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出發
熟悉的山巒，熟悉的小鎮，熟悉的河流，熟悉的道路……
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孩子，正在孤獨漂泊的身影。
近了，就是那個山頭，他身軀顫抖，幾次張口，最終，他迫不及待的對著遠遠的山頭吶喊道；
“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哦……”
淚如雨下，埋藏在心間多年的感情，瞬間宣洩出來。
“我回來……唔啊啊……”
他縱身一躍，像是一顆隕落的流星，砸在大地之上，煙塵滾滾。
煙塵之中，一聲音化作一道流光，忘我奔向那個地方。
幻月也緊跟笑塵的身後，悄然跟上。
十年來，她無數次聽他說著孃親的故事，無數次聽他說要帶孃親回家，那是他心中唯一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她無論如何都會支援。
經歷過什麼？笑塵總是沒有說，他的將過去與母親的會議，一點一滴留在記憶中，與幻月分享，至於其他部分，他從未提起半句。
他所說的曾經，充滿溫暖，陽光，和希望，因為這一切，都與他的母親有關。
這十年來，他除了修煉，就是在看這一幅畫發呆，有時候，愣愣的發呆，不知時間流失。
他壓抑太久，所以此時，遠遠的，已經嚎啕大哭，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在那個地方，傾訴衷腸。
然後帶她回家。
一朵朵野花隨風飄零，天地間變得格外安靜。
看到了，那個小小的墳墓，看到了，闊別已久的地方，那裡，就是孃親沉睡的地方。孤苦伶仃，沉睡了十年的地方。
十年前，他形單影隻離開的畫面，與此時的他重疊。
“我會回來，帶你回家！”
孃親，我回來了，我們回家！
他喜極而泣，應該說，這是深藏了十年的悲傷，他飛奔過去，向著自己唯一的牽掛飛奔過去。
“娘……我回……”
然，目光所及之處……
幾塊散落的殘碑，亂七八糟的土堆，幾塊幾乎腐朽的木板……
一切，盡毀……
轟……
笑塵大腦如遭雷擊，一片空白，無力的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啊……啊……”
悲慼的哭聲遠遠傳了出去，隨之而來的幻月，看著那爛七八糟的墳墓，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剎那間淚如雨下。
“笑塵哥哥……”
她知道這十年來，他是那麼渴望回到這個地方，回到曾經約定的地方，可是，如今，這一切，成為了他的噩夢，孃親的墳墓，盡然被毀了。
“笑塵哥哥……”
幻月很擔心，就要上前去付他。
“啊啊啊……”
但是笑塵卻異常痛苦，抱緊自己的頭顱，止不住嚎啕。
方才上前兩步的幻月，頓時面色大驚。
“笑塵哥哥……”
卻見笑塵哀嚎之中突然揚天咆哮，雙目一片血紅，變得妖異可怖。
幻月與極樂鳥驚恐的化作一道流光飛馳離開。
“啊……”
痛苦的哀嚎之中，笑塵雙臂一震，一道黑霧沖天而起。
轟隆……
黑霧驟然從他體內爆發，攜帶著毀天滅地只能，與他為中央，將一切摧毀，飛速擴散。
不遠處的小鎮，被這突然爆發的強大力量震得搖搖欲墜，一個個驚恐萬分。
強烈的震動，持續了好一會才停止，當黑霧消失，這個小鎮的居民驚恐的發現，一座小山消失了，成為了平底。
“笑塵哥哥……”
幻月淚眼婆娑，帶著極樂鳥返回笑塵所在。
笑塵暈倒了，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被夷為平地，只剩那凌亂的墳墓，卻還保持著原本的樣子。
“笑塵哥哥……”
幻月急忙上前扶起笑塵，感覺笑塵還有氣息，手忙腳亂的給笑塵喂了一顆丹藥。
“笑塵哥哥，你不會有事的……”
……
“娘……娘……”
昏迷的笑塵面容痛苦，一直不停的喃喃自語。
極樂鳥用他美麗不染塵的身軀，當作了笑塵的病床，它極度不願意，可這是主人的命令，無法違抗。
此時的幻月，發蓬頭垢面，全身髒兮兮的，滿臉都是泥土。
原本凌亂的墳墓，已經被他整理好了，從新回填，已經破碎的墓碑，也被他拼好了。
她痴痴的看著那墓碑上經歷十年依然還有印記的血跡，看著笑塵，一陣心疼。
拼好墓碑，幻月看著周圍的焦土，看著笑塵，艱難的起身。
……
半天過後，周圍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但是沒有人敢靠近，此時，他們看到，一個少女，一次一次的到好遠的地方，或是挖樹，或是直接搬泥快，不知疲倦，來來回回。
……
“娘……”
昏迷之中的笑塵從夢中驚醒，他不知道，他已經昏迷兩天了。
