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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紅樓(33)

紅樓(33)

滿府上下聽聞了王熙鳳正經要抬舉平兒的事。無有不驚詫的。

這日,林雨桐陪著林黛玉在賈母的屋裡。聽賈母道:“我看著,這個月的二十是個好日子。正經的擺了酒,請了戲。才好。”

王熙鳳點頭笑道:“這個好。我替平兒謝謝老祖宗了。”

“平兒怎麼不見。”賈母抬頭問道:“倒巴巴的叫你來道謝。”

“誰說不是呢。”王熙鳳一笑,道:“跟璉二混了這麼些年了,如今倒扮起了新娘子。且羞得不好見人呢。”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見王熙鳳果真沒有半點勉強,心裡無不嘖嘖稱奇。

說笑了一會子,王熙鳳的視線往薛寶釵身上一覷,猛地道:“不好,這二十一不是薛妹妹的生辰嗎。雖不是整生日,但卻在及笄之年,是個大日子。衝撞了如何是好。”

薛姨媽笑道:“不礙事,正好沾沾你們的喜氣。”

王熙鳳心裡一笑,納妾算的哪門子喜事。也不嫌棄忌諱。

賈母聽了道:“那我拿出二十兩銀子來,給寶丫頭做生日。”

王熙鳳對著賈母笑:“您老的這銀子擱在庫裡只怕都黴爛了。只一徑的給寶玉留著。我們這些屋裡的,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親的。橫豎將來您老上五臺山,總不至於叫寶玉他一個人抬不是。好歹將您的金的銀的圓的扁的,拿出來給我們瞧瞧。”

“呸!”賈母啐了她一口,“你們且聽聽她,跟我犟起嘴來梆梆的。不說孝敬我,只一味的想著算著我呢。”又笑罵王熙鳳,“你可曾見過你婆婆犟嘴。”

“我婆婆也偏心您那心肝寶玉。”王熙鳳看了邢夫人一眼道:“我能找誰說理去。如今我這說的是正經的道理,反倒都覺得我不對了。”

雖是當笑話說的,可誰心裡沒有一杆子稱呢。

這些年,不說老太太的嫁妝梯己,也不說當了幾十年的主母,管家理事裡面的油水。說這些年人情往來,凡是孝敬老太太的,老太太都自己收著呢。只林家孝敬的,不是小數目。

邢夫人對王熙鳳的這番話是贊同的。寶玉是您的孫子,那賈璉才是正經的長子嫡孫呢。

賈母只做是笑話,哈哈一笑,過去了。再不提。

王夫人看了王熙鳳一眼,心道,這是心裡有事了。再想起王熙鳳每每推脫著不管事,覺得這是在拿捏了。她心裡一笑,難道離了你,一家子還不轉了不成。

於是道:“鳳丫頭這些日子顧著大姐兒,如今這家裡的事,倒退了一層。我如今年紀大了,越發的沒精神……”

賈母對薛姨媽笑道:“再沒見過當著婆婆的面說自己年歲大了的。”

薛姨媽笑道:“未嘗不是老太太慈的緣故。”

王熙鳳笑道:“離了我這王屠戶,也不能叫大家吃那帶毛豬。大嫂子難道管不得,幾個姑娘也大了,合該歷練歷練了。”

林雨桐差點笑出來。這王屠戶說的可不止是她自己,難道王夫人不姓王不成。又偏偏接在了王夫人說了自謙的話之後,越發顯得回味無窮。偏大家只道這王熙鳳往常說話粗鄙慣了的。誰也沒往其他地方想。是王夫人也只皺皺眉。

叫姑娘們跟著管家,這對三春來說,自然是好事。探春若有所思的看了王熙鳳一眼,低下了頭。

如今可是賈家正盛的時候,王熙鳳的退出,倒沒覺得是滑頭的舉動。

賈母道:“如此,叫珠兒媳婦帶著三個丫頭管著吧。”又對王熙鳳道:“你也別一徑的想著躲懶。你管了這許多年,哪裡說離手能離手的。少不得有事還需你出面調停。”

