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慧公主哆嗦著嘴唇，將遇到陳忠後的事情全都說了。
平雪蓉的臉隨著淑慧公主的話漸漸變得蒼白，到最後慘白一片。
平雪蓉緊緊抓著淑慧公主的肩膀，急切問道，“你見到他時，有沒有人看到？有沒有人看到啊！你說啊！”
淑慧公主慌亂搖頭，“沒——沒——沒有！真的沒人看到。陳——不是，他說完後，我——我就回母妃這兒來了。母妃，現在該怎麼辦啊！父皇就在——”
平雪蓉伸手捂住淑慧公主的嘴巴，低聲警告，“你聽好了。你今天沒有見到過任何人，你只是去御花園散心，接著很快就回來了。你記住了沒有？說啊！你記住了沒有！”
淑慧公主下意識地點頭，在平雪蓉鬆開她的嘴後，她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可是——可是——可是父皇現在很危險啊。”
孝康帝很寵愛淑慧公主這個女兒，因此淑慧公主對孝康帝的感情也是很深的。淑慧公主真的不希望孝康帝出事。
平雪蓉的心裡又何嘗好受，她陪在孝康帝身邊十年多了，孝康帝對她真的很好。只是對平雪蓉來說，女兒遠遠比丈夫來得重要。
因為那丈夫還是其她人的，女兒是她自己的。
“記住了，你什麼也不知道。從今晚起，你就跟著母妃一起睡，一直待在宮裡，哪兒也不許去。聽到了沒有？”
淑慧公主咬著嘴唇點頭。
平雪蓉眼底隱隱有晶瑩的淚光閃爍，哽咽道，“淑慧，你聽好了。你知道的那些事要是傳出去一丁半點，到時候咱們母女都會死。難道你想母妃死嗎？”
淑慧害怕搖頭，“不！不！不要！我不要母妃死。”
平雪蓉心疼地將淑慧公主摟在懷裡，感受到淑慧公主的身子在顫抖，她心疼得不行，“母妃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聽母妃的，母妃不會害你的。人在做，天在看。那人以後一定會得到報應的！一定會的！”
唐瑾睿等一行人朝著楚王封地逃亡，好在皇太孫只是控制住了京城，但是對地方上的影響力還是很小的。越接近楚王的封地，唐瑾睿等人就安全。
在經過差不多兩個月的趕路，唐瑾睿等人終於到了目的地。
周氏在知道京城出事後，就一直擔心唐瑾睿和顧明卿，生怕他們也出事了。
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人，周氏的一顆心才放下。
只有顧明卿的臉色過於蒼白難看。
周氏擔憂道，“明卿，你怎麼了？你的臉色——”
唐瑾睿扶著顧明卿進了屋子，回道，“娘，娘子有了身孕。還趕了那麼久的路。身子怕是有些傷了，趕緊請個大夫給娘子好好看看，多買些補品給娘子補補身體。”
周氏一聽顧明卿有了身孕，二話不說就派人去請大夫，又派人去買補品。
觸到周氏關切的眼神，顧明卿道，“娘，別聽相公說得那麼嚇人。我身體不錯，只是懷著身孕，趕了那麼久的路，的確是有些累了。其他的其實都還好。”
顧明卿的肚子也三個多月了，只是顧明卿穿著寬鬆的衣裳，因此周氏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顧明卿有孕。
“娘是過來人，哪裡看不出你是好是壞。懷著身孕，更該好好休息，你累了那麼幾個月，身子哪能好。接下來你就什麼也別做了，好好在家裡養著就是。”
唐瑾睿將顧明卿送回來後，只跟周氏說了幾句話，又轉身去了楚王府。
周氏見唐瑾睿在家才呆了那麼短的功夫，又要走，不禁有些失落，轉念想著唐瑾睿是要做正經事，於是只能將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請的大夫很快來了，給顧明卿看過後，道，顧明卿這段日子的確是太過勞累，身子有些虧損，不過好在顧明卿的底子好。只需要多用些燕窩，阿膠還有海參類的補品補補身子，好好休息，身子就能養回來。
接著大夫又給顧明卿開了一副安胎藥。
周氏謝過大夫後，就讓人給了大夫診金，並且送大夫離開。
周氏重新來到顧明卿身邊坐下，說道，“我就知道你的身子怕是有了虧損，為了安我心，還說這裡好那裡好的。現在怎麼樣？要不要睡？”
顧明卿搖頭，“現在沒什麼睡意，還是不睡了。”
周氏問出了心裡一直想問的話，“京城究竟都出什麼事了？你們這樣慌慌回來，還有先帝怎麼突然駕崩，皇太孫登基了？”
之前顧明卿一行人只忙著趕路，還真的不知道如今京城的情況。
“先帝駕崩？皇太孫登基？”
周氏點頭，算是回答了顧明卿的話。
