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放下杯子道:“這事全靠蘇千戶幫忙,他對林家的大恩大德,咱們祖孫三代永世不忘。”
“林爺爺您太客氣了,其實幫你們也是幫我們自己。”還是言歸正傳好了。
那日蘇興德把林文盛從蘇家帶了出來,安排到他早就備下的一戶人家裡。據說那家人幾十年前有個女兒被韃子劫了,至今下落不明。他讓林文盛冒充那個女人的兒子,就說是按母親的遺願逃回來的。
如今家裡就剩下個七老八十的瞎眼老婦,已臥病在床很久。平日裡都是由街坊鄰居幫襯著,大家都知道她時日不多了。就是因為一直念著被劫走的女兒,心願未了。林文盛是作為老婦的孫子去她家的,去了沒幾日便替老婦送了終。
也因此,他便有了正經的身份。
現在他與林老的關係是名義上的義父子,以學藝為名住進了林家去。
整個過程順理成章,蘇興德甚至讓林文盛重新入了一次關。守關的將士都見過了林文盛便有了證明,證明他比那個之前逃走的奴隸來得晚。
聽到這裡,蘇寒月才松了口氣。雖然谷文翰已經懷疑了,但他沒有證據。蘇興德把有關林文盛的一切從入關開始捋了一遍,若不費一番功夫是找不出破綻來的。就算谷文翰懷疑,也不可能一點點的去查。
放下心裡的大石,蘇寒月不禁有些佩服蘇興德。別看他沒讀過什麼書,辦事還真不含糊。
結賬的時候又是一番爭奪,最後還是讓林老付的銀子。
臨走拜別的時候,林青走到蘇寒月面前,鄭重道:“多謝你救了我爹,幫了咱們家。”
蘇寒月笑了笑,也沒推辭。
“我有個禮物想送給你,今日不知道會遇上便沒帶,明日我給你送到府上去。”說這話時林青的臉有些脹紅。蘇寒月一時沒明白他為什麼臉紅,卻看到蘇問蕊在一旁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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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說話,蘇寒月目光一掃卻瞥到樓梯上的一雙靴子。她年紀小,個子矮,看人的時候經常先看到別人穿的鞋。這雙鞋很眼熟,她是見過的,似乎谷文翰今天穿的就是這麼一雙鞋。
居然站在樓梯上偷聽?
蘇寒月向蘇問蕊遞了個眼色,匆匆與林家三口告別上了車。
“出什麼事了?”車剛動起來,蘇問蕊便問。
蘇寒月不想說太多,免得蘇問蕊跟著她一起擔心。她是個愛操心的,說她會擔心得睡不著覺都有可能。“二姐姐剛才為什麼笑?”
見問,蘇問蕊便又笑起來,“你說,他送你東西,卻為何要臉紅呢?”
蘇寒月一愣,不會吧,還是個小屁孩呢。
這麼小就慕少艾?
蘇寒月沒理會蘇問蕊的調笑,她可沒心思玩兒這些小孩子的遊戲。
第二日,林青果然一早就來了。
蘇寒月到前院兒花廳見他,“怎麼這麼早?”她在主位坐下問。
“喏,給你。”林青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布包,開啟以後從裡面取出一串手串兒來。
手串兒是透明的,跟她送去讓林老打磨的水晶一樣。做成蓮花的形狀,一粒粒用紅繩穿在一起。
既簡潔又大方,是蘇寒月喜歡的樣式。
蘇寒月放在手裡看了又看,半晌才抬起頭問道:“你做的?”
林青紅著臉,侷促道:“我第一次做,做壞了不少,剩下的只夠穿成一個手串。”
“真漂亮。”蘇寒月不吝讚美,“我很喜歡,謝謝你。”
林青的臉更紅了,憋了好半天才說:“你喜歡就好。”
蘇寒月覷了他一眼,見林青家這麼清純,都不忍心逗他了。
“你的生辰是哪日啊?”蘇寒月轉移話題。
林青呆了呆,立刻接道:“四月二十八,你呢?”
“我是二月十四,早過了。”蘇寒月想了想,“等你生辰的時候,我也送你個禮物吧。”禮尚往來嘛,既然人家都這麼客氣了。
“你想送我什麼?”她是個官家小姐,難道是要繡張手帕送他。
女孩子給的手帕呢……
想著想著,他又臉紅了。
“你猜猜。”怎麼這麼愛臉紅,放在街上都可以當紅綠燈了。
他猜是手帕,但……可以說出來嗎?
“我猜不到。”林青搖了搖頭。
當然猜不到,因為沒人知道她做出了鏡子,還是銀鏡。她是牛掰的第一人,蘇寒月忍不住笑了起來。“猜不到也沒關係,反正你生辰也沒幾日,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正說著話,蘇寒月突然瞥見花廳側面的窗戶外露出了小半個頭頂。看那髮式,梳的是婦人頭,肯定不會是丫環。
哪個婆子這麼大膽子,居然敢在外面偷聽她說話?