王熙鳳笑著應了。這些事,平兒能料理。她自己空下來的時間,才是要正經的經營她自己的產業。

說了一會子笑話,林雨桐帶著林黛玉往回走。

林黛玉嘆道:“璉二哥哥只怕是傷了二嫂子的心了。以前她那般的霸王,我卻覺著好。如今她大度起來了。我這心裡反而有些心酸,心疼了。”

林雨桐笑道:“所以,男子一旦多情,他絕不是一個好選擇。”

林黛玉如今大了,越發知道姐姐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只埋著頭不說話。

林雨桐也不強求。

回了家,安排了家事。見林雨楊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林雨桐看了看天,“今兒還早,怎麼回來了。”

“父親要回京述職了。”林雨楊笑著道。

“當真。”林雨桐蹭一下站起來道。

“已經定下來了。不過那也要在三個月之後了。”林雨楊扶著林雨桐坐下。

“每回來人都說父親身體還好,我這心裡是不能踏實。”林雨桐說著,叫丫頭通知黛玉。

不一時黛玉急匆匆的過來了,眼圈紅著問林雨楊:“哥哥,當真麼。”

林雨楊嘆道:“真的。但你好歹別哭啊。這高興了哭,不高興了還哭。難怪你養不胖。吃的那點東西全化成淚,哭沒了。”

林黛玉‘噗嗤’一笑:“哪個哭來著。不過是沙子迷了眼。”

林雨楊無奈的笑笑,又對林雨桐道:“這事咱們知道行了,暫時別聲張。要不然賈家能嚷的半個京城都知道。”

“好!”林雨桐點點頭,道:“不過咱們家,合該叫人收拾了。”

“林平盯著呢。屋裡天天有人清掃,跟主子在的時候一樣。”林雨楊笑道,“這兩年,我的那些同窗朋友,我不方便帶到賈家來,還不是在咱們自家招待的。一個月有半個月,我都會回去轉一圈。或是圖個清靜,或是招待朋友。家裡的下人哪裡敢作亂。”林雨楊笑著說道。

“也對。”林雨桐也不操心了。如今林雨楊已經正經的頂個大人用了。外面的事情,她現在操心的越來越少。他有了功名之後,沒人再把他當成孩子看待。

卻說王熙鳳的院子,平兒正不自在,對王熙鳳道:“這事,奶奶該是跟我商量的。”

王熙鳳笑道:“你顧忌著我,我哪裡不知道你的情分。放心,你的奴籍已經消了。我還能對你非打即罵不成。”

平兒還要再說,王熙鳳道:“你好好的置辦兩身衣裳去。可別再絮叨我了。”

平兒回到自己房裡,還是覺得隱隱有些不安。

這府裡的丫頭,多與平兒交好。

陸陸續續的過來,給平兒賀喜。送的物事也不過是自己的針線,或是一個戒指,或是一根簪子。好歹是一份心意。

鴛鴦道:“你那主子要是突然變了性子,我再是不信的。只不知打的是個什麼主意。”

平兒搖搖頭:“再不能是不好的心思。她如今,對人倒越發的和軟了起來。”

鴛鴦笑道:“人的性子是定了的。哪裡能瞬間頓悟了呢。你也別傻的只一味有她。你說你,既然她肯放了你良籍,你只出去了。找個本分的人,過那正經的日子去。正頭夫妻你不做,倒真真的當起了姨娘來了。你要不信,如今去求了要出去,你看你那主子是不是更看得上你。”

平兒只垂著頭不說話。

鴛鴦啐了她一口,“說到底,你還是惦記著人家的男人的。是我,我從心底先看輕你兩分。”

正說著話,聽見外面有小丫頭招呼襲人。鴛鴦起身道:“她來了,我該走了。”

這話叫平兒更加的尷尬了起來。襲人看見鴛鴦,還挺高興,本打算好好說會子話,誰知鴛鴦點點頭,道有事要先去了。

平兒拉了襲人笑道:“別理她。她是那性子。”

