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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 清白

慈父韓冷之墓!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簡簡單單的鐫刻在石碑上,便成了一個人,一輩子,最後的歸宿。

韓桐看著眼前的簡陋的墓碑,心頭百感交集。

這是父親的墓碑,也是父親最後的歸宿所在!

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之感,湧上心頭。

“父親……”她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無聲落下,失去了父親的悲痛之情,也在這一刻,完全地爆發出來!

“爹……桐兒來看你了……”

少女的哭泣,帶著一絲依戀,跪倒在墓碑之前。

見狀,一旁的公孫以及林刀父子,皆是微微嘆了口氣。

今日,正是韓冷去世的第七天。

大玄民間自有慣例,人亡七日之後,當入土為安。

今日,正是韓冷入土的日子,同時,這也是韓桐,在韓冷死後,第一次拜祭父親。

“爹……桐兒來看你了,桐兒好想你,你想桐兒了麼?”

韓桐一面跪在墓碑前的火堆旁燒著各種紙錢。一面輕聲地低語呢喃,話語間,透著一絲思念,一絲柔弱,以及無聲的悲哀。

“爹,你知道麼?害你的人已經認罪伏法了。雖然桐兒沒有親自見到他死的樣子,不過聽林韜說,他死的可慘了,爹,你的仇已經報了,你在那個世界,也可以瞑目了。”

“雖然真正殺了你的是林姐姐,但其實林姐姐是一個好人,爹爹,你知道麼?在你剛剛走的那幾天,林姐姐對我很照顧的,或許她是在因為讓我失去了父親而感到自責吧……所以爹爹,要是是你在天有靈的話,能不能聽桐兒一句勸,不要再恨林姐姐了,好麼?”

“還有爹爹,你知道麼?聽林韜說,林姐姐和霍哥哥都被壞人抓走了,爹爹你在天之靈,能不能保佑他們不要受到任何傷害?他們都對桐兒很照顧,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呢,你一定要保佑他們啊……”

“……爹爹你放心,桐兒現在過的很好,爹爹不用擔心,辰哥哥、林韜和師父他們都很照顧我,大家也都對我很好,我過得很開心呢……”

說著,韓桐輕輕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露出開心的笑顏,“真的,桐兒過的很開心呢,爹爹你在天上也要過的開心……”

看著她帶著淚水的笑容,一旁的林韜不知為何,突然感到很是心疼。

這一刻,他的心中,驀地出現一種衝動,一種想要將這個故作堅強的柔弱少女,抱在懷中疼惜的衝動!

於是,他走了出來,站在了韓冷的墓前。

“韓伯伯,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保護桐兒,讓她一生都過得開心幸福……若是有人敢欺負她,那麼他們要做的,就是先踏過我林韜的屍體!”

斬釘截鐵的話語,從其口中說出的一刻,所有的人,全部都愣住了。

也許,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在無形之中,揹負起了一個必須要履行一輩子的責任。

他更不會想到,從這一刻,他已經無形中,摘走了少女那顆懵懂的芳心……

“林……韜……”韓桐呆呆地看著他並不寬闊的背影,驀然感覺到一股暖流從心間淌過……

林刀看著兒子,微微搖了搖頭,無奈一笑間,一抹自豪之芒,在目中燃燒。

公孫則搖頭苦笑了一下,走到韓冷墓前,道:“韓兄,你放心地走吧,我會照顧好桐兒的,你放心吧!”

韓桐呆呆地看著林韜,直到公孫開口,方才回過神來,隨即對著林韜俏臉微紅,連忙低著頭開啟了手中提著的飯盒。

這裡面裝了用來祭拜韓冷的一些祭品。

“爹爹。桐兒特地為你準備了你最愛吃的小蔥拌豆腐哦。你看!”

