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源源不斷的送來,蘇寒月已經在右耳房裡呆了整日了,不斷有制好的硫酸送了出來。蘇寒月已顧不上濃度是否足夠的問題,她按照先前計算的量倒入水,放入硝石,出來的成品是啥樣就啥樣,根本沒時間去檢驗。因為要不斷的送清水進去,右耳房的門幾乎沒再關過。蘇寒月讓琉心跟姚輕袖將多餘的人都清了出去,主要由俞春梅、姚輕袖跟琉心守在那裡伺候著。要水了就讓人送水到院門口,由她們抬進右耳房去,做出了成品也由她們搬出院子。一天下來,三人跟蘇寒月一樣,幾乎脫力。
可哪怕是這樣,製作的速度仍然趕不上消耗的。
蘇問蕊本想勸蘇寒月將方子告訴蘇興德,由蘇興德安排人去做,那樣她便可以不那麼累了。可蘇寒月說,這東西實在太危險,一旦流傳出去必將造成禍患。她便是累些也無妨,至少能保證以後不會被有心人用來作惡。
“今日的罐子上都貼的紅紙吧。”見俞春梅點頭應是,蘇寒月道,“明日的罐子上全貼白紙。好了,你們也都累了,下去吃些東西,休息吧。”
蘇寒月鎖上了右耳房的門,硝石還剩下大半,但也撐不了多久。之前教蘇問蕊做的那個該派上用場了,等明日晚上吧。
沉沉的睡了一夜,蘇寒月天沒亮便起來,繼續製作硫酸。
“昨日不是都貼的紅紙嗎,今日如何貼上白紙了?”來拉硫酸的士兵問。
老管家一邊讓人小心翼翼的將硫酸裝上車,一邊解釋:“這是小姐的意思,勞煩軍爺告訴我家老爺一聲。小姐說,只要老爺聽了便知道是何意。”
士兵點了點頭道:“多虧你家小姐,否則這場仗還不知道結果如何呢。這點小事你只管放心,我會如實向蘇指揮使大人稟報的。”
當蘇興德聽到傳話的時候,略微一想便笑了。心道:這傻丫頭,還知道兵不厭詐這一招呢。
韃靼軍隊出征前帶的糧草並不多,以他們歷來的行徑看,本就打的是邊打邊搶的主意。只是這久攻不下,眼見糧草又快吃光,韃靼軍的首領便下令將所有兵力集中起來猛攻一處。只要撕開一道口子,讓他們可以搶到糧草先解決後顧之憂,這場仗才能持續下去。
其實蘇寒月先前準備的硝石也不多了,也正擔心韃靼軍大規模的全面進攻,硫酸會無以為繼。韃靼首領的這一決策恰好正中她的下懷。
韃靼在決定集中兵力攻擊某處之前還是很下了一番功夫去觀察的,他們發現,真正有那種毒水的罐子上面,似乎都貼著張紅紙,而後面運來的貼著白紙的罐子,雖然堆得很高卻從來沒有拿來對付過他們。因此,韃靼首領有理由懷疑,那貼著白紙的罐子根本就是虛張聲勢的,裡面裝的東西根本沒用。或者說裡面根本就是空罐子。
那種毒水讓韃靼軍損失慘重時,韃靼軍的首領本想再用使投石機的,只是擔心城牆被擊垮以後不利於韃靼騎兵進出,便只好仍是以士兵架雲梯登城為主,輔以投石車開路。也有石頭砸到貼白紙的瓦罐上面,若真是毒水,不可能城樓上的人無事的。
如果那些貼著白紙的罐子全是空的,那是不是堆得越高的地方就越說明那裡的毒水不夠用了呢?