襲人勉強一笑,本來平兒的事,讓她很高興。看到了平兒的今天,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明天。叫鴛鴦這麼一攪合,這點喜意也去了。

轉眼到了這日,一大早,王熙鳳叫了人給賈璉和平兒送了禮服過去,極為喜慶的銀紅色。真是給足了平兒臉面。

不用拜天地,但也收拾了喜房出來。賈璉在外面招呼男賓,內院也賈家的女眷在一處樂一樂。王熙鳳臉上的笑意毫無暇眥,接了平兒奉上來的茶,穩穩的接了。

整個過程沒出半點差錯。

一天熱熱鬧鬧的過去了。讓人將喝醉的賈璉送到了喜房裡。只王熙鳳一個人坐在屋裡,眼淚到底留了下來。

今兒之後,她跟賈璉的夫妻情分,真的算是走到頭了。她幻想過賈璉會拒絕,但賈璉沒有。幻想過平兒或許會出去,她也沒有。她把給平兒準備的莊子田地的地契拿出來看了看,又收拾到暗格的匣子裡去了。

第二天,王熙鳳還是以前的王熙鳳,她爽朗的笑著。時不時的逗逗趣。只家裡的事,再不沾手。真有問的,她都一徑的推給平兒料理。

薛寶釵是今兒的壽星。坐在賈母身邊。

林雨桐心裡笑著,虧得她的好涵養了。今兒這席面的成色,可不如昨天賈璉納妾多了。

而且,她算再沒有見識,姑娘家的及笄禮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吧。連個最基本的程式都沒有。是吃酒看戲。這戲班子還是家裡養的。半點銀子都不曾多花。

林黛玉早聽姐姐掰扯過這裡面的事情,也覺得要是換成自己。當真面子上下不來了。如今的林黛玉,做生日又不需要賈家。哪一次不是林雨桐操辦的體體面面。林如海打發人從江南特地的送生日賀禮過來。別說二十兩銀子,每年二百兩都打不住。這還都只是散生罷了。

不比則罷了,一比起來,愈發顯得寒酸了。

戲臺子上的戲還是挺熱鬧。偏林雨桐聽的只打盹。要不是林黛玉在一邊細細的講解,她早睡過去了。

兩姐妹正說的熱鬧,聽寶玉道:“寶姐姐還真是無書不知。”

林黛玉眉頭一皺,道:“這是什麼話。天下誰敢當得起無書不知。”

她倒真不是有意挑薛寶釵的不是。而是最近讀書讀的魔障了。越是讀書,越是鑽研,越是覺得自己無知,越是覺得這世上的知識如瀚海。猛地聽了這話,自然要駁上一駁的。她又素日裡與寶玉說話直爽慣了,道:“你這一通說,人家還道薛姑娘輕狂。殊不知這都是你往常不讀書的緣故。沒顯出別人的好來,倒把自己的無知給漏了出來。”

寶玉見黛玉跟他說話,哪管她說的是什麼。只一味的高興:“妹妹如今倒越發的有見識了。”

只那史湘雲不服氣,突然道:“你們只別顧著說話,且瞧瞧那臺上的小戲子像誰。是不是跟林姐姐有幾分相似。”

眾人本來聽著她們說話,原沒注意,如今一聽,可不打眼一瞧,倒有幾分肖似林黛玉。可這話誰敢說出來啊。只道這史湘雲嘴上沒把門的。一品大員的嫡女,也敢拿來比戲子。

賈寶玉忙向史湘雲使眼色,薛寶釵只抿嘴一笑。

王熙鳳心說,你等著林家大姑娘收拾你吧。

林黛玉氣的直抖。林雨桐雖然防著這一出,沒想到她還真敢。臉上的笑容倒是變也不曾變。

只重重的放下了手裡的杯子,那戲臺上頓時安靜了。

林雨桐笑著叫那唱戲的過來,笑道:“難為你能學出幾分味道了討人喜歡,賞她五十兩銀子。”又扭頭對賈母笑道:“這個唱戲的丫頭,只不能給府裡了。我得厚著臉討到林家才成。”

