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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0、滾滾紅塵(13)三合一

滾滾紅塵(13)

跟許宣生生世世的做凡人夫妻?

林雨桐就問她說:“……難道許宣不是九世善人?”是九世善人的話, 下輩子又怎麼會跟你做凡人夫妻?

白娘子猛地抬起頭來看林雨桐, “夫人這話是何意?”

這話的意思?其實也沒什麼意思。真就是問問而已, “難道不是?”或者是自己記錯了?林雨桐還真有幾分疑惑。

白娘子低頭:“……夫人真是無所不知。沒錯,官人他是九世善人。”

“那這是否再為善最後一輩子,便可飛昇?”問出來真沒別的意思, 林雨桐對這些真的不是很明白,她就當是稀奇事的在這裡打聽呢。

白娘子緩緩點頭, 臉上露出幾分痛苦之色來,良久才道:“是!官人這輩子只要繼續為善,自然便可飛昇的。”

林雨桐就多看了白娘子幾眼,又問了一句, “你能在百年之內修成正果嗎?”

誰能做這個保證?

白娘子愣了一下, 然後搖頭:“天意如何, 我……怎麼可能知道?”

哦!

不知道啊!

她皺了皺眉,對他們這種修道,瞭解的也不是很多。所以, 她倒是真的不能輕易的下結論了,說白娘子如何如何。就是想著, 若許宣真是九世善人,那麼好似有那麼一句話, 那句話是怎麼說的——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個話放在這樣一個世界裡, 那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這也叫拔宅飛昇!連雞犬都昇天了,何況是妻子僕從?這麼一想,好像有些惡意揣度的意思。她不敢這麼想下去, 只覺得這麼想下去,這世界就真面目全非起來。因此,她告訴自己,這種事不能著急,慢慢的看著吧。

見白娘子面色焦急,林雨桐就知道自己是不能多問了。人家趕時間,她就說:“你忙吧。還是那句話,只要不傷無辜,隨你。”

你們的天道,都允許你們存在。那誰也管不著不是嗎?

白娘子對著林雨桐又拜了拜,這才帶著許宣離開了。而在池塘裡的小青跟小鯉告辭,有那麼一瞬,她竟是有些羨慕小鯉的。像是小鯉這樣心無雜念在這種環境下修煉,對自身的修為是極有裨益的。

但羨慕歸羨慕,她還是在池塘裡轉著圈的對林雨桐行了禮,然後就自行離開了。其實太爺和夫人是極好的人,允許自己來去自由,從來沒有干涉過。

那邊白娘子帶著許宣離開,心裡不停的想著夫人的話:是!官人是九世善人,只要這一輩子行善積德,壽終正寢,他自是會飛昇的。

然後看著官人那已經變的青白的臉色,她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小青回來正好看到自家姐姐對著床上的許宣,臉上滿是痛苦,“姐姐……怎麼了?”

白蛇擺擺手:“沒事!”她咬牙道:“記著,點上七盞燈……”

小青忙道:“姐姐還是要冒險?”

白娘子握住小青的手:“官人不能這麼死了。要不然這個孽可就造大了。記著我說的話……”

“要是姑老爺他們知道了怎麼辦?”小青朝隔壁看了一眼,“要不然,咱們重新找個空宅……”

白娘子搖頭,露出幾分慘然之色:“暫時攔一攔吧。這件事之後,我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說著,重重的拍了拍小青的手,一閃身,人就消失了。

小青兀自愣神:交代?交代什麼?

