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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節 昔日的朋友

不過,江抒言很快打消了對白霧城那令人不快的印象,走在白霧城的大街小巷上,行人眾多,摩肩接踵,到處是一派繁華的景象,置身如此生機勃勃的環境之中,誰還會去想像它有朝一日會毀滅?至少,江抒言還沒有這種覺悟。那籠罩在白霧城上空、若有似無的黑暗,也許不過是臨雲鎮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罷了。

畢竟,他到現在仍然忘不了臨雲鎮留給他的印象,那黑色與暗紅的鮮血相互交融的畫面。

白霧城的建築都由白石砌成,高樓林立,街道都鋪著灰磚,空氣多雨潮溼,常年起霧,因而得名白霧城,在雨水的沖刷下,白霧城更是顯得乾淨靈秀,霧氣繚繞,使它如仙境一般。

江抒言站在白霧城街頭,輕閉雙目,用力呼吸了一下家鄉溫潤的空氣,感到很滿足。

這時,遠遠的有蹄子踏在灰磚上的聲音傳來,江抒言嘴角上揚,他知道是誰來了。

擁擠的人群裡,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江櫻兒和冷清夫騎著坐騎艱難前行,一邊急著往前趕,一邊還要注意不能撞到老人和孩子,江櫻兒越發沉不住氣來。

“我早就說,要言哥哥騎著我的獨角獸去巡視才好,可誰知他怎麼也不要,非得靠步行。怎麼樣?術師大賽明天就要開始了,他現在才回來!”

“抒言這次巡視,更多是為了歷練,如果為了省力投機取巧,走個過場,那就不是江抒言了。所以,耐心點。”冷清夫安撫道。

江櫻兒長相清靈俊秀,四肢因常年鍛鍊精瘦有力,身穿專為女人打造的粉色繡甲,花樣繁複,工藝獨特,這種繡甲只有四大家族的子嗣才能擁有。她腦後的頭髮用金色發帶束起,隨著獨角獸時不時地揚起前蹄,她的頭髮也跟著甩動,這讓她看上去頗為英武,但是靠近面部的部分,又密密的梳著漂亮的髮辮,留著柔軟蓬鬆的劉海,一笑一顰,皆是女兒態,整個河雒府,像她一樣如此矛盾而分裂的女人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冷清夫的安撫並不起作用,冷清夫知道,凡是涉及到江抒言的事兒,江櫻兒就會變成個不懂事的孩子,非要事事如她所願才行,就像現在,她覺得此時在街上閒逛的人都有毛病,為什麼不在家安生呆著?她現在尚能保持理智,注意不踩踏行人,再過一會兒,冷清夫就不敢保證了。

冷清夫騎在一匹普普通通的馬上,與身披繡甲的江櫻兒相比,冷清夫倒更像個柔若無骨的姑娘,他身穿柔軟的白色棉質長袍,修長的雙手輕輕攬著韁繩,面色淡然如水,因為久病,他臉部瘦削,如雪一般蒼白。但是,他周身上下,卻散發出一種讓人無法直視的懾人氣質,當他的淡棕色雙眸深深地望著你之時,你會感覺自己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最羞於啟齒的**瞬間暴露,再無私密可言。若沒有一個強大的自我,跟冷清夫呆在一起是很危險的事情。

這兩個人越發感覺難行,江櫻兒焦躁起來,她的獨角獸撞倒一個來不及躲閃的壯漢,壯漢拍拍灰塵爬起來剛要發怒,卻看見漂亮的白色獨角獸和坐在上面意氣風發的江櫻兒,瞬間沒了氣勢,垂手站在一邊,給兩個人讓道。

“不能再這樣了。”冷清夫沉下聲音。

一旦冷清夫用這種語氣說話,就代表他生氣了。他一向討厭江櫻兒這種權貴般的跋扈做派。不過江櫻兒並不怕他,要不是冷清夫是江抒言最好的朋友,即使他是冷掌權之子,她也不把他放在眼裡——他不過就是個做不了水術師的病秧子罷了。

在水術家族裡,做不了水術師,就跟廢物沒什麼區別。

“抒言看到,會生你氣的。”冷清夫追加了一句。

顯然這句話更有震懾力,江櫻兒立刻拉住韁繩,“知道啦,我慢點就是了。”

兩個人走得非常慢,過了最熱鬧的集市區,人終於少了,江櫻兒舒了口氣,她剛要加快速度,突然,感覺韁繩被什麼人抓住了。

江櫻兒剛壓下去的火氣瞬間又上來了,什麼人敢扯她的韁繩?她左手用力扯回韁繩,右手已經亮出冰劍來。

“誰?”