那戲子馬上跪下來。磕頭不止。

林雨桐道:“你只別怪我,要怪怪那眼睛尖厲的人吧。”

那戲子看著史湘雲的眼神,只恨不能吃了她。

眾人還不解,但賈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連同薛姨媽都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有一等那**子,若是知道這小戲子有幾分大家小姐的樣貌。還不藏了齷齪的心思做耍。

林雨桐在揚州的時候,聽說過這事。只那小姐身邊的丫頭多嘴,說是哪個戲班子的戲子與自家姑娘有幾分肖似。轉眼那戲子被人捧起來。只拿來她來當那小姐耍樂。那姑娘的未婚夫知道了這樣的事,馬上退了婚。那姑娘也投了井。

要不然,也不會家家都將自家的姑娘藏得嚴實了。

當初看書的時候,只覺得史湘雲多嘴多舌。可真的在這樣的環境中,才知道這可能只是因為嫉妒而脫口而出的話,有多麼的惡毒和傷人。

賈母後知後覺的想到了這一層,當即臉黑了。對林雨桐道:“可是多虧你對你妹妹的一片心了。這丫頭你領著去吧。”

林雨桐笑著起身,拉了林黛玉的手,要往回走。臨走她對賈母道:“我會將此事告知家父。我想,這些事,還是叫家父跟史家侯爺說吧。”

說完,再不停留。

這賈家真是叫人噁心。剛才只王熙鳳看了自己一眼,要不是自己攔了王熙鳳,可能也她會給她們姐妹說話了。

那小戲子跟在身後,不敢多話。

林雨桐瞥了她一眼道:“以後,你叫曲兒。留在我屋裡伺候。放心,林家不是那等狠心之人。如今你年歲尚小,扮相上有幾分神似。但等人長大了,都會變得。倒時再做打算不遲。總比你一日日的在臺上供人取樂強些。”

雖說這些從小學戲的孩子不好教,但橫豎年紀小。算學不好,只拘在院子裡,也惹不出亂子來。

“是。曲兒遵命。”

林雨桐心道:還算機靈。會看人眼色。知道怎麼選擇才是最好的。

林黛玉回到院子,只哭的在林雨桐身上起不了身。那麼些姐姐妹妹,竟是沒一個人為自己出頭的。連寶玉和外祖母都沒有。還是姐姐,能替自己說話。

林雨楊在外院聽下人稟報了事情,當即黑了臉。叫了平嫂子來,道:“你去選些戲子來,只要跟那史家的姑娘有相似地方的,找幾個來。咱們養著,給二姑娘取樂。”

平嫂子應了一聲。

林雨楊這才起身,朝內院去。

“行了別哭了。”林雨楊道:“這委屈,哥哥給你找回來。”

“我又不是為這個傷心。”林黛玉道:“原是不知道厲害的,姐姐後來一說要了那小戲子回來,我有幾分明白了。可姐姐處理乾淨了,那也罷了。雲丫頭是有些小性子,但她萬萬想不到那深一層去。要真是知道,她再不敢說那樣的話。我只傷心外祖母跟……”

說著,收了聲,再也說不下去。

“你這是糊塗話。”林雨楊道:“要你這樣子當了官,世間還不早亂了。那無心之人殺人,不是過錯了嗎。還有老太太和賈寶玉,她們叫你傷心了。可你是賈家的親戚,又不是人家家裡的姑娘,你的名聲,於她們家有什麼妨礙。那史湘雲還是老太太孃家的姑娘呢。雖然心裡對你更親些。難道老太太還能為了你不認孃家。不過是當做孩子的玩笑話。活了稀泥也罷了。還想怎麼樣。這事你也別管了。只看賈家是個什麼態度,要是送了史家的姑娘回去,並且告知了史家。史家也上門道歉了。咱們在大面上算了。要是還想一味的和稀泥,只當咱們是孩子哄。咱們家去。父親能回京述職,估計大兇險已經過去了。咱住自己家去。”又對林雨桐道:“本來我打算現在收拾東西走的。可要真不給賈家機會,以後他們倒佔了幾分理,顯得咱們一味的不饒人。不如忍耐一二吧。這兩天只閉了門,誰來都不見。”