心裡思量著,手上卻而不敢耽擱,點了七盞命燈。命燈在寒夜裡搖曳,像是隨時都會滅掉一樣。她不敢有絲毫大意,將五鬼都召喚來,守著這些命燈。

林雨桐和四爺對白娘子是怎麼操作這件事,一點都不好奇。左不過是‘感動了天,感動了地,卻怎麼也感動不了你’的故事。

最近總是在附近轉悠,也轉悠的差不多了。村村鎮鎮的,都看了一遍。明兒,四爺的打算是走的稍遠一些。

林雨桐當然會陪著。

第二天一早,兩口子跟之前一樣,換上最樸素的衣裳,然後上了門口停著的一輛牛車,這就是代步的工具。

至於跟著的人,李公甫這次多帶了兩個人,他們坐在牛車的車轅和車尾,將林雨桐和四爺護在最裡面,就這麼搖搖晃晃的就上路了。

四爺這次的目的地是附近的山林。山林裡有許多的獵戶,這些人稱之為野人。

這些人屬於黑戶,朝廷不認可。因為各種原因散落在山林之中,以打獵為生。日子比想象的要苦的多。據說,大部分人的生命不會超過三十歲。他們不給朝廷納稅,也就無法下山交易。這樣的人下山來,朝廷還會緝拿。

這當然是不合適的。

一個縣屬於上縣還是下縣,這裡面有個硬性的指標便是人口。

叫散落在山間的獵戶都下山來,想辦法叫他們安居樂業,在四爺看來,是必須要辦的事情。

從城裡出來,走了大約一個時辰,李公甫就指了個方向:“太爺,以前小的來過這裡。您看背面的那一片山了沒有,那個山腳下,散落著不少村子。山上的野人不少,他們時常拿獵物下來跟村民換糧食布匹和鹽鐵這些東西。您要是想知道什麼,小的以為,先去那裡瞧瞧……”

那就走吧。

這坐著牛車搖晃,實在不是什麼舒服的事。這望山跑死馬,更不要說是坐著牛車呢。瞧著倒是都能看見山腳下的炊煙,可就是足足走了一個時辰,還都沒地方。

“這麼遠嗎?”林雨桐就納悶了,怎麼好像總也走不到頭呢?

四爺皺著眉,一時之間也沒說話,“等等再看。”

可這一等,就又是一個時辰。

炊煙的方向還是炊煙的方向,那個房子的大小,剛才看著是多大,現在還看著是多大。

兩人心裡咯噔一下,這情況又好像不對了。

這有些東西傷不了他們,就是近身只怕也是不行。但是吧,這有些法術當著他們的面施展出來,只要不傷他們,林雨桐和四爺只能乾瞪眼。

這走了兩個時辰跟在原地踏步似的,顯然,這是有什麼東西在阻止自己和四爺靠近。

兩人面色一變,李公甫也察覺到不對的地方了,立馬脊背上的汗就下來了:“……這怎麼回事……之前我來過,按道理說,早應該到了。”

這就走不了了,只能暫時先停下來。

四爺拉著林雨桐先下車,吩咐李公甫:“將牛車安頓好,咱們走著去。”

啊?

走著去?

行吧!您都這麼說了,那就走吧。

可這一走,馬上就發現不對了。不過一盞茶工夫,林雨桐和四爺竟然將其他人給甩在了身後。林雨桐回頭去看,就見李公甫等人,幾乎是跑著追自己和四爺的,頭髮都被汗溼了。看得出來,他們在盡力。可是跟林雨桐之間的距離卻好似越來越遠了。

而且,他們呼喊大人的聲音也逐漸便小了。

這也就是說,他們破不了這個法術,而這法術,卻也阻止不了四爺和林雨桐的腳步。這是要讓自己和四爺知難而退吧。

四爺是那樣的人嗎?

大不了用雙腳去走遍溝溝坎坎,有什麼大不了的。

因此,四爺就朝李公甫等人喊了:“回去府衙等著便是。”

追也追不上啊!

有個差役就說:“看來真有妖孽啊!”

可不是嘛!要不然這怎麼解釋呢?

回,肯定是不敢回的,要是太爺出了事可怎麼辦?

於是,幾個人圍坐在牛車邊上,只能這麼等著了。

而林雨桐呢,跟著四爺,就只能這麼朝前走了。路上坑坑窪窪的,兩邊是田地。

林雨桐就說:“用不用那個符籙?”