蘇寒月朝林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滑下椅子出了門。
“小姐……”見蘇寒月突然出來了,春梅出聲相問。
“去看看是誰?”蘇寒月加快腳步,帶頭向花廳側面跑去。
等她們趕到時,人早就沒影了。
要不是剛才春梅出聲,肯定已經逮住了。“你順著這條道出去,看剛才離開的是什麼人?”她對春梅吩咐道。
春梅剛剛一直在外面守著,裡面的話她是聽見了的,所以來偷聽的人肯定跟春梅沒有關係。既然如此,那她派春梅去查便不應該有問題了。
回到花廳林青問她時,她什麼也沒說,又閒聊了一會兒才將他送走。
蘇寒月在花廳裡等到春梅回來,“知道是什麼人了嗎?”
春梅搖了搖頭,“回稟小姐,奴婢一路追出去一直到月門,月門周圍沒人,後面又有迴廊,四通八達的,不知她往哪裡去了。奴婢只好一條路一條路的問,大致有四人經過,但到底是誰在外面偷聽卻不知道。”
“哪四個人,說來聽聽。”她就不信了,這府裡還能鬧鬼不成。蘇寒月飲下一口冰糖梨子水,甜得她直哆嗦。是蘇問蕊給她熬的,說她有些上火,得喝些。
春梅應了聲是,回道:“一個是二小姐的二等丫頭留香,一個是大小姐的大丫環腕大,一個是廚房做事的婆子劉媽媽,還有一個是……蘭嬤嬤……”
絕對不是丫頭,兩個婆子,一個是廚房的劉媽媽,一個是蘭嬤嬤,這兩人嫌疑最大。
去問問廚房,今早是不是派劉媽媽來過這附近,至於蘭嬤嬤……等你問過廚房再說吧。
春梅並沒有很快來回稟,等到用午膳的時候劉媽媽親自送菜過來,向蘇寒月回稟了今日清晨的事。
劉媽媽在蘇府已經服侍三年多了。她並不是買進府的,開始的時候只在府裡的二門上打雜。後來時日長了,廖氏見她老實勤快便讓她進廚房幫忙。因為她為人熱心,每日又都要回家,廚房有時候需要採買些雜物都是讓她幫忙。就連蘇問蕊,對她也很是信任。
昨日回家前,廚房裡的毛婆子腿疼,平日擦的藥酒快用完了,便讓劉媽媽回家前替她去藥鋪子裡配些回來泡著。結果今早劉媽媽出門的時候給忘了,她兒子看到便送了過來。劉媽媽早上會經過花廳,就是過來取藥的。
只是……
她經過花廳附近的時候看到窗外站了個人,那人她見過,就是才回府裡來的蘭嬤嬤。她怕被蘭嬤嬤看到,便繞道離開了。
果然是蘭嬤嬤,蘇寒月早就懷疑是她了。只是手底下的丫環都看著呢,總不能無憑無據空口白牙的指認。
蘇寒月的目光緩緩在屋裡掃過一遍,看裡屋裡的丫環們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蘇寒月淡然道:“春梅一會兒去找二姐姐,告訴她我想跟她一塊兒用晚膳。另外,你們都記住,今天屋裡說過的話,不湯傳出去。”
居然敢偷聽她會客,這心性還真不好說。難怪當初小寒月會掛掉,表面上看著跟蘭嬤嬤親近,實則她的心思都用在歪門邪道上了,小對寒月根本不用心。這眼見著回來了,便想仗著是老人,小寒月又曾經很依賴她把蘇寒月牢牢的握在手心裡。
可此寒月非彼寒月,她的計劃落了空自是不甘心的。第一天給了個下馬威,本以為會老實一段日子。不料這才多久,又開始給她起么蛾子了。
該怎麼收拾這個蘭嬤嬤呢,蘇寒月想先讓蘇問蕊瞭解一下發生的事,看看蘇問蕊的決定再說。若蘇問蕊的處置不能令她滿意,那麼她就會自己出手。
沒有等到晚膳的時候,下午蘇問蕊便過來了。她來的時候,正巧蘇如旭與蘇寒月都午睡醒來,在一塊玩翻身的遊戲。經過這一兩個月的訓練,蘇如旭已經能夠自如的翻身了。每次翻來趴著,都會咧開沒牙的嘴流著口水衝蘇寒月笑。
“在玩什麼呢?”蘇問蕊笑問。
“他這麼小能玩什麼,就陪著他瞎樂唄。”蘇寒月坐起來,也將蘇如旭翻過來仰躺著。“他只要一趴著就流口水,是要長牙了嗎?”
蘇問蕊也不懂,只好說:“大概吧。”說完,也上前逗了蘇如旭一陣。
“聽說你想跟我一起用晚膳?”見蘇寒月點頭,蘇問蕊又道:“出什麼事了?”
“二姐姐怎麼就肯定我這兒出事了?”蘇寒月噘著嘴問。
“那今日上午春梅滿院子在問些什麼?”說到這兒,蘇問蕊笑了笑,“現在妹妹院子的人口風都挺緊啊,我問了半天居然什麼都沒問出來。”
“不是什麼口風緊,是我不讓他們說出去的。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可不是讓人笑掉大牙。”蘇寒月心不在焉的玩著蘇如旭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