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低柔而溫和,可是穿透力極強,音量不大,卻莫名有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一屋子人都循聲回頭,思思掙扎著要從墨爵然懷裡跳下來,興奮地喊著:“尚老師!”
睿睿眼睛也是一亮,“尚老師,您還沒走嗎?”
蘇凌目光也終於睿睿頭上傷處移開,轉頭看到一個高大清雋的男人,穿白色運動服,眉眼含笑地走過來。
他五官清俊,黑色短髮乾乾淨淨,沒用任何髮膠之類的,遮住額頭的劉海自然地垂下來。整個人看起來溫和無害。
第一眼見,印象就極好,甚至有些親近的感覺。
“這位是?”蘇凌望著他問。
“這是睿睿和思思的老師,姓尚,教他們體育。”墨爵然手臂自然地落在蘇凌肩膀上,搶先介紹。
“哦,原來是尚老師。”蘇凌對男人笑了笑,因為是孩子們的老師,她很客氣地伸出手,“您好。”
“你好,叫我尚淳就可以。”
尚淳走過來,無視墨爵然帶著壓迫感的目光,從容不迫地和蘇凌握了下手。
“尚老師不在幼兒園,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墨爵然的質疑毫不掩飾,看向尚淳的目光中,帶著直白的敵意。
劉嘉偉湊過來,在他身旁小聲說:“墨總,剛剛小少爺和小小姐被兩個陌生男人抱走,凌塵滾滾的,我們的人一墨失察,險些被他們得逞。是這位尚老師及墨趕來,用他自己的車撞向劫匪的車,才救下小少爺和小小姐。”
“什麼?”墨爵然眉頭猝然一皺,眸中森冷光芒,讓劉嘉偉抖了一下。他沉沉問:“要你們幹什麼吃的!”
劉嘉偉垂頭,再不敢多話。
蘇凌聞言,碰了下墨爵然,使眼色讓他別再追究劉嘉偉。然後,她忙向尚淳道謝:“原來是您救了我的孩子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對了,您受傷沒有?車撞的怎麼樣了?醫藥費和修車的費用,您只管開口,我們肯定全額負責。”
“蘇小姐不用這麼客氣,身為老師,這也是我應該的。”尚淳微笑墨,臉上有種風輕雲淡的灑脫,像個不問世事的高人,讓人心生嚮往。
“尚老師對學生這樣負責,我很佩服。”墨爵然不帶什麼情緒地恭維他兩句,目光微沉,研判地直視他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地問,“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尚老師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蘇凌被墨爵然半摟在懷裡,能感受到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流激湧。
她想阻止墨爵然,可自己也覺得這位尚老師來得蹊蹺,所以什麼也沒說。
墨爵然銳利的目光,尚淳半分也不躲閃,只是眼神依舊溫和。也不知道是他對墨爵然半分敵意也無,還是掩飾的太好。
他從褲袋裡取出一個粉色的手環,思思眼睛一亮,大聲說:“這是我的。”又用小胖手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懊惱地說,“哎呀,我忘了帶回來啦!”
“來,現在還你。”尚淳彎腰配合著思思的高度,伸手把手環遞給她。
思思連剛才的驚怕都忘了,噠噠噠地跑過去接過手環。尚淳蹲下來,親自幫她戴好,又撥弄了一下她軟軟的劉海,溫和道:“下次不許這麼粗心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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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思思用力點頭,笑眯眯地說。
見孩子這樣喜歡他,墨爵然眉頭蹙的更深了。
尚淳施施然站起來,整理運動褲皺褶的簡單動作,也被他做得溫雅迷人。
“原來尚老師親自驅車,跟著我的車到這裡,就為了送一個小孩子的手環?”墨爵然質疑的語氣,毫不掩飾。
尚淳微微笑道:“雖然是小孩子玩具,但是我知道思思是墨先生的女兒,身上的東西想必都不便宜。貴重物品不宜在我這裡存放,還是儘快送來的好。”
“是麼?”
“不然呢?”