有那種疾行符的。

四爺搖頭:“沒用的!”如果真要看自己的誠意,那就讓他看好了。

不用就不用吧,走著也沒關係。沿著鄉間小道,差不多走了有一個多時辰,村子就在眼前了。

村子就是自然的村子,三三兩兩的分散著一些農家院落。都是泥坯的房子,草房的屋頂。有些頑童在村裡玩耍,黃狗蘆花雞,很有些人氣。

村口的槐樹下,三三兩兩的老漢坐在樹下的石頭上,看見兩個陌生人就不免多打量:“這位相公去誰家?”

四爺乾脆就坐過去,跟這些老漢說話去了。

而林雨桐,則看著這一棵足得四五個人才能合圍住的大槐樹。她看見了,槐樹上,掛著很多的紅色布條和流蘇。這種習俗在很多地方都有,這叫還願樹。從這樹上掛的密密麻麻的情況來看,這東西都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

林雨桐現在對這種凡是上了年紀的東西,都帶著幾分提防的心理。搞不好就是一個成了精的。

她正圍著樹看,那邊四爺叫了:“夫人——”

夫人?

好吧!在外面這種稱呼才是對的。

林雨桐彆扭了一下,就趕緊過去。四爺就道:“先去這位老丈家裡。”

這是裡面穿的最體面的一個老人家了,怕不是裡正就是村老。

這老丈指了指正對著大槐樹的那戶人家:“小老兒家就住那兒,方便。”

林雨桐應承著,跟了過去。這是個青磚大瓦黑漆門的人家,之前還真沒看見這棟房子。她回頭看過去,就見這家的大門正對著大槐樹,視線上,應該是剛剛擋住這家。

可大部分的人家,正對著門口的位置,都是不讓種樹的。尤其是這種大槐樹。

可這家偏偏正對著大槐樹,可日子卻過的是最好的一家。只看房舍就知道了。

這麼一琢磨,林雨桐就覺得有點意思了。

進去了,在小院裡的石凳上坐下,有個像是家裡兒媳婦的女人奉茶來,小老兒揮揮手就叫人下去了。

林雨桐就道:“進了村,就瞧見那大槐樹……”

“那是咱們的神樹。”老人家笑呵呵的:“保佑咱們村風調雨順……”

哦!

這個話題問過就算了,林雨桐不再說話。四爺跟著老人家就問起村裡的人口收益等等,卻再沒提山上野人的事。

吃飯的時候,林雨桐就發現,這家人會將飯菜分一份來,單獨端出去放在門口然後跪下磕頭。不用問也知道,這是給大槐樹的供奉。那碗裡碟子裡的菜品菜色,比招待兩個客人的更加豐盛。

吃了飯,四爺就告辭,也不往山上去了,拉著林雨桐就出村子。

結果來的時候走了有一個多時辰,回去的時候半個時辰都沒用到,就跟李公甫等人匯合了。

可見,那大槐樹並不歡迎四爺和林雨桐。

這天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原計劃走親民路線的四爺知道,這條路線根本就走不通。這些山野精怪,可能很多都跟這個大槐樹一樣,靠著附近百姓的供奉獲得好處。靠著山的村子是如此,想來山裡更是如此。

說起來,這難道不是淫祠?

可對這樣的東西,該怎麼辦?林雨桐和四爺還真不知道。

四爺就發現,他還真缺一個這方面的顧問。

在這個顧問沒找到之前,四爺想嘗試其他的辦法。比如,貼告示。

廣而告之,凡是野人,皆可下山來。只要來縣衙登記,縣衙便會給妥善安置。

但這些人在深山之中,這樣的訊息怎麼能傳到他們的耳中去呢?只能靠這些差役,兩人一組,每條巷子,每個村落,敲著鑼打著鼓的,都得傳達到。

為此,四爺多發了這些捕快兩個月的俸祿。

有錢怎麼都好說啊,衙門裡留了兩個支應的人,其他的都撒出去了。

這次李公甫沒有去,他是頭兒,得在縣衙總攬的。

多得了兩個月的俸祿的許大娘子本來該歡喜的,可這弟弟一去沒有訊息。家裡的男人又不肯出去找,有什麼辦法呢?