顧明卿將京城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周氏聽著一陣恍惚，“皇太孫的膽子好大啊。好在明卿你沒被那些人害到。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顧明卿點點頭，“也是我有福氣，所以沒事。以後要亂了。”
周氏不解地看向顧明卿，後者回答，“楚王還有韓王本就對皇位有想法。還有先帝駕崩很有可能是皇太孫做的，皇太孫得位不正。楚王和韓王能讓皇太孫，不，現在可是皇帝了，能讓龍椅上的人坐得安慰嗎？”
顧明卿還是說含蓄了，說得再白一點，就是楚王和韓王打著清君側的旗號造反唄。
“韓王據說跟大涼人勾結。”周氏突然放出一個大雷。
顧明卿猛地睜大眼睛，這不是他們早幾年查到的。按理這對韓王府來說是秘密中的秘密，怎麼一下子就連周氏也知道了？
再說唐瑾睿這裡來到了楚王府。
楚王世子正跟楚王妃哭。
楚王世子是真心覺得自己委屈，在京城，真的是差一點就沒命啊！還要跟喪家犬似的逃命，這日子，誰受得住啊！
楚王世子想想這段日子受得委屈，一時間哭得更厲害了。
楚王妃心疼得不行。
楚王世子一邊哭訴自己的委屈，一邊告燕錦的狀。
說燕錦是怎麼對他無禮，是怎麼沒把他當哥哥。
燕錦根本不在意楚王世子告狀，既然回來了，自然得弄清楚這兩個多月裡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局勢瞬間就變，要是連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清楚，到時候真是死了也活該了！
差一步，便是步步差！
燕錦在知道孝康帝駕崩，燕行（皇太孫）登基，眼底陰沉一片。
還有燕行居然下旨申斥韓王，說韓王跟大涼人勾結，意圖不軌，要他上京自辯。
其實就是沒這一出，燕行也有理由要藩王進京。
孝康帝駕崩，當兒子的自然得來奔喪。
楚王早在五天前就收到了燕行的聖旨，只是他遲遲沒有動身。
燕錦在瞭解了如今的局勢後，便去找了楚王。
“父王，如今回京城奔喪，這是絕對不行的。燕行怕是想將父王等人召到京城，然後來一個甕中捉鱉，一網打盡。”
燕錦根本沒想稱呼燕行為皇帝，他不配！一個弒君弒祖父的畜生，有什麼資格稱為一國之君，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楚王正是有了這樣的顧慮，才遲遲沒有動身。
燕錦問了一件他好奇的事，“父王，燕行是如何知道韓王與大涼人勾結的？”
“韓王世子妃說的。”
燕錦不解。
楚王給燕錦解惑，“在韓王世子等人逃離京城時，韓王世子一行人曾經差點被抓住。韓王世子舍了韓王世子妃，帶著唐晶晶跑了。”
燕錦嘴角一抽，燕鴻可真不愧是情聖啊！為了一個妾，拋棄正妻，他可真是做得出來。
“韓王世子妃被抓後，據說是為了活命，因此說出了韓王勾結大涼人的訊息。”
韓王世子妃怕是對韓王世子徹底失望了吧。
想想也是，不對韓王世子徹底失望那才怪了。燕鴻幾乎是要韓王世子妃去死啊！
韓王世子妃怕是再也不會將燕鴻當丈夫，而是當成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了。
要說韓王世子妃也是夠本事的，居然能知道韓王跟大涼人勾結的訊息。
這肯定不是燕鴻告訴韓王世子妃的，那就只能是韓王世子妃自己發現的。
燕鴻的心裡唏噓一片。
“父王，韓王那兒有什麼動靜？”
楚王道，“有訊息說韓王的封地最近一點也不平靜。韓王怕是想起兵造反了。”
“理由呢？”
“燕行弒君，天理不容，何以為君。”
理由完全是現成的，就是說燕行不配為君。
“父王，咱們該如何做？難道是要等到燕行跟韓王打得兩敗俱傷，到時候在起兵？這怕是就失了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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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說，現在誰能先打下京城，誰的勝算就更大一點。
楚王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
“出兵的理由呢？跟韓王一樣？”
這就有些不妥了。
“燕行也不會坐以待斃。說他殺了先帝，證據呢？更別提燕行本就是皇太孫，名正言順的皇儲。他繼承皇位是理所當然的。”
楚王也一直在思索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燕錦不禁沉默下來。
