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麻煩接踵而至的時候,你要學會先處理那一個,對於莫曉梅,她佔時不急,我現在不見她比見她的好,如果她知道她跟我賭石的錢被桑姐拿走了,那麼我們之間就會出現信任危機,最後變成她無休止的吵鬧。
所以我把電話掛掉,然後關機。
我跟濤哥出門,他跟貴子帶我出去吃飯,我以後又會是去某個五星級酒店,但是我錯了,貴子把車開到了瑞麗大道,這條街很繁華,是瑞麗的美食一條街,這裡有高檔的飯店,也有路邊小攤,在小吃街外面,你能聞到傣族人特色風味的烹飪。
我沒有來過這裡,我也沒有想過濤哥會來這裡,他們兩個在林立的小吃街走著,好像很有目的,他們沒有看路邊的任何一個小攤位,好像就是為了奔著某個攤位去的。
我們走了一會,來到了小吃街最拐角的一個攤位,攤位周圍的人不是很多,賣吃的是一個老婆婆,穿著傣族人的衣服,年紀很大了,六十多歲,但是身體還算健康。
“西媽,三碗煮西米”。
我聽濤哥點了東西,煮西米這種吃的很普通,幾乎傣族人都會做,我媽媽以前做過,但是沒有傣族人做的好吃,總是會吃到糊味。
聞著香噴噴的煮西米,我回想到了小時候的味道,我不知道濤哥為什麼要帶我來吃這種普通的東西,而且,看他們的樣子,好像經常來這裡吃,誰能想到瑞麗大世界的老闆,在道上混的大哥,居然天天來這裡吃煮西米?
濤哥混的有多好我不知道,混到什麼程度我更不知道,但是他能跟緬地的賭石風雲人物稱兄道弟就說明他混的不差。
在緬地賭石行,可不像國內這麼和平,從緬地到國內的每一塊石頭都是帶血的,緬地賭石行有的人為了控制出口的玉石會火拼的,幫派跟幫派之間,甚至幫派跟政府之間,所以想在緬地賭石行站穩腳跟不單單有錢才可以,還要有道上的勢力,所以濤哥不簡單。
但是他現在居然在這裡吃煮西米。
“要加奶昔嗎?你們自己加好了...”
大媽把三碗煮西米放在我們面前,很香,濤哥拿起奶昔的瓶子倒了一點,然後給我,我搖了搖頭,我喜歡吃原汁原味的東西,我喜歡吃純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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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貴端起碗,大口的吃起來,吃的很爽的樣子,我喝了一口,只是煮西米的味道,爽口,滑嫩,但是在也沒有其他特別的了。
濤哥看我不想吃,就說:“不好吃啊?”
我搖頭,我說:“很好吃...”
濤哥拍了我一下肩膀,跟我說:“九八年的時候,我十八歲,貴子還沒有去當兵,那時候這裡還不叫瑞麗大道,只是一條街而已,這裡有個大姐大花姐,我們跟她混的,她就是花姐的媽媽,他們就在這裡賣煮西米,那時候我們很窮,為了每天能吃到一碗煮西米,天天圍在阿桑姐身邊,幫她做事情,有一天,有一個混的很好的人要把這裡拆了,蓋一條小吃街,人人都有商鋪,但是,必須花錢買...”
我看著濤哥沉默了,他好像在想什麼事情,好像回想到他十八歲的時候...
貴子看濤哥說不下去了,就接著說:“花姐沒錢買,所以就被趕走了,我們兄弟氣不過,就帶人去找人家的麻煩,把人家打了一頓,本來我們以為給花姐出氣了,但是其實給花姐惹了大麻煩,那天晚上來了很多人,有多少我們都記不得了,那時候西昆還在,我們三個被人家打個半死,要丟進湄公河淹死,是花姐救了我們...”
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女人就算是混社會的,怎麼可能救的了當時的他們,濤哥看著我迷茫的樣子,就說:“你覺得花姐做不到?我也不相信他能做到,我們三個被吊起來,我們很絕望,以為會死,那時候我們三個都後悔過,並不是後悔我們要被打死,而是後悔連累了花姐。”
我問:“花姐最後怎麼了?”
他們兩個都沉默了,我也就乖乖閉上嘴,濤哥把煮西米端起來喝掉,我看到他眼睛有些紅紅的,桃根跟我說:“花姐死了,她一個人跟著三十多個男人走了,她說她替我們扛這件事,我們第二天找到她的時候...”