唯一的辦法就是求神拜佛,把多出來的兩個月俸祿拿去捐了香火。

回來的時候,順道去保安堂看了看,見一切都好,才稍微安心一些,問道:“你家娘子呢?”

“娘子去找許相公了?”小夥計是這麼說的:“不過好像昨天晚上瞧見屋裡的燈是亮著的,小青姑娘大概在吧。”

“小青在?”許大娘子挺著肚子就朝後面去,這要是小青在,難道弟妹一個人去找漢文了。她一個女人家,又大著個肚子,可別一個還沒找回來,又丟了一個。到了院子裡,她就喊小青:“小青,在家沒?”

小青皺眉,揮手叫五鬼退了。這才趕緊輕輕的拉開門出去,“姑太太來了?”

許大娘子看見小青從弟弟和弟妹的臥房出來,就不由的面露疑惑:“弟妹在?”

小青搖頭:“姐姐她……出去了……”

那你怎麼能隨便就進臥房呢。如今的弟弟家可跟之前不同,以前是家裡沒什麼可丟的,可現在卻不一樣了,銀子家裡不知道堆了多少。這主人家都不在,萬一出事了……這麼一想,她就不由的更多的胡思亂想。如今的弟弟的身家,在錢塘可都是數一數二的。什麼被和尚擄走的?該不是是被綁票了吧?

這綁票的,無非是兩種人。一種是生人,聽過弟弟的身家。還有一種是熟人,凡事都知道的最清楚的這一類人。

之前公甫還說,真跟著人家和尚去了,就不知道留個口信,留個記號……可這要真是被人綁架了,他哪裡有什麼機會留這個嘛。

越想就越是狐疑。不由的就打量小青。

小青哪裡會不緊張?自家姐姐嚇死了人家一手拉拔長大的弟弟,要真叫姑太太知道了真相,她還懷著身子,這要是有個什麼好歹,可怎麼得了。

許大娘子見小青緊張,就指了指臥房:“還別說,我還真累了,叫我進去歇歇……”

那可不行!

小青趕緊攔了:“姑太太,您家就在隔壁,這麼著,我扶著您,不行叫兩個夥計抬著

您回去都行的。”

就是不叫自己進屋子去唄。

不等她再說話,許大娘子就覺得幾乎是被小青半抱著的,腳不離地的就給送到自家了。這姑娘的手勁未免太大。她不敢再說啥了,見小青不耽擱,急匆匆的又回去了,心裡就更疑惑了。

確定小青回到隔壁的院子,她趕緊就起來,二話不說,就奔著縣衙而去。

一見李公甫就將他拉到避人的地方,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你說,小青跟弟妹關係那麼親近,怎麼弟妹不見了,小青一點也不急。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一個人出門,她在家倒是心安理得的。還進了臥房做什麼?我說要進去,她就這樣……”模仿著小青扶她的姿勢去扶李公甫:“……我雙腳都離開地了,她就那麼的把我帶回家,一點都不費勁。你說……會不會是……”

“奴大欺主,然後想要偷盜錢財?”李公甫聽老婆這麼一說,心裡也還真就泛起了嘀咕,“走!過去看看。”

小青是怎麼也沒想到,送走了姑太太,卻招來了人家兩口子。

李公甫就直接多了:“……小青,你叫我們進去看看,要不然,你這就得跟我回縣衙,叫太爺好好問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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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不敢被抓著去縣衙,她要去縣衙,都是晚上偷著化為小蛇去的。這樣去的話,在縣衙門口就得變回原形,還不知道要嚇死多少個人。

想不跟姑老爺去,可以反抗。可這反抗了,可不就是說自己有問題嗎?縣衙的人都得來拿自己,官人死了的事就瞞不住了。

思來想去,只得咬牙:“不是不叫你們進去,其實……”她低聲道:“其實,是官人已經找到了。可是暈過去了,人家高僧說了,需得我姐姐在佛前跪足三天三夜,要不然,官人是醒不了的。也不敢叫人靠近,更不敢叫命燈熄滅。要是不信,你們進來看。但是千萬小心著點,那命燈,哈口氣都會滅的。”

這話是怎麼說的?怎麼就聽不明白呢?