林雨桐心裡一喜:“這個……倒也好。”

林黛玉一愣:“咱們真的這麼回家去。”

“捨不得啊。”林雨桐問道。

“沒有!再沒有捨不得的。”林黛玉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林雨桐將帕子遞給她,“擦把臉,瞧你那出息。橫豎家裡有我們在,還能叫你受了委屈不成。”

卻說自打林家姐妹走了,這場戲也散了。

史湘雲雖知道事情大了,但也想不明白,不過是姐妹們之間偶爾的玩笑拌嘴,怎的這般收場了,心裡有點委屈,也有點懼怕的。

她吩咐翠縷:“你去收拾東西,咱們家去。別在這裡看人家的臉色。人家是千金小姐,咱們史家也不是那無名無姓的人家。”

這話賈母卻是認同的。也覺得林雨桐做的有了太咄咄逼人。事情已經了了,連後續可能出現的事端都堵住了。一家子親戚,當做玩笑也過去了。道:“你也別再混鬧了,明兒去給你林姐姐道個歉。聽老祖宗的,你吃不了虧。”

史湘雲心裡一鬆,臉上懵懂中帶著不樂意,但還是點點頭。

賈母嘆了一聲,道“沒一個省心的。”想著親自寫封信給林如海,且讓他看在自己的老臉上,別跟自己的侄兒說什麼了。自己將湘雲接來教養,兩個侄兒都是不樂意的。如今卻出了這樣的紕漏,倒叫自己坐了蠟。

賈寶玉跟著史湘雲到了內室,道:“林妹妹向來多想,你怎的說了那樣的話。”

“她是大家小姐,只玩笑不得。”史湘雲冷笑道:“人家丫頭長得像她,都成了罪過。這是什麼道理。”

賈寶玉跺跺腳,只想到林黛玉走的時候的神情,嘆了一聲,起身往菊芳院去了。

菊芳院哪裡是他說進能進的。被婆子們攔著,他又不敢像是對待自家的下人一般的對待林家的。

一想到林黛玉回去還不定怎麼傷心,只覺得坐立難安。

第二天,林雨桐聽見下面的人來稟報,說是鴛鴦帶著史湘雲帶道歉了。身邊還陪著賈寶玉。

林雨楊冷笑一聲,道:“你去回了那個鴛鴦。說,道歉不用了,我們一會子去給老太太請安。”

那婆子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林黛玉眼裡閃過黯然,還真叫哥哥姐姐料到了。賈家壓根沒當一回事。她起身道:“我回去看著她們收拾東西。”

林雨桐點點頭。等林家來接的馬車到了,只叫下人裝車。林雨桐和林雨楊才帶著黛玉,起身往賈母的院子去。

賈母再是想不到林家要走的。她笑著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大度的孩子。姐妹們一處說說笑笑的。別真惱了才好。”

林黛玉低著頭,一字都不說了。

賈寶玉想湊上去說話,卻被幾個丫頭擋的嚴嚴實實。他求助的看向紫娟,卻見紫娟迴避了他的眼神。

林雨桐對賈母的話不置可否,道:“我們過來,是跟老太太辭行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這能動身。家裡實在是沒有人照看不成。那幾年楊哥兒小,還不能頂門立戶。如今也大了,又有功名在身。再不能賴在親戚家。實在是不像樣子啊。家父也是這個意思。”

她相信林如海是極為贊成的。林家的臉面可不能丟。

賈母有些錯愕,這一點先兆都沒有,說走要走。可見是對她處理昨天的事情不滿了。

王夫人想起宮裡元春的囑託,心裡一急,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們受了委屈。可哪裡能讓你們帶著委屈走呢。”

