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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節 相見不如懷念

三角灘位於北陸最南端,所以江抒言跟紅蘿和玉姝需要走很長的路。他們需要離開白霧城,沿著天元國和臨檮國的國界線一路向南,一直走到四周荒無人煙的地方,也就離三角灘不遠了。

路上,除了感覺天元國和臨檮國兩國之間似乎關系緊張之外,一路上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臨走時,江抒言沒有向江櫻兒道別。等到紅蘿和玉姝登門拜訪江櫻兒時,她才知道,江抒言要離開了。

江抒言他們走向河雒府大門時,江櫻兒就在不遠處觀望著,她不明白江抒言為什麼不把這個訊息告訴她,為什麼臨走之前,都不來見她一面。江櫻兒手中攥著江抒言給她留的信,是紅蘿拿給她的,信上只有寥寥幾句:

相見不如懷念,就此別過,安好。

江櫻兒狠狠攥著,突然一股怒氣從心底裡升起來,這股怒氣讓江櫻兒做了決定,從此以後,江抒言不來見她,她就絕不去見江抒言。

所以她原本有機會上前質問江抒言,卻紋絲未動。從前,她相信江抒言做事自有他的理由,所以不管江抒言做什麼,她都不會生氣,儘管她原本就是個脾氣暴躁的女子。

也許是絲毫感覺不到江抒言的回應,徹底耗盡了她的耐心,也許是跟冷清夫的周旋讓她身心俱疲,在這一刻,在冷冰冰的一句“就此別過,安好”面前,江櫻兒突然喪失了所有勇氣。

江抒言消失在緩緩關閉的大門後面。大門這一側,江櫻兒同樣轉身向裡走,她渾身如卸了力一般,每走一步都要花掉全身力氣。一開始,她扶著牆壁走,牆壁走到頭,是一片廣場,廣場上空空蕩蕩的,沒有能夠給她當柺棍的東西,一時之間,她精神恍惚,腳步虛浮,下臺階時,沒能估計好臺階高度,差點摔下來。

一雙手扶住了她。

這是一雙骨瘦如柴又蒼白的手,覆蓋著大半部分手背的袖口上繡著精巧的刺繡,耳邊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

“你生病了。”

輕柔又帶有一絲陰鬱。

這個人,這個江櫻兒這些天一直在找的人——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夫君。

江櫻兒抬頭看著他。偏偏這個時候,偏偏在一切不可挽回的當口,他才出現,這麼趕巧,這麼“恰到好處”,甚至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就是想來看她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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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夫看江櫻兒失魂落魄的樣子,露出一絲微笑,想要安慰她。

江櫻兒卻從他的笑容裡看到了得意和嘲弄。

“聽說,這些天你在找我,有事?”冷清夫語氣淡淡的,透著幾分親切,細細品味,

還有一絲歡喜。

“我找你是不是有事,有什麼事,你該不該讓我找到或者該在什麼時候被我找到,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江櫻兒心裡想,裝,接著裝。

冷清夫不理她的嘲諷,嘆口氣,“這些天我確實太忙了,沒時間陪你。”

冷清夫牽著江櫻兒的手,向冷宅走去。

江櫻兒:“你一定要說這種話來噁心我嗎?”

冷清夫輕輕捏了捏江櫻兒的手,像一個大人在懲罰調皮的孩子,透著寵溺,“在我們成婚前,你也是常常這麼口無遮攔,想到什麼說什麼,喜歡發怒撒氣摔東西,不管做什麼都要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我還記得你那匹漂亮的獨角獸,那原本是凌家無意中得到送給凌智秀的,可是你硬生生將獨角獸搶了回來,因為那匹白馬,江掌權和凌雲長老鬧得很不愉快,可是直到現在,江掌權都沒有就此事責怪你一句。那時候我有點討厭,但現在反而能明白了,如果有什麼東西是你想要但沒能得到的,你會比任何人都暴躁。因為這個,江掌權才如此縱容你吧。”