冰劍已經舉了起來,但在江櫻兒看到對方的瞬間,冰劍卻迅速消融,化為無物。

江櫻兒驚喜地叫道:“言哥哥!”

江櫻兒迅速跳下獨角獸,剛才飛揚跋扈的氣勢已經全然沒有了,冷清夫笑著搖頭。

抓住江櫻兒韁繩的,正是江抒言。

他早料到兩個人會來接他,從他踏進白霧城的第一步,就有鴿子飛到河雒府通知老掌權了。

“你火氣怎麼還這麼大?”江抒言怪她道。

江櫻兒不好意思地低頭,“我不是著急見你嘛!”

冷清夫下馬走向他。

兩三個月未見,江抒言有些曬黑了,氣質也多加了幾分成熟洗煉,再不是之前那個稚氣未脫的少年,而他冷清夫,還是這個樣子,一身病態,什麼都做不了。

冷清夫輕咳了幾下。

“猜猜看,你回來,什麼人最開心,什麼人最不高興?”

江抒言很無語,“那我不關心,我只知道,一回來就讓我做難題的,也就只有你冷清夫了。”

兩人開懷一笑。

江櫻兒卻對冷清夫的問題產生了興趣,“哎?冷清夫,答案是什麼?”

冷清夫賣關子道:“你來猜猜嘛。”

江櫻兒思索著:“最開心的我知道,沒人能比冷掌權更開心了,冷掌權那麼喜歡他,就連我也只能排第二。”

冷清夫笑著點點頭,“這個算你猜對了,確實如此,自他走後,爹便再也沒出現過,連我都不見,可一聽說抒言回來了,立刻便召見。哎,真不知道誰才是親生兒子。”

江櫻兒:“不過要說最不高興的,我想想……河雒府這麼多人,要說不喜歡言哥哥的,倒也有一些,但要說最不高興,應該也不至於……啊!我想到了!”

冷清夫:“是嗎?是誰?”

江櫻兒臉色凝重,湊到兩人身邊悄悄說:“難道是我哥,江路?明天的術師大賽,言哥哥可是重量級選手,他不想被言哥哥打得很難看,所以自然不希望言哥哥回來。”

冷清夫笑著搖頭,“不對。江路的對手有的是,沒理由單把抒言當作眼中釘,而且,他也不一定會落敗……”

原本江抒言並未把江路當成對手,因為江路一向不是自己的對手,但是冷清夫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看來,明天的大賽上,不可對江路掉以輕心。

江櫻兒:“不會落敗……才怪!我言哥哥可是打遍河雒府無敵手……”

冷清夫:“我說不是他,就不是。”

江櫻兒已經沒了耐心:“好了好了,我不猜了,冷清夫,你快點說!”

冷清夫:“算起來,十天前抒言怎麼都該到了,可他卻一直沒有回來。越是臨近術師大賽,大家就越是對抒言能否趕回來好奇,所以……馬房那批小廝,就設了個賭局,賭他江抒言能不能按時參加術師大賽。術師大賽明天就開賽了,昨天抒言還沒到,所以,馬房一個小夥計,把自己全部家當都拿去當了賭注,賭抒言回不來。”

江抒言暗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冷清夫得意道:“因為江抒言而輸掉了全部家當,難道還有比這個小夥計,更不高興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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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櫻兒洩氣:“……什麼嘛,真是夠無聊的。”

冷清夫笑著,笑得咳嗽起來,江抒言輕拍他的背幫他順氣。

冷清夫擺擺手,“我沒事。”

江抒言:“好了,我們快回去吧。我還得向冷掌權匯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