說話間,韓桐從飯盒中取出了一盤小蔥拌豆腐,蔥青豆腐白,一股誘人之香,飄然散出。

若是一般的小蔥拌豆腐,味道未必會有如此之香,但這道小蔥拌豆腐,卻是林霏霏還未被抓走前,韓桐特意向林霏霏學來的,與一般的小蔥拌豆腐不同,這道菜裡,加入了林霏霏特製的秘密香料,故而比之一般,要香很多。

“爹爹,這是你最愛吃的小蔥拌豆腐,這是桐兒之前特地向林姐姐學的……”說著,韓桐將小蔥拌豆腐放在了墓前。

“爹爹。桐兒還記得,你平時最喜歡這道菜,說這道菜最符合你,但是桐兒不知道,為什麼之後你又不肯吃這道菜了呢?是因為桐兒做的難吃麼?如果是這樣,那你這次就不用擔心了,因為桐兒這次做的很好吃,真的,很好吃的……”

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一旁,公孫皺了皺眉,問道:“桐兒,雖然現在問你這個問題很不恰當,不過為師還是要問一問,你說韓兄以前說這道菜最符合自己,對麼?”

韓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

“可是之後他卻再也不肯吃了,對麼?”公孫又問道。

韓桐點點頭,“是的,一定是是因為當時我做的太難吃了,所以爹爹不喜歡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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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傻丫頭啊……”公孫嘆了口氣,“不是因為這樣的。就算你做的再好吃,韓兄也不會再吃的。”

“什麼?”韓桐和林韜同時抬頭,疑惑地看著公孫。

公孫問道:“你知道小蔥拌豆腐這道菜,有什麼含義麼?”

韓桐、林韜紛紛搖頭。

公孫道:“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你看這蔥是多麼的青,豆腐有多麼的白,這兩樣物品放在一起,剛好就是清清白白的。所以,這道菜,一直以來都被人用來象徵清白做人的態度。我這麼說,你可明白了?”

聽到“清白做人”四個字,韓桐頓時如同遭遇晴天霹靂一般,愣在了原地。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父親為何會說那道菜就像自己了。又為何,不肯再吃那道菜了。

原來,不是因為自己做的難吃……

韓桐看著寫著六個字的父親的墓碑,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墓碑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爹……女兒終於明白了……”

“公孫大哥,桐兒到底明白了什麼啊?我怎麼什麼都沒有明白呢?”林韜一頭霧水地看了看韓桐,疑惑地問公孫道。

公孫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哈哈……這是她的事情。你現在不明白也很正常,或許,等你長大以後,經歷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會明白了……”

林韜更加疑惑了。

“長大了,就會明白了麼?”

……

“爹爹,女兒明白了,女兒終於明白爹爹你的想法了……”

韓桐跪在地上,眼角依然含淚,但目中的柔弱,此刻卻是消散的一乾二淨,取而代的,是一種無比的堅定之色!

“爹爹,你儘管放心好了!!女兒日後,一定會繼承你的教誨,認真的跟隨師父學習!!一定會如你所願,成為一個清白之人!!且女兒不但要自己活的清白,還要讓所有人都清清白白的離開這個世間!!您在天之靈就好好看著吧,女兒一定會做到的!一定!”

一字一句,都充滿了堅定之意!

甚至比方才林韜的話語,還要更有氣勢!更加堅定!

看著這樣的韓桐,林韜打心底了為她高興,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不過相比之前整日沉浸在悲痛中的少女,林韜,還是更希望看到現在的她。

公孫同樣欣慰的笑了笑。

林刀則是目露奇異之芒,在這一刻,他從韓桐的身上,看到了一種絲毫不亞於男子的百折不饒的堅定意志!

……

再度拜了三拜之後,韓桐從父親的墓碑前站了起來。

“師父,我們,回去吧!”

聽到這樣的話,公孫微微點了點頭,於是一行四人,開始向著幽州城所在的方向,走去……

但,走了沒兩步,韓桐忽然回頭看了看身後父親的墓碑。

一縷陽光穿破雲層,恰巧射在墓碑之上。

恍惚間,韓桐感覺眼前驀然一花,墓碑前,似乎有著一道帶著慈祥笑容的身影,緩緩浮現。

那似乎,正是父親。

看著這道身影,韓桐忽然笑了。

“父親。你等著看罷。女兒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而身後墓碑上的那道幻影,看著她堅定地背影,嘴角緩緩地翹起了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