林雨桐笑道:“二太太說笑了。老太太說是玩笑,那是玩笑。但我剛才的話卻是真的。本也打算過了薛家姑娘的生辰走的。楊哥兒大了,家裡有男丁在,也是不怕的。”

王熙鳳低著頭,一句也不多說。人家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家。再說,她瞭解林雨桐,最是個言出必踐的人。

賈母收回心神道:“我只疼你們母親一個,看見你們我心裡才好過些。如今這猛地一走,可叫我如何是好。”說著,只揉了心口疼。

林雨桐心裡冷笑,她知道。這裝病是最好的手段。

林雨楊則笑道:“要不我一會請靖海伯帶我進宮,去跟皇上要幾個太醫來,瞧瞧老太太的病。這心疾耽擱不得。”

那當然不行。可不成了她拿病轄制晚輩。

“老太太只是猛地聽說了你們要走,心裡捨不得罷了。”王熙鳳扶了賈母,扯了扯衣袖。算是給了賈母一個臺階下。

賈母喘了口氣,嘆了半天才道:“罷了!離的也近。往後我打發人接你們來,可不許推脫。”

林雨桐笑著點頭:“這是自然。剛還要說,請您將院子還給我們留著。打發人照看好。”

賈母這才露了笑模樣。

只賈寶玉卻心裡頓時覺得失了一角,空落落的害怕。哭道:“林妹妹好好的在家住著,何苦家去。”

說著又求著賈母:“老祖宗,留林妹妹家裡住著吧。姐妹們一塊說說笑笑,豈不快活。她走了,留我這孤魂野鬼在這裡做什麼。”說著,又流著淚看黛玉,“妹妹端是心狠。打從你來,咱們什麼時候不是一處。這兩年妹妹大了,越發不肯理人了。如今竟是要走。這一家子,上到老太太,太太,是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疼你的。你這說走走,一點徵兆都沒有。我只做白認識了你。”

林黛玉氣的直抖:“哪個對我好我自是記得。你也休要拿這話來渾說,我什麼時候跟你在一處了。你張口說胡話的毛病多早晚才能改了。”

史湘雲看的面色都白了,要是林家一走,這罪過真的大了。她思量著自己也常說叫翠縷收拾包袱的話,可也沒真的走過。原想著這不過是林家說來轄制人的。林家要真想走,什麼時候走不得。不過是叫自己低頭罷了。

這般想著,越發覺得自己委屈了。也跟著哭起來,“還是我走吧!我是那沒根沒基的丫頭,原不該跟人家千金小姐開玩笑的。我也不是轄制人的……”

林雨楊懶得看她們演戲,冷冷的瞥了一眼史湘雲,道:“老太太,這告辭了。”

說完,拉了姐姐妹妹轉身走。

賈母恨不能縫上史湘雲的嘴。

林雨桐心道,可算出來了。不想,前面突然喧譁了起來。說是宮裡來了旨意。

這原是不關林家的事的。卻不料元春不知道抽的什麼風。說是要叫賈寶玉以及三春,連同薛寶釵、史湘雲、林雨桐、林黛玉一起住到大觀園中去。

林雨楊氣的臉都白了。可這賈元春如今的身份卻是君。連推辭都不能。

林雨桐心說,果然。這進了紅樓,似乎有躲不過的宿命一般。

賈母心裡只念阿彌陀佛,這旨意來的太及時了。賈寶玉馬上喜笑顏開,對林黛玉道:“我跟老祖宗留不住你。如今娘娘的話,你卻是不能不聽的。”

林雨楊拳頭攥緊,氣的直喘氣。當林家的女兒是什麼。跟外男同住一個園子,名聲還要不要了。

林雨桐拉了林雨楊一把,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宮裡的旨意一出,這場事端只能以鬧劇收場。

林雨楊回了菊芳院道:“我出去想一想辦法。實在不行,叫張家來接。咱們去張家住幾個月,父親也回京了。父親回來,面聖的時候,跟皇上說一說裡面的難處。”