來不及細問,先進去看看再說。

可這一看,李公甫的心都涼了。這哪裡是暈過去了,看模樣,跟死人又什麼不一樣的?

許大娘子一聲‘漢文吶’剛出來,離她最近的一盞命燈就開始猛的搖曳了幾下,眼看要熄滅了一般。小青趕緊過去挑了挑,朝外一指,意思是:有什麼話出去說,這裡不適合。

一到外面,許大娘子一嗓子才哭出來了:“漢文他到底是……”

“活著呢。”小青趕緊道。

李公甫不說話,只坐在那裡打量小青,然後問道:“弟妹去了哪裡的寺廟……”

這?

小青哪裡知道?

被懷疑的眼神看著,小青正想著怎麼圓謊,外面就傳來聲響:“姐夫要知道什麼,問我便是了。”

“姐姐!”小青松了一口,迎了出去。還沒說話,便被白娘子塞了一個東西:“趕緊熬成藥,喂官人喝下去。”

小青點頭,忙去了。

白娘子這才進去,許大娘子忙問:“弟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話,白娘子該怎麼答?

心裡想過千遍萬遍,可還是止不住的心痛如絞。她上碧落下黃泉……可是,官人跟著黑白無常,在黃泉路上,卻對自己避如蛇蠍。

也是!自己本來就是蛇嘛。

她沒有再追,只要肉身不滅,閻羅君是會判相公還陽的。頭七回魂夜,便是相公清醒之時。

而在這之前,她背過身,擦了不由自主落下來的眼淚,然後才道:“姐姐姐夫,為了官人,有些事情,還得請姐姐姐夫幫忙。”

許大娘子朝臥房看了一眼:“漢文他……”

“再有幾天,他就會醒來。”白娘子強笑道:“但是,那一天,也是我和青兒的死期。”

啊?

李公甫皺眉:“這是什麼話?”

許大娘子趕緊拉白娘子:“弟妹啊,到底有什麼事,你只管說出來。咱們是一家人吶……”

白娘子深吸一口氣:“……官人此次遭難,皆是因我而起。我跟小青,幼年曾跟隨高人學過一些法術……”

“法術?”許大娘子朝後退了兩步:“就是像是道士那種,降妖除魔的……”

白娘子:“……”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要是你要這樣理解的話,也行。她點點頭:“不中亦不遠,就是這樣子。”她扶了許大娘子坐下,“當年年輕氣盛,得罪了不少人。如今,那些人要尋仇,官人是被我連累的。”

“啊?”許大娘子就說:“這些事,你怎麼不早說呢?這些人是什麼人呢?怎麼能如此……不行咱們就報官……”

“這不是報官的事。”白娘子道:“得罪的不能算是人,而是……”

“妖?”許大娘子就趕緊拉李公甫:“這可怎麼得了。”

李公甫原本是不信那些東西的,但先是京都鬧了妖,前兩天跟太爺出去又親歷了詭異事件,如今,他是信的:“這東西……你可有應對之法?要不然,去請得道高僧……”

“可這終歸沒有千日防賊的!”白娘子就道:“如今,為了官人,也是顧不得許多了。只要我跟小青死了,便一了百了……”

“這可不成!”許大娘子道:“這怎麼就說到死了?”

“姐姐。”白娘子就道:“不是真死。是得叫官人和其他人知道,我和小青都死了。”她摸摸肚子,“還有他呢,我怎麼會真的去死?”

“這?”許大娘子搖頭:“當時只是夢到你,漢文就跟瘋魔了一樣。要是知道你死了……”

“姐姐不要擔心。官人也是歷經生死的,他沒姐姐想的那般脆弱。”說著,她就笑了笑,“而我,也不走遠。我們會一些法術,只是簡單的改頭換面而已。我想,去找夫人,把賣給太爺和夫人的許家老宅,再給贖回來。我帶著青兒就住過去。將來孩子生下來,孩子還姓許……”

“那怎麼行呢?”許大娘子搖頭:“這可太委屈你們了?”