濤哥說不下去了,我看著他說不下去了,我大概也能猜到了結果,只是我不懂他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
貴子說:“我們本來想替桑姐報仇的,但是我們三個什麼都不是,那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們就他媽是個會惹事的小蝦米,被大浪一卷就他媽的灰灰湮滅了。”
我心裡有些動容,他們說的,跟我經歷的何其相似,小時候我受盡屈辱,被陸昊打的很慘,我為了所謂的尊嚴,去跟他拼了,但是那時候的我連一個小蝦米都算不上,跟他硬拼,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媽媽被我害死了,是的,媽媽是被我害死的。
濤哥說:“後來,貴子去當兵了,我跟西昆在工地上混,收了不少的兄弟,那時候過的特別慘,我們幹什麼,那位大哥都要壓我們,但是我們忍著,跪著,求著,甚至叫他乾爹,但是我們心裡知道,他是我們仇人...”
我看著濤哥臉上的狠勁,我知道他心裡還有怒火,貴子說:“我退伍回來的第二天來這裡吃了一碗煮西米,我們什麼都沒說,但是我們心裡都有數,吃完我們動手了,那天那位大哥過生日,全家都在,很風光啊,但是我們帶著人,把門關上,把他全家都砍死了,一把火給燒了。”
我心裡驚訝的很,我知道他們是混社會的,但是沒想到他們真的這麼狠毒,居然真的跟電視裡演的那樣,我心裡有些後悔跟他們沾上邊。
濤哥看著我沉默,就說:“害怕了?誰也不想走上這條路,是老天給我們安排的,我們很難決定我們的命運,但是哥哥教你兩個道理,不管你是成龍成蟲,沒上天之前你得忍著。”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濤哥的意思,濤哥拿出了一百塊錢,放在桌子上,走到老婆婆面前跟他擁抱了一下,兩個人說了一些,濤哥跟貴子就走了,我還坐在那裡,濤哥臨走前,跟我說:“記得,做人有恩要還,有仇要報。”
我呆愣在哪裡,我看著濤哥,我以前覺得濤哥危險,現在覺得他更危險了,他跟我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真的在教我?不,是在警告。
濤哥的人生我不瞭解,這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他的人生有多黑暗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了,老天把我送到他的身邊,是在歷練還是要折磨我,想從他身上爬上去很難,很容易摔下來,一旦摔下來,我就粉身碎骨了。
我離開了小吃街,嘴裡回味著煮西米的味道,之前覺得他普通,現在覺得意味深長,我覺得,我以後會經常來這裡吃這碗有特殊意義的煮西米。
有仇要報,有恩要還...
我開啟手機,我又給桑姐打電話,但是桑姐像是消失了一樣不接電話,我心裡的擔心,慢慢的變成了猜忌,我現在才知道,我對桑姐一無所知,當她消失之後,我連到哪裡找她都不知道。
莫曉梅又給我打電話了,打了很多次,我本來不想接的,但是也許她真的有急事,所以我就接了電話。
“終於接電話了嗎?”
莫曉梅在質問我,我就知道會這樣,我說:“我電話被我爸爸沒收了,我接不到電話...”
“少廢話,你人在哪裡?我的錢給我,把屬於我的錢給我...”
我聽到莫曉梅的話,我猜的八九不離十,她是為了錢,但是這正是我擔心的,因為我的錢在桑姐哪裡,而桑姐...
真他媽的苦澀,我說:“電話裡說不清楚,見面說吧,老地方...”
站在畹町大橋上,看著遠方的漂流園,我抽著煙,耳朵裡很轟鳴,太陽西落,我在編織謊言,讓莫曉梅冷靜下來的謊言。
我聽到車子的喇叭在響,我看到陳總的車,我就走了過去,鑽進了車子裡,莫曉梅瞪著我,說:“錢呢?”
我說:“沒了...”
莫曉梅笑了,很可笑的笑,她問我:“沒了是什麼意思?”
我說:“就是沒了。”
“啪”莫曉梅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對我吼:“沒了?你玩我啊?二十萬?怎麼就沒了?我的那一份呢?你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是不是啊?”
我看著莫曉梅,我沒有生氣,她失去了理智,她瞪著我,突然趴在方向盤上哭了起來,哭的很大聲,我心裡有些亂,我覺得有點對不起她。
“沒了,為什麼沒了?我媽媽在醫院裡等著呢,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那麼下賤來勾引你,你以為為什麼?”
莫曉梅突然起來對我吼,她哭的很厲害,特別傷心,眼神中帶著絕望,我從來不知道莫曉梅還有這樣一個苦衷,我腦袋很轟鳴,我覺得我做了一件錯事,非常非常大的錯事。
桑姐...
我不該把錢給桑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