唐瑾睿來楚王府，先是找了燕錦，在燕錦去找楚王後，他便去找了楚浩然。
楚浩然目前很激動，他太清楚韓王起兵意味著什麼了，這說明燕行的皇位不穩！
楚浩然希望能親自帶兵將燕行從皇位上趕下去，只是楚王沒有決定用兵，他心裡就是再急切也不行。
唐瑾睿看出楚浩然心裡的想法，勸道，“楚兄，皇太孫得位不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他的皇位坐不久的。你大仇得報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無論最後勝的是韓王還是楚王，楚浩然的仇都能報。
只是唐瑾睿的就不一定了。
楚浩然按捺下激動的心情，對唐瑾睿道，“唐兄，你的仇這一次也一定能報！我就不信咱們準備這麼多年，就比不過韓王。況且如今出了韓王勾結大涼人的事，他的名聲已經一落千丈了。得民心者得天下，韓王失了人心，他得不了好的。”
唐瑾睿卻道，“現在缺少的就是一個能出兵的好理由了。”
唐瑾睿也能猜到幾分楚王的心思，他要的就是名正言順，得了皇位，也讓人指責不出。
說白了，就是魚和熊掌，他通通都要。
唐瑾睿回到家後，顧明卿已經睡下了。
周氏卻一直等著唐瑾睿。
周氏問起唐瑾睿在楚王府的事。
唐瑾睿也沒瞞著周氏，將事情一一說了。
周氏皺起眉頭，“你是說，現在楚王就是少了一個出兵的理由了。”
唐瑾睿點頭，“嗯。理由不好找啊。韓王用的理由，楚王怕是不想用。”
周氏忽然道，“你帶我去見楚王。”
唐瑾睿吃了一驚，“娘，這都大晚上的了。您為何要去見楚王？”
“不是要個打燕行的理由嗎？我去給楚王送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理由。”
唐瑾睿一愣。
唐瑾睿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帶著周氏來到楚王府的。
唐瑾睿自然沒那本事直接帶著周氏去見楚王，而是先找了燕錦。
唐瑾睿將周氏跟他說的話跟燕錦說了。
燕錦聽完後，打量周氏的眼神裡隱隱有些不信任，“見過郡王。”
“老夫人請起。父王已經跟母妃歇下了，不過老夫人既然堅持，那本郡王就替你傳個話。”
楚王今日是歇在楚王妃處，剛睡著，就聽到燕錦求見。
楚王被打擾了睡眠，心情有些不好，但知道燕錦不是做事莽撞糊塗的人，因此換上衣裳，去見了燕錦。
燕錦將周氏的事情，在楚王的耳邊小聲說了一遍。
楚王眉頭緊皺，顯然不是很相信一個周氏能知道什麼。
楚王最後還是在書房見了周氏，一同陪著的還有燕錦和唐瑾睿。
周氏見到楚王後，對著楚王行了禮，“民婦見過王爺。”
楚王看了眼周氏，淡淡道，“起來吧。”
周氏起身後，不卑不亢地看向楚王，不過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周氏的眼裡有些恍惚。
周氏是沒想到她將秘密隱藏了那麼多年，她原本以為，這秘密，她這輩子都是不會說的。
這是害的她一家家破人亡的秘密啊！
“王爺，燕行之所以被冊封為皇太孫，是因為他是先太子和先皇后的唯一血脈，名正言順。可事實上，卻不是如此。先太子的唯一血脈固然是，但是先皇后的就不是了。”
楚王來了幾分興致，坐直了身子，眸光灼灼，“你是如何知道的？等等，你是誰？”
周氏抿著嘴唇，繼而開口，“不知道王爺可還記得太醫院的周清正。”
楚王皺著眉頭，仔細回憶著，過了許久才道，“周清正？挺耳熟的啊。是了，本王想起來了，他是四十多前太醫院的院正是吧。時間有些久了，本王也有些不記得了。可本王要是沒記錯的話，周清正當年好像診斷錯了先皇后的病情，導致先皇后病情加重，因而周家滿門都被斬首了。”
隨著楚王說起當年的往事，周氏眼底溼潤一片，苦笑道，“王爺好記性。”
“不是本王好記性。那時候本王也才出生沒多久。哪裡有那麼好的記性。只是等本王大了，偶爾還能聽到周清正的名字，就是本王的母妃對周清正也是印象深刻，說他醫術高超，醫品也不錯，還可惜了一番周家人的死。等等，你也姓周，你是周家的誰？”
“周清正是民婦的祖父。當年祖父根本不是因為診錯了先皇后的病情，導致先皇后病重，才被斬首。而是祖父知道了先皇后一個天大的秘密，先太子不是先皇后所生。
先太子的生母只是一個先皇后宮裡的一個宮女罷了。後來是先皇后去母留子。燕行作為先太子的唯一血脈，他的親祖母也只是一個宮女罷了。燕行論起身份，遠遠低於先帝的成年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