“委屈什麼?”白娘子笑道:“銀兩我會帶走一半。宅子鋪子都給官人留下。要是以後,官人又有喜歡的姑娘……”她咬牙道:“姐姐只管給官人另謀良緣便是,我這裡,姐姐姐夫不必顧忌。”

這更要不得了呀!

不等李公甫和許大娘子說話,白娘子就道:“要不然,官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跟今天這樣一般,可下次還能不能醒來,就不知道了……”

許大娘子的嘴張了合,合了又張,一嗓子哭出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好好的一家人,這怎麼說散就散了。

小青在裡面喂許宣吃藥,聽了這話,沒來由的心裡松了一口氣。

確定藥吃下去有用之後,她才出來:“那姐姐又何必等官人醒來再‘死’呢?不如早‘死’,‘死’了之後,等喪事辦完了,官人也該醒了。這醒來之後,都塵埃落定了,豈不是好?”

白娘子的手一緊,好半天才道:“……也好!按青兒說的辦吧。”

第二天,林雨桐就接到訊息,說是保和堂許相公的娘子和丫頭,都死了。

怎麼死的?

說是找許相公的時候失足滾下山喪了性命,屍首是從城外拉回來的,城裡很多人都看見了。如今李家正在辦喪事。

林雨桐愣了一下,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白娘子這次倒是利索,這是放棄了嗎?

但不管想玩什麼吧,人家有了喪事,林雨桐和四爺又是跟人家有故交的,親自去了一趟。不見許大娘子,只有李公甫在靈堂前站著的。

不少人都覺得可惜的不行,多好的兩個人啊,還懷著孩子呢。

停靈三天,人就安葬了。

然後第四天晚上,李公甫和許大娘子兩人,緊緊的盯著躺在床上的許宣。一到子時,床上的人就跟詐屍一般猛地坐了起來,然後大口的喘著氣。

“漢文!”許大娘子過去,將又要倒下的人扶住,喊李公甫:“快拿水來!”

許宣滿眼的驚恐,“蛇……蛇……大蛇……”

“沒有蛇!”許大娘子心疼壞了,將水遞過去:“這是家裡,哪裡又蛇?看看我,看看我是誰……”

“家裡?”許宣眼裡的驚恐更盛:“娘子……是……蛇……家裡有……蛇……兩條……”

這說的是什麼?

許大娘子聽到耳裡,以為弟弟說的是:娘子,(那)是蛇,家裡有蛇,(有)兩條。

這話叫她心裡更難過了,那麼好的弟妹呢。沒瞧見漢文害怕了也是先叫娘子,家裡有蛇了也不說男人該衝到頭裡,反倒是喊他娘子。真是被寵壞了。這以後上哪裡找對他這麼好的媳婦去?

於是就道:“漢文吶,我是姐姐。你得好起來啊,要不然都對不住弟妹了!弟妹她……”

“她怎麼了?”許宣抓住他姐的手都在顫抖。

“弟妹和小青,都死了。”哪怕是假的,但想想弟弟這運道,還是不由的哭了出來。

“死了?”許宣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李公甫就嘆氣:“真的死了。你要是想要對得起弟妹,就得好好活著。她、小青、還有肚子裡的孩子,三條命都搭給你了……”

許宣看向李公甫,然後又看看家裡換上的白帳子,提著食盒進來的小夥子腰裡纏著的白腰帶,再看姐姐姐夫,果然是一身素服。

“真死了?”他自言自語,閉上眼睛,滿眼都是那雙看向他的蛇眼。那眼裡沒有陰冷,只有無盡的纏綿。這一刻,他的胸口猛的一疼:“不會的!她怎麼會死呢?”

李公甫就說:“只要是人,就會死啊!這有什麼奇怪的。”

可她不是人!