月光灑在墳頭，朵朵野花在月華之下，迎著微風起舞。
這個地方，開滿了鮮花，種滿了樹。
他以為一切都是夢，之時當看到那破碎的墓碑之時，才明白，一切，都是真真實實的。
“娘……”
他匍匐在墓碑前，再次嚎啕大哭。
“笑塵，讀書了……”
“不嘛，晚上在讀……”
……
“笑塵，來，吃東西……慢點……娘不跟你搶……”
“真好吃……”
……
“娘……我以後也要給娘買好多好多東西……”
“好好，嗯，來，娘要給大寶寶洗澡而了……”
……
“你要活著，找到自己愛的人，找到自己的歸宿……即使娘不在了，也要堅強，也要勇敢……”
子欲養，而親不待，她沒過上一天好日子，沒有享受過一天的快樂時光。
而今，就連殘軀，都消失不見，他的心，怎能不痛？
一月光，一孤墳，一悲影，一素人，一靈獸……
是這夜，這天地間，唯一存在！
這一夜，悲慼的哭訴，沒有停止，這一夜，十年來藏在心中的一切，都一一道來，是重逢，但更是告別。
有人需要為這一切付出代價，不然，他此生，心裡難安。
……
當東方泛白，笑塵緩緩起身，凝視著這孤墳，亦如當年離開只是，留下一道淺淺的微笑。
“我會回來的！”
不能帶她回鄉了，因為，她的一切，在這裡，已經結束了。
不過她要回去看看，替她看看。
打量著這周圍的野花，打量著這周圍剛種上的樹。
轉身間，眼眸處，果然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儘管此時的她，已經沒了原本的模樣，異常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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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間淡淡的暈紅，讓他的心，再次盪漾。
“月兒……”
聽到這呼喚，看著他臉上的那絲笑容。她心安了，只知道傻傻站在那裡，傻笑不停。
“讓你擔心了……”
將她擁入懷中，任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哭個夠。
“我很好……”
知道她擔心，所以，給她安慰，周圍的這一切，怎麼來的，他心知肚明，每一花，每一草，每一樹，都是心血，正是因為如此，他此時便已經決定，此生，不負！
得到認可，得到認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她匍匐在他的胸膛，喜極而泣。
淅瀝瀝……
下雨了，不見烏雲，不打雷閃電，他們兩人的頭頂落下陣陣細雨，還是暖和的。
他要為她洗去身上塵土，洗去一身汙垢，一起出發。……
……
“此二人如何？”
“我只是作畫的，不是看相的。”
不遠處，一飄逸少年輕輕吹了一下宣紙上還未乾透的墨跡，看著畫卷中那對相依相偎的人，還有一旁欲引吭高歌的極樂鳥，剛種下的花，剛種下的草，剛種下的樹，還有一場晨光中的細雨，一切都是那麼和諧，只是那處矮矮的孤墳，卻藏著無盡哀傷。
“走吧，繼續流浪天涯……”
小心翼翼的收好畫卷，悄然離開。
……
“走吧！”
極樂鳥很不爽笑塵，但也沒有辦法，因為打不過啊。
笑塵凝視著剛才那兩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笑塵哥哥，怎麼了……”
“嗯？呵呵……沒什麼，走吧！”
“哦！”
再見了！笑塵心中默唸，終究，沒有回頭。
……
“朝暮亭？笑塵哥哥，這是你的家啊？”
小橋流水，清波碧潭，一破舊草屋，一腐朽籬笆……
這座小小的破舊草屋，一直有自己的名字，刻在木頭之上——朝暮亭！
“笑塵哥哥，既然這是你的家，我們把它保護起來吧，不然幾年之後，就沒有了啊。”
“好啊！”
笑塵看著出生的地方，不知不覺又想起了母親。此時，彷彿還能看到母親忙碌的身影。
幻月做了許多，在這個地方，佈置了一些陣法，足夠保護這個小院很長一段時間了。
笑塵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每個地方，都充斥著這一生都不可能忘記的回憶。
“娘，你此生所託非人，他欠你的，我會加倍找回來！”
草屋外的小道，盡頭消失在夕陽中，漸行漸遠的身影，已經決定，註定掀起風雲。
世間的對錯，有時候或許真與真相無關，我們也不需要知道發生過什麼，只要知道為何前行就好。
本以為能夠回到故鄉，陪伴你一生，奈何，就連孤墳，如今也成為空冢。你沒了家，亦如我當年一樣，只能漂泊，孤獨流浪。
當我再回來時，你便可以魂歸故里，得以安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