江櫻兒不得不承認,冷清夫甚至比她自己還瞭解她自己。她現在確實被摻雜著憤怒的一股情緒牽動著,就像體內潛藏著一頭狂躁的怪獸,而她正在失去對它的控制。但是比這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她在冷清夫眼裡,就像一汪清水,一眼望過去,分毫畢現。

江櫻兒甩開冷清夫枯瘦的手。力道有些大,冷清夫身子搖晃一下,咳嗽兩聲,但是江櫻兒毫不在意。

“你幹嘛這麼關心我?”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啊。”冷清夫像在回答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江櫻兒看著他,冷笑一聲,“我對你可是毫不關心。別說你現在隨時會摔倒,換個稍微有點同情心的人可能都會可憐你,就算你在我面前咳血抽搐,我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冷清夫,我巴不得你早點死。這樣你還把我當成妻子?我記得冷清夫好像沒有那麼蠢。”

“哈哈……”冷清夫突然大笑起來,“櫻兒,你要這麼說,我可會傷心的。”

冷清夫臉扭到一邊,好像真的流露出一絲難過的表情。

江櫻兒又冷哼一聲。

“不管你怎麼想,你現在都是我的妻子。”冷清夫又重新扶著江櫻兒,“做丈夫的,哪有不關心妻子的道理?慢點走,別摔了。”

被冷清夫這麼一攪和,江櫻兒反而感覺心情平靜了一些。說到底,這個日子跟往常那些許許多多的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同。如果不是心裡那根弦牽著,江抒言在或者不在,以什麼形式身份在,跟

她有什麼關係,都沒有太大所謂。當然,前提是,那根弦真的能斷掉。

江抒言離開的這一天,同樣也是冷宅的大日子。因為在這一天,劉管家驚喜地看到冷公子跟夫人竟然手牽手回家了!劉管家一高興,就以冷清夫的名義賞下人,下人一高興,就到處宣揚冷公子和夫人的愛情,說他們小時候青梅竹馬,長大又是一對相互扶持的深情伉儷,男才女貌,天下再沒有比他們更相配的戀人了。

劉管家看著冷清夫送江櫻兒回房後,就再沒出來過,更是打心眼裡替冷清夫高興,雖然他並不知道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冷清夫送江櫻兒進屋,關上門,插上門拴,再轉過身,江櫻兒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冷清夫,你打不過我的。”江櫻兒威脅道。

冷清夫又開始笑:“我為什麼要跟你打架啊?”

江櫻兒無語:“你這麼喜歡明知故問?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冷清夫慢悠悠走到一張椅子旁,撣了撣身上的灰,坐下,翹起二郎腿,“我直到現在都弄不懂,在自己妻子房間裡,我為什麼要離開呢?”

江櫻兒冷冷地看著他,弄不清楚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在江櫻兒威脅和審視的目光之下,冷清夫悠然自得地掏出一本書,兀自看起來,就像這房間裡根本沒有江櫻兒這個人一樣。

江櫻兒決定不去管他,拉過被子倒頭就睡,心裡盤算著,只要冷清夫一靠近,保準打得他吐血身亡。

可是念著念著,江櫻兒睡著了。醒來之後,冷清夫正坐在床邊,臉上掛著溫和的笑。

“你醒了?”

江櫻兒怒目而視,一碗粥端到她面前。

“特意給你熬的,能平復心情,喝了吧。”

江櫻兒看著這碗粥,突然間壞笑一下。

“這是你熬的嗎?”

“丫鬟熬的。”

江櫻兒也露出笑容,“噢,是嗎?可是我心情這麼差,你作為夫君,難道不應該親自熬粥給我喝嗎?”

冷清夫一愣,“什麼?”

江櫻兒伸手“啪”打落冷清夫手裡的粥碗,粥撒得滿地都是。

江櫻兒突然嬌嗔地叫:“夫君,你看,粥撒了,你能幫我再重新熬一碗嗎?要你親自熬哦!”

冷清夫驚訝地看著江櫻兒,雖然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但是眼前這個撒嬌的女人真是江櫻兒?他心裡歎服,女人真是千變萬化。

江櫻兒心裡暗笑,想玩夫妻遊戲?那我就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