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龍的腳步越來越慢，已經極限的跑了一個多時辰。
天上的雨越來越急，後面的追兵卻彷彿消失了一樣。
“不對！”陳寅龍摸了一把臉，隨手將手裡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甩掉。“我總感覺有人跟著。”
“當然有人跟著。”南楓轉頭看了一眼來路。“而且越來越近。雨聲將他們的腳步聲淹沒了。”
“他們怎麼找到我們的？我走的都是我這些年苦心經營的‘小道’！”陳寅龍一臉的沮喪。
南楓沉吟了一下。
“南方有個所謂的賞金獵人團隊，獵殺的不是猛獸，而是實打實的江湖兇人。除了這些兇人的財物兵刃會讓他們大賺一筆之外，朝廷給的獎賞也讓他們吃的飽飽的。”
“你說這個幹嘛？”陳寅龍累的已經不想思考，下意識的問道。
“他們中有個人可以根據你曾經用過的功法，留下來的元氣‘特徵’找到當事人。聽說一天之內，武者到過的地方，他都可以尾隨找到。”
“**”陳寅龍吐了一口口水，“這麼厲害？！那不是沒得逃了？”
“有個辦法！”
“什麼？”
“你不要動用元氣了。我也將元氣收攏。現在正是雨天，我們聽不到他們的腳步，他們也聽不到我們的。少了元氣的指引，他們就抓不到我們了！”
陳寅龍愣了一下，突然一拍腦子。“你咋不早說！”
南楓聳了聳肩，“我這不是才想起來。”
陳寅龍憋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默唸不要生氣，將元氣歸攏回丹田處。
猛然睜眼後，沒有元氣的加持，陳寅龍感覺背上的南楓沉了許多。
吐出一口氣，邁開步子，他突然轉向進了一條巷子，然後大搖大擺的穿過一戶人家，從一個賭坊的後門進院後，關好門沒有進屋，直接從偏門出去了，接著在一個偏僻小巷子的盡頭越過柵欄，跳了過去。
南楓發現他們來到了一個菜園中，綠油油的蔬菜鋪滿了院子。
院子有一個小屋，從窗子看進去，並沒有人走動。可能屋主人不在，或者是雨天沒什麼事，睡過去了。
屋後有一個茅廁，茅廁旁邊可能是糞池，上面用幾塊寬大的木板蓋著。
陳寅龍幾步走到糞池旁邊，將南楓放了下來。
顧不得葬臭，就要掀開其中的一塊橫版。
“你不會讓我跟你藏在糞池之中吧？我好歹是你未來岳父吧？你就這麼對我？”南楓感覺事情有點不妙，趕緊出聲。
“我說寅龍啊，我知道你喜歡我閨女。雖然我沒有撮合你們，但也沒反對啊，你可別這麼對我啊？”
陳寅龍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直接將那塊木板掀開。
南楓忍著氣味向裡面望了一眼，松了口氣。
原來木板掀開之後，裡面居然別有空間。
陳寅龍扶著南楓跳了下去，然後又上來，將雨夜的痕跡塗抹乾淨，仔細找準位置，重新跳下去，找好角度把木板重新蓋了起來。
其實並不需要這般謹慎，外面的雨下的十米之內都不見得能看到人形。這種條件下，一切痕跡都留存不下。
陳寅龍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火摺子，點亮了放在牆壁上的一個火把。
“從那次事件之後，我就知道，我有一天一定會面臨絕境，而且不只是我自己，可能還有...所以我早就準備了很多後手。這裡是最後一處，也是最安全、最大的一處。”
南楓聽得明白，他說的那次事件，指的就是上次沉香閣被圍攻一事。那件事中，陳寅龍究竟扮演什麼角色他並不清楚。但以陳寅龍的年紀，和他沒有資格出谷的條件，恐怕也是事後臨時啟用，這件事與他關系不大。
倒是兩個小人，因為此事決裂，卻又彼此牽掛，著實讓人扼腕嘆息。
南楓想到這，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和她之間...”
“你不用說了！”陳寅龍打斷了南楓的話。
“我們陣營不同、觀念不同。即便這些都不是我們能選擇的，但事實就是事實。”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陳寅龍的臉始終都在陰影處。
“況且程穎兒...您女兒就算原諒了我，那些同門師長、夥伴的死又怎麼說？....我們還能走到一起的難度，太大了。”
看來陳寅龍早就想的很清楚，南楓只能嘆了口氣。
程穎兒雖然大大咧咧，卻是個性情中人。
她在沉香閣中最要好的朋友，也是他特意安排照顧她的唐寶兒，就是因為在那一役中力戰敵人給其他同門時間撤離，導致重傷。
還是被幾個教習眼快，拼命搶了回來，可已經要油盡燈枯。
後來靜養幾日雖然有所恢復，卻被生門醫者斷言，她與武道一途再無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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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穎兒事後得知，還沒來的及去勸慰，唐寶兒竟已心灰意冷，趁人不備自殺身亡。
這件事對程穎兒的觸動之大，讓她幾近崩潰。
所以當她偷偷跟韓聰出去遊蕩，後來又遇到李仙等人之事，南楓並沒有阻攔。
女兒什麼心思他當然知道，散散心也好。
除了這件事，其他的同門傷亡，在程穎兒心中，又怎能不留下傷疤？
這些事情如今橫在她與陳寅龍之間，如同鴻溝天塹一般，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的事、多少的淚水才能填滿。
南楓又是重重嘆了口氣，煩悶的不行。
江湖兒女，看似快意情仇，又有幾個真的快意了？
陳寅龍走過來扶著南楓，往一側走去。
觸動開關後，南楓發現裡面居然有一條小道，堪堪夠兩人並肩而行。
兩人走進後，走了十數米，陳寅龍觸動機關，身後突然關閉，緊接著有些轟鳴的聲響。
“來時的路已經堵死了，我們跳下來的地方以後就是真正的糞池了。沒人會知道我們從那裡進來過。”陳寅龍解釋道。
南楓聽著他的敘述，看著隧道兩旁明顯打磨的很光滑的石壁，似乎怕有稜角傷到來人似的。
“這般手筆，花了不少銀子吧？”南楓說了一句完全不符合他‘江湖高人’身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