這話在嘴邊差點喊出來,但到底是沒有。他垂下眼瞼,心裡起伏不定。

許大娘子嗚嗚咽咽的哭:“你可千萬要想開些。可不能……”

許宣一把就著她姐手裡的碗,喝了一碗的水:“我不會尋死的。”我得知道,她到底是真死了還是假死了。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真死了自己會如何,也不知道如果是假死了自己又當如何,但就是覺得,得弄清楚。在弄清楚之前,自己絕對不能死。

他喝了水,踉踉蹌蹌的起身,到了桌子跟前把食盒裡的飯拿出來就吃,再沒說一句話。

李公甫兩口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緊緊的盯著。

許大娘子就說:“咱兩家的隔牆上,還是開個拱門的好。要不然,漢文這樣子,我也不能放心。”

行!怎麼都行!

外面,隱在暗處的白娘子看到許宣安然無恙,才真的松了一口氣。

小青拉了拉白娘子,輕輕的搖頭。

白娘子一咬牙,跟著小青,化為兩道光,去了城外。

隔了兩天,在許宣的身體還沒恢復過來的時候,錢塘的碼頭來了一戶人家。

當家的是一青衣公子,長的風流倜儻。身側跟著一戴著圍帽的婦人,挺著肚子。兩人在碼頭的客棧落腳了。

店家說有一間上房,這公子便說:“那給家姐便是。”

哦!

原來不是夫妻。

店家打聽,這公子就說了,那是他的姐姐,新寡之人。

倒也是個可憐人。

問姐弟此行是尋親還是行商?這一問才知道,這弟弟是送姐姐回姐夫的祖籍之地的。說是那許家幾十年前去京都京都謀生去了,如今家業凋零,也就剩下姐姐肚子這一根獨苗。京城居大不易,所以變賣了家當,想回來安家。

住了兩天,這姐弟就看中了一處宅子。可不巧,這宅子是太爺之前所住的。可太爺到底是慈悲人,將宅子原價賣給了這一對姐弟。

於是,這宅子門匾就換了,換成了許宅。

大家才知道,這出門支應的是白許氏的弟弟白青塘,而至於人家守寡的女子叫什麼……沒人問,就是白許氏而已。

李公甫在巷子裡遇見過幾次白青塘,心裡知道這是小青,可再看,還是看不出半點相似的地方,小青見了他,也真跟見了陌生人一樣,微微點頭致意,轉身就離開了。

許大娘子買菜路過老宅,推門進去,還沒見弟妹呢,就被小青給擋了:“李家娘子,我姐姐一路舟車勞頓,還沒起身……過幾天,等收拾好了,我會去拜見鄉鄰……”

竟是真要不相認的樣子。

“小青……”許大娘子低聲道:“沒有人……”

“什麼小青?誰是小青?”小青臉上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怕是李家娘子認錯人了。”

然後就這麼客氣的將人給送出來了。

許大娘子回去還跟李公甫嘀咕:“難道是騙咱們的。弟妹其實……”

“噓!”李公甫低聲道:“就當真死了吧。為了漢文好,就別老找過去!”

白娘子摸著肚子說小青:“對姐姐姐夫,你何必如此?”

“姐姐,人性涼薄。”小青嗤笑一聲:“雖然姐姐說的不是實話,但是看著姐姐懷著孩子就這麼假死遁走……誰可曾想過姐姐的感受?”

白娘子拍了拍小青:“好了!不說這個了。要把孩子生下來,要把孩子養大,沒有人庇護是不行的。夫人幫我們良多,也該是能用到我們的時候了。今兒晚上,我再去拜訪夫人……”

雖然不知道白娘子弄這一出是為了什麼,但她既然主動過來了,要幫忙,那林雨桐是萬萬沒有拒絕的道理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不會很長。另外,想告訴那位特殊的讀者妹子,我給你私信了,你一直沒回。之前你說,要是不回,就是病情惡化了,你會讓家人幫你讀我,找不到聯絡的其他途徑,只能在這裡跟你說幾句話了,希望你的家人能讀給你聽。我想說,堅強一點,再堅持堅持,我在努力,這一部分我儘量在你的眼睛還沒受影響的時候寫完。拜託你,永遠跟著四爺和桐桐的腳步走下去。咱們明天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