林雨桐嘆了一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

大觀園確實修的好。但林雨桐只是以一種遊景區的心態看的。景區再美,也從沒想過在那裡安家啊。

林雨楊出了門,沒去張家,反倒去了靖海伯府,找聞天方商量。兩人如今倒是相處出情分了。況且,聞天方嘴上不說,心裡對皇上有意撮合他跟姐姐親事的事頗為上心。他也無意識的將早些年姐姐曾經拋頭露面的事說給他聽過。這本是兩廂情願的事。若是人家介意,此拉到。沒想到他話裡話外對姐姐倒多了幾分欽佩。林雨楊這才認真觀察了這個人。越相處越覺得這人配得上長姐。父親似乎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如今,出了這一碼事,倒是得先找一找他商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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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天方還真不知道這事,初一聽說,只覺得分外荒唐。想了想道:“你姐姐也快要及笄了吧。”

“正是呢!”林雨楊搖搖頭,很是無奈的樣子。這般大的姑娘了,名聲最緊要。

聞天方眼神一閃,道:“你先回,這事我進宮去說。”

林雨楊不想他答應的這般爽快,忙高興的應了。

聞天方送走林雨楊,直接進了宮。

皇帝還有幾分詫異,笑道:“今早才走,怎麼現在又回來了。”

聞天方不答反問:“皇上可還記得要給臣做媒的事。”

皇帝一愣,想起是有這麼一碼事。說的是林如海的長女。後來林如海的摺子裡還帶過一筆,並未有反對的意思。想起這兩人共事過一場,對這聞天方的人品性情能力,林如海肯定是知道的,也必然是滿意的。這樣的乘龍快婿,多少人都求不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林如海最初也是擔心這聞天方的命格的。畢竟一輩子這三個孩子了,一個他也損傷不起。但是後來,每月從京城裡送來的水,不管打著什麼名目。雨水,露水,雪水。等等不一而足。其實味道都是一樣的。他不可能喝不出來。而且自從喝了這水,自己的身體一日一日康健了起來。暗疾也不醫自愈。他知道,這閨女的來歷不簡單。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也算是林家的機緣。再說那長相,像足了自己的母親,那是自己的親閨女無疑了。這事他誰也不曾說過,這輩子也不打算問了。

這樣的異人,想必沒有什麼命格是壓不住的。這門親事,倒覺得也好。

皇帝看了一眼聞天方,笑道:“怎麼,想著娶媳婦了。”

聞天方只苦笑,“特來求皇上賜婚的。”

皇帝點頭笑道:“不管是什麼原因,能叫你來求賜婚的旨意。這都是好事。朕哪有不應的。你回去等著吧。”

聞天方這才謝了恩,出了宮。

皇帝等聞天方走了,才打發人去問,“看看是出了什麼事。”要不然不可能等不了兩個月,等林如海進京之後再說。

一會子得了訊息。原來問題出在賈元春身上。

皇帝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聲,道:“越發輕狂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林雨楊心道事情很快有結果了。不想前腳進門,後腳賈家的人來請,說是宮裡下旨意了,是給林家的。

林雨桐看了林雨楊一眼,不是去張家商量了嗎。怎的把聖旨請來了。

林雨楊心道不好。鬧不好是聞天方這人趁火打劫啊。

果然,聖旨是賜婚的聖旨。將林雨桐賜婚給了靖海伯。並令其回家備嫁。

別說賈家的人,是林雨桐都懵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太突然了。沒有絲毫準備啊。

賈家自然是高興啊。這靖海伯可是實權。如今的爵位早不是賈家能比的。這可是又多了一層好親戚。

賈母拉著林雨桐的手,直道:“我知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林雨桐嘴角僵硬的翹起。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王熙鳳是真的是高興,忙替林雨桐解圍,“大姑娘正羞著呢。先放人家回屋子去偷偷的樂吧。”

眾人都笑。林雨桐趁機趕緊出來。

她這會子心跳的還很厲害呢。(.txt.net )