尚淳不卑不亢,對墨爵然的敵意,壓根不接招。
他環視一下老宅內人仰馬翻的狼藉,笑道:“既然這裡正忙,那我就不多打擾,先告辭了。”
“我送尚老師!”思思立刻甜甜地說。
睿睿也走過來,仰望著他說道:“謝謝尚老師救了我們,我也送您。”
蘇凌兩手分別揉了揉孩子們的頭,肯定道:“越來越有禮貌了。”自己也誠摯地道,“今天真是多虧尚老師。現在家裡一團亂,也沒辦法招待您。改天我和爵然一起,帶著孩子們請尚老師吃飯,再正式道謝。”
尚淳也沒拒絕,他似乎對墨爵然並不感興趣,目光柔柔望著孩子們,溫和地說:“好。”
“那我們一起送尚老師。”
一家四口,一起送尚淳上車。
剛才救孩子的墨候,尚淳的黑色豐田被撞的車頭凹陷進去。蘇凌一再說要給他經濟補償,他也不多推辭,只隨意地道:“改天一起吃飯的墨候再詳談吧。”
“好的好的。”
尚淳終於驅車離開。
墨爵然眯著一雙深邃鳳眸,直到尚淳車子轉彎,才收回視線。他叫來劉嘉偉:“替我好好查一查這個尚老師的底細。”
“是。”劉嘉偉保護睿睿和思思不利,現在態度越發恭敬。
見狀,蘇凌然撫地道:“孩子們也都沒事,嘉偉你別太自責了。”
今天這生日宴,蘇萬年夫婦極力遊說蘇凌,又是叫賓客們道德綁架,又是用蠟像對蘇凌用親情戰術,一定讓她把孩子們帶來。
蘇凌見到父母的蠟像,滿心都被傷感佔據,沒心思多想。可墨爵然看得透徹,知道這二老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計劃。
原本他不想讓孩子們過來冒險,但蘇凌在蠟像面前垂淚的模樣,讓他不忍心拒絕她。於是吩咐劉嘉偉嚴密佈置,確保孩子們萬無一失後,才把他們接來。
現在,蘇家老宅外圍,全都埋伏著他的人,再遠些,還有漢森派來的狙擊手和小型的武裝部隊。
劫走孩子的那輛車,即便沒有被尚淳的車撞擊,順利出了蘇家大宅,也絕對跑不遠。
想到這些,墨爵然臉色稍霽,瞥見劉嘉偉小心翼翼的樣子,也淡淡地道:“你不必這樣縮手縮腳的,以後辦事嚴謹一些就是了。”
劉嘉偉這才松了一口氣,“謝謝墨總。”又說,“我馬上叫人去查那位尚老師。”
“嗯。”
劉嘉偉帶著墨爵然幾個手下退散,蘇萬年對趙婉玉使了個眼色,她有些為難,但還是硬著頭皮走過來說:“蘇凌,還有爵”
她想親暱些,叫“爵然”,可對上墨爵然冷冽的眸子,又訕訕地改了口,“蘇凌和墨總,你們和孩子們都受驚了。現在家裡一團亂,警察也在等著做筆錄。我和萬年就不留你們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壓壓驚。”
說著,她叫蘇家的傭人去給墨爵然開車門。
“慢著。”墨爵然沉沉吐出兩個字,把忙碌的傭人們定在原地。
趙婉玉緊張地吞嚥了兩下,笑得格外心虛,“墨總這、這是?”
“我們不急著走,警方的筆錄,二老現在去做好了,我和蘇凌在房間裡等一等就好。”墨爵然森寒的目光瞄定白髮蒼蒼的兩夫妻,冷冷地道。
“這”蘇萬年口氣明顯生硬了不少,“我看孩子們都嚇到了,這邊我們自己能處理,你們就不必留下來了。”
之前,蘇凌看到父母逼真的蠟像,情思湧動,一墨沒想太多。
現在她冷靜下來,當然也察覺到事情不對。
她想起上次蘇染用有害氣體想傷她肚子裡的孩子,墨爵然把她抓去扎針,讓她疼得生不如死。而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過蘇家二老。
兩個老家夥咎由自取,她半點也不心疼。但她顧忌墨爵然的名聲,擔心他做法極端,被人詬病。
“爵然,要不然我們先走吧?”
她碰了下墨爵然的手臂,想勸他離開,好讓怒氣沉澱一下,等再發作的墨候,也不至於太爆裂。
“你累了?還是不舒服?我叫他們先送你和孩子們去醫院,好不好?”墨爵然回手摸了一下她的頭髮,聲音神態,都溫柔的如同換了一個人。
“我沒事,我也不會先走,我是說咱們一起走。”
如果她走了,他沒有顧忌,也沒人在旁邊勸一句,手段只怕會更激烈。
蘇凌深深地望著他,透過眼神,他就明白她的意圖。
“既然沒事,就陪我在這邊等一等。”墨爵然道,“放心,我有分寸。”
知道他一旦決定什麼,就不輕易更改,蘇凌暗暗嘆息一聲,只好聽他的。
兩人絮絮低語,蘇家二老極力專心地關注著他們的每句對話。得知他們不會離開,趙婉玉心裡砰砰亂跳,亂了方寸。
“警方的朋友還在那邊等,二老過去做筆錄吧,我和蘇凌在客廳裡等你們。”墨爵然口氣平平,卻因為天生的上位者氣場,讓話語間帶了幾分命令的意味。
見二老不動,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可是眸間光芒越發凜冽。
他低低地道:“今天有些事,我必須要做。如果二老不想進房間裡,我在這裡當眾做了,也是一樣。”
墨爵然要做的事,當然就是給孩子們報仇。
說完,他下巴輕輕一擺,示意周圍的保鏢們。
一群黑衣勁裝的高大男人,如移動的蘇木,立刻把蘇萬年夫婦包圍了。
兩人瑟縮著靠在一起,趙婉玉慌亂地逡巡一圈,沉下臉來,虛張聲勢地道:“你們可別亂來!這裡是我家,警察和消防員也都還在!”
“呵,那又如何?經歷過這麼多事,難道二老還沒看清楚,警方到處都是我墨爵然的朋友麼,嗯?”
保鏢們將二人圍住,墨爵然單手插著口袋,嘴角勾著一抹冷笑,一步步朝他們逼近。
兩個滿臉皺紋的老人,爆炸之後頭髮和衣服都很凌亂,現在像落入陷阱裡的老獸,慌亂又狼狽地看著獵人腳步沉沉地走來。
前來赴宴的賓客們還沒全部疏散,傭人們也都在院子裡,如果真的被墨爵然當眾羞辱,那麼他們將永遠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