韃靼軍的首領並不是個笨蛋,但糧草告急,形勢迫在眉睫,容不得他再多想。
戰局持續到第四日午後,韃靼軍今日還未有動靜,蘇興德大概已經猜到了敵人的想法。
確實只有按蘇寒月的計策來了,從昨日開始,蘇寒月送來的罐子上便全都是貼的白紙,今日午時已經將最後一批“戰泉”送來了。“戰泉”這個名字是將士們起的,意為戰神之泉。是說它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蘇寒月傳的信很清楚,原料已經用光,再也做不出來了。
其實蘇興德也很明白,韃靼軍本是打算出奇致勝的,但連攻這麼些天反而死傷慘重,他們是等不了多久的。以韃靼人的習慣,為了糧草不斷他們也是時候發起總攻了。只是這總攻到底是全方位的,還是分點擊破就不是很清楚了。
蘇興德為了給敵人製造一種“戰泉”充足的假象,幾乎守在城樓上的士兵人手一罐。只是使用時是有一定限制的。因為來源不足,一般與武力攻擊結合交替使用,有的士兵為了省著用,開始時還將“戰泉”塗在兵刃上,後來有人發現“戰泉”雖然暫時令兵刃變得鋒利,但壞得也很快。後來便不再採用這種做法。
不過後來敵方被殺紅了眼,又使用起了投石機,投石機砸壞了好幾處堆著貼白紙的瓦罐。一開始或許敵人還沒注意,但時間一長總會發現端倪。
好在又被蘇寒月又想到了對策,後面送來的瓦罐貼的全是白紙。今日午時以後,蘇興德已經命人將蘇寒月送來的貼白紙的瓦罐送上了城樓,故意堆在顯眼處讓韃靼軍的人看到。這招誘敵之術到底管不管用,便看今日傍晚了。
天快黑了,天邊最後一抹晚霞還綻放著餘暉,宣告著一天的結束,更預示著黑夜即將來臨。
蘇興德躲在城樓的角落處,用望遠鏡鎖定了遠處的敵人。
雖然還有點光亮,但天已經變成了茶色。這種顏色恰好是最矇昧不明的,看東西最是模糊。韃靼軍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動是最明智的,只是他們不知道蘇興德有望遠鏡,若是知曉便應選擇天黑盡的時候再出動,那樣望遠鏡的作用比起現在會小很多。
韃靼兵排成單列以蛇行的方式向前推進,攻擊目標很小,而且他們不停彎曲轉向也不利於弓箭手瞄準。
“他們已經來了,就在咱們預先說的那幾個點上。”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們的誘敵計劃成功了。宋千戶忍不住的興奮,握緊了手裡的望遠鏡。那是蘇興德給他的,本是作為兩家的訂親信物,後來訂親信物另送了,這架望遠鏡蘇興德也沒要回去。
“傳令下去,別輕舉妄動,等來了再收拾他們。”蘇興德下令道。
等傳令兵走了,宋千戶問:“真的要讓我兒媳婦去?”
蘇問蕊已經按著蘇寒月的計劃來了城樓上,並將計劃對蘇興德說了。蘇興德沒猶豫多久便同意了,讓宋千戶派人照看著。他還要指揮呢,怕到時候顧不上蘇問蕊。
宋千戶自是讓宋信成來照顧蘇問蕊,只是這畢竟是在打仗,讓個女孩家的上來真的合適嗎?
“她是個機靈孩子,不會有事的。”在未來的公公面前,蘇興德自是多說蘇問蕊的好話。“況且不是還有豐年照顧她嗎,不用擔心。”
見蘇興德絲毫不放在心上,宋千戶無奈,只得叮囑又叮囑宋信成,一定要把自己未來媳婦照顧好了。要有什麼閃失,可就只能自己擔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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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該來的。”這時,在城樓上,宋信成也與他父親有著同樣的想法。這麼危險的地方,怎麼能讓自己媳婦跟這兒呆著呢。
“你呆得,我自然也呆得。”來之前她還很緊張的,等真到了城樓上,想起蘇寒月的叮囑蘇問蕊反倒不緊張了。她學著蘇天荷平日裡混不吝的樣子說,“我來這兒又不是為了玩兒,還不是要做正事的。”
宋信成少與女孩兒打交道,以前只知道蘇問蕊性子爽利,會持家又有主見,但始終只將她看成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誰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一面呢。
宋信成愣了半晌才說:“那好吧,你只管做你要做之事,總有我看著你的。只要有我一條命在,必會護你周全。”
沒想到宋信成居然會無條件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蘇問蕊有些感動,也有些熱血沸騰。她相信蘇寒月教給她的事定能成功,在府裡已經演練好幾遍了,早已爛熟於胸。她用力的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男人對女人的依賴總是沒什麼免疫力的,特別是對將要成為自己媳婦的女人更是如此。被蘇問蕊這樣的相信,宋信成的臉騰的紅了,有些激動的說:“你是我媳婦,除了我,也沒別人啊。”
“誰是你媳婦。”蘇問蕊的臉也紅了。還沒嫁呢,怎麼就媳婦媳婦的叫上了。真是的,要是被人聽見可不就臊死了。
正在兩人打情罵俏的時候,韃靼人已經摸上了城牆。
蘇興德一直讓人按兵不動,韃靼人還沒來得及慶幸這次將要偷襲成功,硫酸液體已經趁著夜色灑到了韃靼人的臉上,身上。
片刻,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首領,咱們的人被敵軍發現了。”有韃靼人入營稟報。
“什麼?”韃靼首領名叫陸德惠,是韃靼的一名大將,頗為勇武,也算是韃靼將領中較為有智謀的大將之一了。只是這次遇到了蘇興德,更碰上了在後面出謀劃策的蘇寒月,其實陸德惠敗得也不算冤枉。
“怎會如此?”陸德惠驚怒。
“原來那貼白紙的瓦罐全都裝著那毒水,咱們被騙了。死的雖不多,但傷者大半,幾乎都是在眼睛上。”稟報的人哭喊道。他也受了傷,一隻眼睛跟半張臉全都毀了。
“混蛋。”陸德惠一腳踢翻了面前的長幾,吼道,“來人,鳴金收兵。”這樣大的損失,叫他回去如何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