓,抓到了一條溼滑的東西,軟綿綿,還在蠕動。克吉崗巴雖然看不見,但能猜到應該是一條蟲子。蟲子在他手心蠕動,似乎想掙脫他手掌的控制尋找生路。克吉崗巴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一咬牙,把蟲子塞進了嘴裡,亂嚼幾下就囫圇吞了下去,即便這樣,還是讓他噁心得只想吐。

“不能吐,一定不能吐,這是食物。”克吉崗巴一遍遍地對自己說,強制自己接受這種噁心的東西。

就這樣,在這間小小的石室裡,克吉崗巴渴了就趴在石壁上舔水,餓了就到處搜尋小蟲子吃,累了就靠著石壁睡上一會,不知道過了多少天。終於,他頭頂的石板被緩緩移開,刺眼的陽光突然射進來,讓崗巴一下子睜不開眼。

“還活著。”一個烏東士兵的頭擋住了刺眼的陽光。

崗巴被拉出了石室,當他的眼睛逐漸習慣了外面的光線才發現,這裡還是在奴隸們睡覺的木屋附近。

申加長子站在克吉崗巴面前,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克吉崗巴,“我本以為拉上來的是一具屍體,真沒想到,你這傢伙的命真大,關了五天還沒死。”

“讓你失望了,長子大人。”克吉崗巴露出難看的笑容。

“既然你命這麼大,”申加一招手,兩名烏東士兵走過來,“給他上木架。”

還沒弄明白怎麼一回事,克吉崗巴的背上就捆上了一個木架,緊接著,一袋沉重的鹽放到了木架上,克吉崗巴一下被壓得跪在地上,虛弱的他還承受不了這麼重的壓力。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兩腳馬,”申加長子的拉緊手裡的韁繩,嘴角翹起邪惡的笑容,“當兩腳馬奴隸最重要的規矩,鹽袋掉下,腦袋也掉下,希望你能夠活著到達森多。”

克吉崗巴跪在地上,看著申加長子騎著棗紅馬遠去的樣子,牙都要咬碎。他雙手撐著地,艱難地站起來,眼前直冒金星。

“還站著幹什麼?走!”一記皮鞭抽打在克吉崗巴身上,把他眼前的金星打散,人也精神了些。

運鹽的兩腳馬隊伍已經集合完畢,幾十個精壯的邑人奴隸都背上鹽袋,棕色的皮膚在陽光下發出油亮的反光,結實的肌肉下是凸出的青筋。克吉崗巴像牲口一樣被士兵驅趕著加入了隊伍,手裡被塞進一個飯糰。

看見飯糰,克吉崗巴的眼睛放光,急忙掰下一小坨塞進嘴裡,他前面的奴隸好心提醒,“崗巴上師,省著點,這是一天的口糧。”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認識我?”克吉崗巴幹嚥下一口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飯糰,把剩下的塞進懷裡。

“我叫朗魯,”奴隸裂開嘴笑了,“你已經在奴隸中出了名,誰都知道有個叫克吉崗巴的邑人上師當了奴隸,敢跟申加長子對著幹。”

克吉崗巴苦笑了一下,不是他想跟申加長子對著幹,而是申加長子不放過他。

兩腳馬隊伍從煮鹽場出發沒多久就鑽進了茂密的樹林,周圍頓時暗了下來,腳下的道路在草叢裡時隱時現,耳邊傳來林中鳥兒的鳴叫聲,不時還有野兔突然躥出來,從隊伍中間飛奔穿過,引得有些從未進過密林的兩腳馬一陣驚叫。

“這是要去哪裡?”克吉崗巴輕聲問朗魯。

“往南邊走,看樣子是森多大寨。”朗魯抬眼看看隨行押送兩腳馬隊伍的烏東士兵低聲回答,“森多是個好地方。”

“好地方?”克吉崗巴一臉好奇,對於奴隸來說,好地方應該是可以睡覺的破木屋。

“森多的奴隸能分到田地,”朗魯眼神裡充滿嚮往,“奴隸竟然可以擁有田地,你想象得到嗎?”

克吉崗巴搖搖頭表示懷疑,田地是什麼?是貴族們的命根子,無論是在邑人領地還是濮囯,他不相信會有貴族讓奴隸擁有田地。

轉過一道山坳,隊伍中有人驚呼起來,“銀色之城!”

驚呼聲引得其他人朝著他目光的方向望去。一大片用白色石頭堆砌而成的房子出現在不遠處山坡上的綠樹叢中,晨光灑在房頂的白石板表面反射出耀眼的銀色光芒。比起克吉家的石頭房子,烏東的石板房顯得莊重中帶著秀美,屋頂上一塊接著一塊的白石板就像魚鱗一般光滑。在隨風飄搖的綠樹叢中的一座座石板屋,就如同一條條銀白色的魚在碧波中遨遊。

在烏東士兵兵罵罵咧咧聲中,響起了皮鞭凌空抽打的聲音,兩腳馬奴隸們趕緊收回貪婪的目光,低下頭盯著腳下崎嶇的道路,他們心中的天堂在身後越來越遠。越往前走,樹林越密,兩腳馬們注意著地面生長的藤蔓,以防被絆倒,每個兩腳馬奴隸都知道那條要命的規矩,鹽袋掉地上,腦袋就掉地上。

已經是中午時分,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下像星星一樣的點點光斑。腳下的路完全淹沒在厚厚的落葉裡,沒有人說話,只有兩腳馬的“馬蹄”踩過落葉的清脆聲響中夾雜著勞累的喘息。

第一次負重走遠路,崗巴感覺背上的鹽袋越來越重,壓得他直不起腰。一雙腿像掛著石頭,每邁一步都很困難。更要命的是,早上的幹飯糰吞到肚子裡,一口水沒喝,喉嚨現在像火燒一樣。不止崗巴累得不行,不少兩腳馬也都放慢了腳步,儘管一直在陰涼的樹林裡行進,但豆大的汗珠還是從每個人臉上淌下來砸在地上,和泥土,枯葉混在一起。

“在這裡休息。”隊伍前面終於下達了命令。

克吉崗巴學著其他兩腳馬的樣子,小心地蹲下身,慢慢往後仰,鹽袋從背後的木架上緩緩滑落在地,再轉身檢視鹽袋是否完好,確認後才把木架解下來,整個人癱倒在地。

郎魯遞過來一個裝水的皮囊,“小口慢慢喝,要不然你會更難受。”

克吉崗巴哪裡顧得上郎魯的叮囑,猛地灌了幾口,感覺冒火的喉嚨裡總算清涼了一點。忽然,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一股鑽心的痛傳來,似乎有一把刀子在肚子裡攪動。

郎魯立刻把他從地上拖起來,猛地拍打他的後背。崗巴感覺肚子裡一陣翻江倒海,哇哇狂吐。

“真可惜,早上吃的飯糰都吐完了。”郎魯看著克吉崗巴吐出烏黑的一攤搖搖頭。

克吉崗巴指著懷裡扭頭對郎魯一笑,“我還留了半個。”

兩人各自靠著兩棵大樹坐下來,環顧四周,奴隸們像死屍一樣橫七豎八地躺著。烏東士兵分散在周圍看守,申加長子也下了馬,坐在不遠處喝水。

“你不睡一會嗎?”克吉崗巴發現朗魯鼓著一雙眼睛呆呆地看著前方。

朗魯轉過臉來,“睡著了一會還是會被鞭子抽醒,我不想挨鞭子。”

看起來朗魯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兩腳馬,“你一定到過很多地方吧?”克吉崗巴也不想挨鞭子,索性和朗魯交談起來。

這句話正好問到了朗魯最得意的地方,如同問一個功勳卓著的將軍打過哪些勝仗一樣。他立刻手抬起自己的腳,把腳板展示給克吉崗巴,“看,我腳底的繭比申加長子皮靴的底子還厚。”

克吉崗巴愣住了,他看到朗魯的腳板底長著黑黢黢一層老繭,如同馬蹄一般堅硬。

朗魯把腳放下,克吉崗巴震驚的表情鼓勵他繼續往下說,“我這雙腳幾乎踏遍了濮囯的每一座山,”他抬高手臂,指向北方“往北,我到過濮囯最乾旱的的拉旺,”朗魯的手往南揮過去,“往南,我去過最富裕的森多,”壯實的手臂揮向東方,“往東,我到過高裡,往西……。”朗魯的手臂無力地放下來,神色黯淡。

克吉崗巴知道,往西是邑人領地,是奴隸們永遠都回不去的故鄉,那裡有他們的親人。還有——阿朵姑娘。克吉崗巴也陷入了沉默,回憶總是在不經意間跳出來,他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起來。”一個烏東士兵站到了克吉崗巴面前。

克吉崗巴抬起頭,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事。

“申加長子要見你。”士兵面無表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